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李慕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他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但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年纪的人。

他看了一眼李慕,又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前走。她被他凶狠的眼神震慑,急忙转开了头。

李慕想不起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是谁,很快就抛在了脑后。他走后没多久,大萝拉着阿筝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小慕,你刚才看见一个凶巴巴的男人没有?”

李慕点点头,发现阿筝今天有些异常,她拽着大萝的胳膊,声音里带着颤抖:“大萝,我害怕,我要回家。”

“不怕,这里是小慕家没有坏人。”大萝拍拍阿筝,压低嗓音对李慕说:“刚刚我和阿筝在过来找你的路上,遇到那个凶巴巴的男人,阿筝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被他一个眼神就吓哭了。”

阿筝的脸上带着惊吓过后的恐慌,拉着她们往屋里走。

大萝话头不停,又说起那个人,“我听王婶婶说那个人还是咱们村里的人,你猜他是谁?”

李慕配合的摇摇头,“是谁?”

“是木城,你还记得他吗?”

木城?大萝说出这个名字,李慕脑海里的两张脸开始重合。

李慕年纪小辈分大,她和张致远的关系只是口头上的称呼,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她和这个木城的确是沾亲带故的,他应该叫她一声小姨。

李慕的阿爸是木城阿妈的表叔,她叫木城阿妈阿姐,那木城就该叫她小姨了。

李慕记忆中的木城是一个眼里带着戾气的少年。她的阿爸遇到他总要训斥几句,但训斥后是满满的无奈和怜惜。

木城没有阿爸,他的阿妈与很多人有染,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木城的阿爸是谁,找了一圈没有人负责,她准备去打掉这个孩子,医生说她子宫壁太薄,打掉孩子以后不知道能不能再怀孕,她就留下了木城。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生下木城后没有收敛,继续在男人堆里厮混,几乎没有管过木城。寨子里的女人都讨厌她,说她不要脸生下的孩子是杂种。木城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少年时的木城,打架,喝酒,走到哪里大家都要避让三分,他打架时的凶狠威慑了附近好几个寨子。后来,他砍伤隔壁一个寨子的人,那人极有权势,他连夜逃出老安寨,自此再无音信。

很多人以为他死了,或者做了牢,他那样的人根本走不了正道。

但阿妈说,木城其实是一个好孩子。

李慕说,她要去找木城。木城阿妈死时把家里的存折和地契交给阿爸保管,说如果木城回来或有了音信希望把这些东西交给他。

大萝不太敢去,阿筝更是怕得直往后缩。

李慕就让她们先回家,从箱子里找出存折和地契用塑料袋装着独自往木城家去了。

木城家门前门后的草已经长了半人高。李慕到时,透过野草和开着的门看到他在屋里翻东西。

“木城。”她叫了一句他没有听到,她便提高音量又叫了一次。

木城抬椅子的手停了一下,抬头从门里看出来。李慕站在门口,草几乎伸到她胸前。他冷硬的五官没有丝毫松动,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是李慕,你还记得吗?”

木城记得李慕,小他一轮的小姨。他走时,她大概也就七八岁。他们来往不多,没有太多交集。

“什么事?”他语气冷漠,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里面已经许久没有住人,东西都破烂不堪。李慕猜测他回来大概连坐都没有坐一下,临近中午,她问道:“你吃饭了没有?去我家吃吧。”

木城并未搭理他,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你有事就直接说吧。”

李慕想他应该不知道阿妈已经过世,她不知道怎么告诉他,只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徐徐开口:“这是你阿妈托我家保管,留给你东西,给。”

木城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屋里走出来。他黑色的t恤上沾着灰尘,走过来时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感觉有些不适。他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随意翻看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问:“木玲去哪儿了?”

木玲是木城阿妈的名字,李慕犹豫了一会儿,严肃地说:“你阿妈已经过世八年了。”

这世上每个人难过的样子都不一样,有人会大哭,有人会默默流泪,也有人,他们一言不发,将所有情绪都埋藏在心底。

木城手中握着塑料袋站了很久。

李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母亲的人,她的阿妈走时,她就听不进去任何话。他一直站着,就在李慕觉得该离开时,他开口问道:“她埋在哪儿?”

