其实借助外力不仅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很受神仙们的追捧，从千百年一熟的蟠桃到兜率宫里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丹药，无一不是天庭众人竞相争抢的好东西，毕竟这东西来路可靠，又不是什么三无产品，还能省下多年苦修，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这种无差别增益的好东西之外，还有一些灵物是特定属性才能用的，比如维淳作为火德星君，想要完美掌握控火之术，除了自己修炼之外，也可以直接用足够的火参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
明晃晃的捷径摆在这里，但维淳从未尝试过，一开始是没这个资源，后来知道这些天材地宝在哪儿能找到之后，反倒没了兴趣。
火行本来就是五行之中最为狂烈暴躁的一个，维淳在修炼过程中经历无数次压制与反噬之后才摸到了一点关窍，相较于据说能让人一日千里的灵丹妙药，他还是更信任自己本身的能力。
这在天庭实在很特殊，以至于维淳只能做个快乐的独行侠，满世界找各种奇奇怪怪的火种，然后不断地去尝试、磨炼，直到最后成功把它们锁在旗子里为他所用。
因此当维淳听到哪吒毫不犹豫地选择更艰难的那条路之后，顿觉十分亲切，不仅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还进一步发展成了忘年交。
忘年交的下场就是，哪吒面对他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维淳？维淳？你想什么呢？”
维淳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听到哪吒叫魂一样的声音，顿时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在想你的破事！”
他说着脑海中灵光一闪，“我记得你当年不是把红莲真火的火精给了人？怎么，难道就是他？”
哪吒摇了摇头，“不是他，但是他身上确实有红莲真火残留的气息，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得让他醒过来，不然没处去问。”
难得还能听到哪吒说有一个“很重要”，维淳挑眉，将自己的灵力探入小柱身体内，清楚地感觉到了他体内汹涌的水之力，那不像是正统的江河湖泊之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阴暗气息。
维淳皱了皱眉，哪吒眼尖地看见他细微的神色，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怎么了？情况很严重吗？”
“这不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维淳摇了摇头，疑惑道：“你既然都能从辰星手里抢人，怎么不让他干脆替你把人弄醒？”
辰星，也就是水德星君。
神仙之间若不是关系极好不会随意称呼姓名，一般都是叫道号或者尊称，水德星君的全称是北方辰星水德真君，维淳与他同级，叫“辰星”才是最得当的。
哪吒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辰星”是哪块小饼干，而后长话短说，快速地交待了一遍事情始末，坦然地下了结语；“……所以我不信他。”
维淳也是第一次听说水德星君在做这种不厚道的事情，不由得怔了怔，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虽然神仙们喜欢用天材地宝辅助修炼，但是这个天材地宝从来不包括活物啊？还是神兽这一挂的？
维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和水德星君虽然不熟，但好歹同是掌管五行的神仙，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在他印象里，水德星君不应该这么没有分寸啊？
维淳拧眉，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东海？！”
哪吒没瞒他，沉着脸点了点头。
“……他疯了么？”
维淳是真的想不通水德星君脑子里在想什么，仙妖之战怎么来的？不就是因为妖族丧心病狂地屠戮凡人来提升自己修为才犯了众怒？要不是实在有违天和，西天佛祖也不会插手这件事，甚至还无偿帮哪吒重塑了身体。
说得难听点，水德星君这般行事，和当初妖族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维淳气得肝疼，神仙寿命长的很，仙妖大战之后三界更是十分平静祥和，水德星君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用这么个法子来提升修为？
哪吒先前已经在乌浩宫里嘲了一波，此时心情平复了许多，只不耐烦地道：“谁知道他什么毛病？”
他皱了皱眉，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小柱：“你先帮我看看他怎么样了？怎么还没醒？”
终于说到重点了，桑桑躲在一面红色的旗子背后，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
维淳差点忘了这一茬，听哪吒一说才想起来这个话题是怎么歪到水德星君身上去的，不就是因为这小孩身上有古怪吗！
“他身上的伤不对劲。”维淳开门见山，“照你那个说法，应该是没在池子里浸太久，所以伤得不重，但是很奇怪。”
这个问题就触及到哪吒的知识盲区了：“……哪里奇怪？”
维淳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你这些年下凡次数应该不少，有没有去凡间江河里走过？还记不记得你见到的那些江河湖泊是什么样子？”
哪吒：“？？？”
这不就是水的样子，还能有什么样子？
出于对维淳的信任，哪吒没直接怼他，勉强顺着他的思路配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我不怎么走水路，也没关心过这个，似乎只记得有个黄河……”
“流域很广，但沉了不少泥沙，不比瑶池清澈……怎么，有什么不对？”
维淳对哪吒这个对比感到十分窒息，“……那是凡间的水，自然不比瑶池水清！”
隔行如隔山，和门外汉根本没法讲道理，维淳懒得费力气解释，直接一股脑地和盘托出：“我当年为了修炼控火之术走了不少地方，凡间之水七七八八，名目驳杂，但能成势的不过那么几个。”
“东南西北四海不说，那是龙王辖地，除此之外，就是个别很有些渊源的大江大河。”
“譬如乌浩宫里有个黄河水伯，他掌的就是你方才说的黄河之水，此河乃是人间命脉之一，正如你所说，流域极广，滋养了无数生灵，其力温柔敦厚。”
“相应的，若是流经杀伐征战之地，饮血沉灰的水系，其力便霸道凶戾。”
哪吒有点明白了，“你怀疑我在乌浩宫看见的那个池子……”
“不错，”维淳颔首，眉头紧锁，“凡间之水处于同一级别，辰星能坐稳水德星君这个位置，稳稳凌驾于众人之上，可见他所掌控的水系绝不是凡物。”
哪吒奇道：“不是凡物那是什么？”
“我也不能确定，毕竟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维淳曲起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火星，“以前猜测是银河，但我方才发现，这个小家伙身体里有明显的被侵蚀的痕迹。”
“这不可能是银河就不说了，甚至我都不觉得这是单纯的水行能留下的痕迹，相比之下，反而更像是阴气，或者再准确一点……是怨气。”
哪吒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