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愧疚,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就好像明明想对一个人好,反而做错了事;想把一颗心捧到他跟前,又怕他不稀罕。
“对不……”
话没说完,孙自南就主动抬起上半身,在他嘴上飞快地“啾”了一下,把唐楷的道歉堵了回去。
“好了,别往我这边凑了,”他若无其事地推开唐楷的肩膀,说,“我感冒呢,小心传染。”
唐楷眨了眨眼,不肯放他走,与他额头相贴,目光几乎柔成一汪水,问:“你不生气吗?”
孙自南抬手摸摸他的脸,勾着唇角说:“我都这么大人了,犯得着跟一个小醋坛子较劲吗?”
“……”唐楷不依不饶地问,“那你怎么不吃我的醋啊?”
孙自南干笑一声,心说废话,我要是没吃醋,现在就不会感冒了。
但他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和唐楷一样幼稚的,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不行吗?”
唐楷顿时觉得压力好大,可又有种难以言喻的熨帖,赖叽叽地道:“你这么懂事体贴,显得我心眼很小。”
“可不是么……起开,你要压死我了。”孙自南说,“心眼不大,块头不小,还是个幼稚鬼。”
唐楷起身,顺手把孙自南从沙发缝里解救出来:“那你还要死要活地追着幼稚鬼跑到b市来?”
孙自南冷哼,说:“要瞎也只能我一个人瞎,别人不许瞎。”
还说自己没有吃醋。
唐楷没忍住,别过头去偷笑了两声,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孙自南对他的评价,今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口是心非很可爱”。
孙自南毕竟还在感冒,又坐了一下午飞机,没说几句话就略显疲态。唐教授经此一别,不是新婚,胜似新婚,干脆推掉晚宴,叫了酒店服务,让人把晚餐送到房间。又趁着其他参会者都出去了,将自己的行李从五楼搬到十二楼,高高兴兴地跟孙自南住一间房去了。
孙自南是个不肯委屈自己的大少爷,这家酒店没有总统套,他要了最大的一间商务套房。房里只有一张大床,此刻他靠在床头,睨着唐楷,语带调笑:“你不去参加晚宴,就这么跑了,真没问题?”
唐楷振振有词地答道:“我要是去了,铁定会跟黎宁碰面,你还有没有点领地意识了?”
“忠诚是自我约束,不是拿鞭子抽出来的。”孙自南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我不看着你,你就能放飞自我了吗?”
“所以我不去,”唐楷一甩响指,摊手道,“你看,逻辑满分。”
他一扫前几天的低落郁闷,整个人都因为孙自南的到来而明亮起来,看得出是真的很开心。孙自南自己心思深重,却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澄净纯澈得有点幼稚的人。看来缺什么补什么的确有道理,他过去生命中缺少的糖分,全指着唐楷给他补回来了。
两人吃过晚饭,孙自南又吃了一把感冒药消炎药,被唐楷早早打发上床睡觉。酒店窗帘遮光,室内一片昏黑,正适合睡个好觉,唐楷正要给他关灯,孙自南却皱着眉头说:“床头灯留着,别关门。”
一句“为什么”差点要脱口而出,被他及时咽下。唐楷一想到孙自南提过的童年噩梦,就明白了他的顾忌。
暖黄的灯光好像也温暖不了他冷冷蹙起的眉头,噩梦早已醒了,可孙自南的安全感却永远被留在了那一晚、那间屋子,只要这世界还有黑暗和阴影,他就要被束缚终生,不得解脱。
唐楷在门口僵立片刻,说:“你要是不嫌我吵,我把电脑拿过来陪你。”
孙自南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进松软枕头里,说:“不用,灯光太暗,坐在床上看电脑伤眼睛,你去外面办公。”
唐楷走回床前,在孙自南面前蹲了下来。
孙自南睁眼:“干什么?”
“外面只有我一个人,又黑又冷,”唐楷毫不脸红,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怕黑。”
孙自南感觉唐教授在他面前已经放飞自我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连最后一层脸皮都不要了。
他被肉麻得往被子里缩了缩,赶人道:“别闹,改你的论文去。”
“我不,”唐楷揪住他的被角不放,把他往外拖了几厘米,用磁性男中音撒娇道,“我要跟你一起睡。”
他顿了下,又补了句更有杀伤力的:“好不好嘛~老公。”
孙自南要不是实在没力气,现在就要跳起来把他抽成旋风小陀螺。
“唐教授,”他轻轻捏住唐楷鼻尖,“你还要不要脸了?”
唐楷拉下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他半跪在床边,面容俊美,身姿挺拔,身上仍是整齐的正装衬衫,像个深夜里执剑守卫的骑士,笑容里带着一点闪闪发光的狡黠和温柔,简直令人移不开眼睛。
“有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