李慕带着木城来到他阿妈的坟前。

她远远地站着,看到他跪下磕了三个头。由人度己,她想起了自己的阿爸阿妈和阿公,他们是否在遥远的地方团聚幸福的生活着,他们是否知道她真的很想念他们。

林间的山风是否能将思念带去遥远的天际。

木城走在前面,李慕走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坟地里回来。

还没有走近木城的家,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前。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在那儿”,一群人回头朝他们看过来。

木城停下脚步,眼里泛着冷光直视着这群来意不善的人。

一个又黑又壮的人赤着上身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手上拿着一把砍柴用的柴刀,扛在肩上,一摇一摆的走过来,“我还以为你小子死在外面了,竟然还敢回来,当年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木城动也不动,从嘴里蹦出一个冷冰冰的字:“滚。”

那人骂了一句脏话就要动手,李慕迅速挡在木城身前,他唾一口唾沫骂道:“老子不砍女人,滚一边儿去。”

李慕看着他黑黢黢的脸和柴刀,心里发虚:“你再过来,我要喊人了。”

那人连声咒骂,疾走朝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他还未动手,木城就扯着李慕的胳膊把她拽开,李慕看他们一触即发的势态怕得捂住了眼睛。

“李慕姑娘。”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出现。李慕急忙把手从眼睛上拿开,一个身影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带着和煦的笑容,不慌不忙的走过来。

李慕呆呆地看他走到面前。

他忽视那群剑拔弩张的人存在,旁若无人地与她话起家常。带头的人想发作,却被人拉住耳语了几句。

前两日大张旗鼓的欢迎仪式几乎人人参与,这个人并不是他们能惹的。李慕有些愣愣的,看着魏循扯开无关紧要的话题,木木的顺着他的话回答。

那些人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动手。

很快,老村长和寨子里的人听到消息赶过来,人一多,一场硝烟化于无形,那群人不甘心的走了,李慕梗着的心终于放松。仿佛刚才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木城全程缄默,绕过他们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等到人群散去,李慕长出了一口气,对魏循说:“谢谢您,可是您刚才太冒险了。”

如果那些人不认识他,他无端的被卷进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她不敢想象。

这句话显然是魏循想对她说的,“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理智一点是应该跑去喊人,你刚才那么做才是真正的危险。”

她奋不顾身的冲出来,这种行为实在是傻得可以。他看到木城消失在门口,她救的人并不感谢她。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他们也不会对我怎么样,顶多就是打一顿而已。”

他们也有家有口,不敢做闹出人命的事。

魏循对李慕的印象一直是一个超越自身年龄成熟内敛的女孩,她话不多很安静,做事有条理不慌不忙,照顾别人的感受,他确实没想到她有这么傻乎乎的一面。

他无奈地笑笑:“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大概一起经历过危险的人,在距离上会莫名拉近许多。李慕点点头,想起来问:“您怎么会来这里。”

“魏衍喝汤的时候把汤洒腿上了,我和致远来找你给他换药,他有事先走了,我等了很久不见你回来,你邻居说你往这边走了,我过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看到这么惊险的一幕。

“啊,那我先回去拿药。”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沉默了一会儿李慕说:“您怎么知道您过来他们就不敢动手?”

她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会后怕。

“我不知道,本来是想过来拉着你跑的。”那些人多手上还有东西,他只有一个人自知难敌,“我跑得快,应该能拉着你跑掉。”

短短两句话,李慕的心像被一双温暖的手捧着,她笑了一下,低声说:“我也跑得很快的。”

木城在破旧不堪的屋子里不知坐了多久。

他一直以为这个屋子已经够死气沉沉,从来没有想过它会有这么破败的一天。他把李慕给他的存折卷起来塞进包包里,不带任何留恋拉起门离开。

如同来时一样,他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没有人敢上前打招呼。

走到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女孩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哭得是那么伤心。他的脚步停下,从包里拿出一个巧克力塞进她的手里。

阿筝忘记了哭泣,不明所以的看着手里的巧克力。

那个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远,阿筝看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家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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