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小截紫色的“刃尖”从他胸口冒了出来,它锐利无比,乃至一滴鲜血都没从伤口流出,好似“刃尖”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法师不可置信地看着它,缓缓地伸出如亡灵肢体一般的手,摸向它,好似它是虚幻一般。仿佛是为了告诉他这就是现实,紫色的“刃尖”动了,它猛地从黑袍法师瘦弱的胸膛捅出,黑色的鲜血从锐利前肢的底部蔓延,湿透了他的黑袍。
撕心裂肺的痛苦顿时充斥全身,法师楞了一会发出了痛嚎声。他此时就像被伯劳鸟刺在荆棘刺上的小虫,瘦弱双手徒劳地握住“透体之刺”,但那被皮紧紧包裹的手指,在触碰到“刀锋”时,就像黄油碰上了炙热的刀锋,“刀锋”十分轻易地就将他的手指切断,即使仅是轻轻一碰。
卡兹卡兹紫色复眼中倒映着法师无助的挣扎,怪物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毕竟几丁质外壳),但是显然它十分享受法师的表演。它头凑近黑袍法师耳朵,与世上热恋的情侣从身后凑到恋人耳旁诉说爱语的动作一般。但明显谁都不愿意有那么一个“怪物情侣”,更不愿听那恐怖口器诉说的“爱语”。
它口器摩擦着,啃下瑟瑟发抖法师的耳朵。
黑袍法师挣扎得更厉害了,他那张因为恐惧而发出意义不明的嘴巴,终于绝望地喊出了密室防卫启动的咒语。
密室仿佛活过来,灯光闪烁,卡兹卡兹面前灰色的墙壁打开,两尊敦实的钢铁魔像轰隆隆地冲向怪物。卡兹卡兹随手将串在前肢上的法师甩出,它锐利的前肢轻易地剖开法师的身体,从胸膛直至大腿,他就像一个少了一撇的大字,如垃圾一般被扔到墙角。
数只粗大的蓝紫色尖刺从卡兹卡兹的肩上伸出,怪物俯下身,尖刺成扇形从它肩膀射出,击中了来势汹汹的钢铁怪兽。尖刺爆炸,紫色的液体四溅开来。魔像表面上发光的魔纹顿时失去了光彩,灰黑色的钢铁在被紫色液体触碰到之后,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色,如同身患绝症病人的肤色。
白色迅速扩散,魔像原本坚硬的身躯裂开,它们圆嘟嘟的脚首先崩溃,如沙堡一般。整个魔像就这样摔到了地上,碎成一堆由白块与白沙组成的“墓堆”。
整个密室暗了下来,因为那恐怖的液体几乎溅到了所有魔法物品,魔法灯暗下,碎裂,水晶球成为一堆玻璃渣子。即使是背对着怪物的黑袍法师,仅仅因为一滴不比蚂蚁大的液体溅到了他身上,昂贵的袍子便化为粉末。他绑在腰间的异次元空间袋也没有幸免,化为白色灰烬,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蹦了出来,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涌出来四散开来。
奄奄一息的法师用那双浑浊的双眸,死死盯着撒落在地上的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水晶瓶,瓶塞是黑色的无颚骷髅头造型。那就是他的使命,他的重担,现在那无比珍贵的药水,正在迅速而坚定的化为废物。水晶瓶碎开,散发黑雾的药水流出,迅速地沸腾,消失。
“啊呜呜呜。”黑袍法师惨白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绝望悲鸣,比他将要死去还要绝望,因为阴谋之神绝对不会喜欢一名搞砸重要任务的信徒。他死后升入神国必将受到阴谋之神希瑞克的可怕惩罚。
仅有的灯光彻底消失了,密室一片黑暗。
虫子转过身,踏过地上的金币、损坏的魔法物品,来到墙角的残缺身躯之前,它的复眼在黑暗中发出淡淡荧光,显得可怕极了。
黑袍,啊不,是赤身法师,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濒死的他发出绝望哀叹声。卡兹卡兹扬起锐利的前肢,插入他的胸膛,意识迷糊即将死去的法师,却没有死亡的解脱。
相反,他的知觉不再麻木,活力重新降临到他的躯体,也正因为如此,伤口的痛苦便重新清晰了起来。疼得他发出中气十足的痛嚎声。
法师的双眸也亮起了紫光,他的目光刺破黑幕,漆黑残酷的世界重新回到他面前。他看到了刺入胸膛的前肢,双眸因为惊恐而睁大,能轻易切断巨龙身躯的前肢,此时向他展现另外功能,几根粗大的黑紫色病态血管从前肢伸出,连接他的躯体,虫子的血液流入他身体中,令他的心脏有力地跳跃着。
它要干什么?法师惊恐的眼神参杂着几分疑惑。
虫子低下头,一小口一小口啃食着他的身躯,整个密室回响着法师愈加痛苦的嚎叫声。
他大叫、祈祷、求饶但是虫子丝毫不为所动,一小口一小口地啃食着猎物。法师的血早已经流尽,但卡兹卡兹的血却不会流出去。法师没了头皮,脸颊破了两个洞能看到蜡黄的牙齿,他的胸膛只剩下骨头与在空空胸腔跳动的心脏。
更折磨人的是,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躯,被迫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啃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不能摆脱你?”
法师的最蠕动着,没有任何声音,因为他的肺部已经被吃掉。他脑子里除了无边痛苦与恐惧就只剩下这两个问题。卡兹卡兹的身躯忽然颤抖了下,它一口咬碎法师的头颅,连同那可怜的灵魂也一并被吞入腹中。
颤抖愈来愈烈,卡兹卡兹发出一阵急促的声音,它前肢插入地面,身躯剧烈颤抖着,似乎什么东西要从它身体里冲出来。
它固定好身子之后,紫色的复眼黯淡了下来,密室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黑暗。
寂静的暗室中,只有破壳声在凝固而寒冷的黑暗中回荡。
破壳声愈来愈大,夹杂着不明液体从身躯溅出的声音,最后卡兹卡兹变成脆弱的身躯倒在地上,一声高昂的猫叫声在暗室中回荡。
湿漉漉的梅莉从卡兹卡兹的身躯中跳了出来,它惊恐地叫唤着,呼唤着阿卡尼斯的名字。它的呼唤唤来了一个生命的新生,就像雄鸡的啼叫唤来了新的黎明。
密室的灯又亮了。
光洁雪白的半精灵少女,从卡兹卡兹脆弱的躯体中爬了出来,透明的液体从她的银发滴下。她抱住地上的小奶猫,蜷缩在墙角哭泣了起来。
梅莉不解的探出头,晶莹的眼泪滴在它的猫头上。良久,眼泪停下,半精灵少女微红的绿眸盯着昏黄灯光下,变成“一滩”的虫子尸体,光洁的身躯微微发抖,想起了刚才痛苦恐惧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