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葵谢了她的好意,忙让她坐了,又命茵茵倒了茶来,才叙家常一般的问了些别后的事,因笑道:“嬷嬷也是辛苦,我今日进来,见这整座山庄都披红挂彩,想来费了不少心思吧?”
汪嬷嬷笑道:“奴才为主子做事,有何辛苦的,都是应当应分的。只这几日着实忙得不像,如今腰还疼呢。”
简葵好心的建议道:“既是不在山庄内拜堂,嬷嬷大可随便应付了,再累坏了自己。”
汪嬷嬷挑眉道:“主子爷说了,虽皇上赐了京郊的行宫,到底不是自己的家,只拜完堂便要带着新妇回来住呢,因此必要做得周全,不可有一丝的懈怠。唉,说不得,只有全力去办罢了。”
简葵听了这话,心里蓦地腾起一股疑云。周磐做这一切,真的只是掩人耳目么?为了一个不可能举行的婚礼,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她的脑海里,忽然电光火石一般闪现了在金缕翠玉楼看到的黄金连理枝头面。
汪嬷嬷看她兴致不高,便又勉强陪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告辞了。简葵也无意再留她,便随她去了,自去梳洗不提。
一夜无话,到第二日一早,简葵方吃过早饭,便见夏氏又带了丫鬟婆子款款而来,一进院子便笑道:“妹妹可起来了?”
简葵自认跟她并没有这样熟络,反而她几次三番的给自己送东西,显得非常亲热。看今日又来,不好直接拒绝的,只得站起身说:“夏娘子来了,请进来坐。”
伴随着一阵香风,夏娘子带着众人就晃悠悠的进了主屋。闻到这个味道,简葵只觉之前那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忙喝了一口桌上的香茶,才勉强压住,佯装淡淡的问:“夏娘子可是有事?”
夏氏笑道:“如今你也与我一样在后院住着,日后只怕要日日见面,相处的地方多着呢。怎的还叫的这样生分?我到底虚长你几岁,便叫姐姐好了。”说罢,又上下打量了简葵,假意叹道:“唉,可惜了妹妹这般容貌,又这样得主子爷的心,到头来竟横空出来此事,姐姐着实为你遗憾呢!”说着,竟真的笑了起来。
说着,便用眼睛四处打量着这屋子,那言下之意非常明显了,你即便是前院住过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被打回了原形,如今和我一样?
简葵看她带着戏谑嘲笑的语气,便知道今日她是要撕下那伪善的面具了,于是也不再同她虚以委蛇,放下茶杯,淡淡的说:“夏娘子不必遗憾,你在这后院已是有了资历,日后嘉合公主进来做了主母,定然不惯理事,事事要倚仗你的。四舍五入,你可不也算攀上了皇家的高枝?”
夏娘子听到资历二字,知道她在暗讽自己,险些绷不住脸上的笑,只冷笑一声说:“能帮主母做点子事,也是咱们做姬妾的福分了,还敢承望沾主母的光不成?我自知自己出身平平,容貌也并非绝佳,从不做那飞上枝头的春秋大梦,只安分守着主子爷过活罢了。不像有的人,奢望太过,如今只怕……”
简葵敛了笑容,说:“若你此话是在点我,那我便告诉你,我不曾奢望过什么,也不在意这些。”
夏娘子不由得露出不屑来,说:“妹妹既到了如今的田地,当着我的面前,便不要充这个胖子了。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这后院的女人啊,若是没有了主子爷的眷顾,又没有名分,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见她直接撕破了脸,简葵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并不看她,朝着门外说:“若你今日来,是要与我说这些的,还是请你出去吧,恕不招待了。”
夏娘子见她下了逐客令,却不生气,依然坐着,说:“我只是来警醒一下妹子,便是再得宠又如何,谁都有登高跌重的一日,当日你住在前院主子爷屋里头,何等风光?如今正主要来,还不是要灰溜溜的卷了铺盖回来,平白惹人笑话罢了。怎么这样的奇耻大辱都能受的住,却连我这几句话都受不住,要赶我走?真当这后院是你的不成了,还当自己是从前随手摆弄胡娘子的时日呢?”
茵茵在旁边已是听不过去,冲口说道:“夏娘子可是说差了,我家姑娘从没有摆弄过任何人,胡娘子有那样的下场,都是她意图谋害我家姑娘,咎由自取的!”
夏娘子缓缓的回头,阴冷的盯着茵茵,冷笑说:“主子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份儿,今日若是不管教你,墨金山庄的后院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了?绿云,去与我掌这奴才的嘴!”
绿云听了,便跨步上来,却被简葵一个箭步挡在面前,说:“你敢在我屋里打我的人?反了天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胆子!”
绿云见了她的气势,着实是胆怯,只好后退一步,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夏娘子。夏娘子怒道:“你这没用的丫头,叫你打便打,一个奴才而已,胆敢顶嘴,便是打死也不为过!你们几个都是死的不成,怕什么!莫说主子爷不在家,便是在,我难道不能处置一个丫头?”
绿云听了这话,咬咬牙,又走了上来。简葵正要推开她,却见后面的婆子也赶了上来,两个拉住了自己,还有一个则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把瘦小的茵茵一把扯了出来,劈头在她脸上连连打了几个巴掌。
这几个婆子素日都是夏明珠的心腹,仗着她再后院的地位,惯常欺压下人的。被欺压之人只看她们是夏家的老人儿,哪个敢有怨言?只忍着罢了。
茵茵被打得头昏脑胀,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仍被那婆子牢牢的制住,见她那一张小脸登时肿起老高,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来,简葵看得心痛万分。无奈自己却被两个婆子牢牢拉住,直瞪得目眦欲裂,恨恨的道:“还不快放手!你们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