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颠簸,宋振国麻药劲一退,便被身下的晃荡颠醒。
睁眼看着白茫茫的天,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一颗一颗落在他脸上,又落在他眼里,化开冰冷。
思绪渐渐回笼,宋振国想到地窖倒塌前的一幕,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胸腔气得发胀,整个人更是颤抖起来。
宋振兴!宋振兴他竟拉他垫背,好阴险的人。
呼吸被发肿的喉咙堵住,宋振国脸色青紫,用力呼吸,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这下总算让驴车上的三人注意到他,刘爱花沉默地转过头,神情有些复杂。宋老太正处于心虚状态,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反倒是宋振兴,脸上露出喜色,拖着虚弱的身子俯身上前。
“振国,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弄样?”
眼前是宋振兴那张放大的脸,还带着假惺惺的欢喜,宋振国目眦欲裂,似被气急,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都是你害的我,我明明可以逃出去的,都是被你这个贱人拉住。”
话里的恨意像是要化为实质,直击宋振兴面门。
宋振兴有些受伤,一屁股坐到车板上,神情低落:
“振国,没想到你这么看大哥,明明是你自己脚滑,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留下来保护我。”
宋振兴眼眶都红了,做出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正正好踩到了宋老太的怜惜之心上。
宋老太扶起宋振兴,一巴掌拍到宋振国肩膀:
“你个臭小子,老娘还以为你终于懂点事,知道保护你大哥,没想到你这白眼狼还反过来污蔑振兴,老娘真是白生你出来。”
她的举动连一旁的刘爱花都看不下去了,皱眉不悦道:
“妈,振国伤得比大哥严重多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宋老太眉毛一挑,怒骂道:“老娘说话,你还敢插嘴,伤得重又怎样,也是他该的,以后连活都干不了,只能在家里吃白食。”
这话一出,宋振国像是才察觉自己的伤势,想坐起身子查看腿上的伤,却没想到他连坐起都使不上力气,遂惊恐地看向双腿: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了了?”
再怎么也夫妻了这么多年,刘爱花有些不忍地偏过头。
见她没搭话,宋振国转头看向老娘:“妈,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宋老太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吞吞吐吐地说:
“振国啊,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妈把棺材本都掏出来给你治腿了,你大哥都没看医生,妈能做的都做了,往后你这腿还能不能走路,全靠你自己的造化。”
她的话如同悬在宋振国脖颈上的刀,话落便斩断了宋振国所有的希望。
宋振国呆滞地看着老娘张张合合的嘴,一阵耳鸣闪过,泪水不自觉流下。
“啊……”
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无力地瘫软在驴车上,泪水顺着脸颊隐没在发丝间,凭谁都能看出他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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