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们元宵节快乐,祝大家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今天过节就这一章了,明天开始一天两章,并且情节节奏将加快,不过更新的节奏可能有点怪,按照我的实际情况安排,第一章一般要放在下午,第二章则要放在夜里12点左右。敬请关注。)
以下正文:
东升旭日映红了半天朝霞,二月时节草原上的晨风里依然难免几分未了春寒。
赵军关阙之外,昨晚的攻防嘈杂早已结束,血迹斑斑的密草丛之中处处可见忙碌地收埋着胡人胡马尸体的赵国军士身影。胡人此次攻击如同旋风一般来而复去,如草芥一般丢下阵亡的兵士,也只能由赵国人来替他们处置了。
赵胜和牛翦并肩在草科中慢慢踱着步,默然的注视着忙碌的军卒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当看到一大片干涸的血泊之中依然扔着一支未被收捡的半截短矛时,赵胜不觉弯腰将它拾起来翻看了起来。
矛是先秦骑兵的标准配置,不分胡夏,由于这个时代还没有马镫,骑在马上挥舞刀剑戈戟进行白刃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作为骑兵,经常发生的快速遭遇战却往往给不了他们下马布阵的充分时间,所以只能用于刺杀、却又轻便易携的矛便派上了用场,成了与远弓相配,利用战马高速运动造成极大杀伤力的绝对利器。
那半截矛身几乎被干涸的血污彻底染红,这意味着就在刚才,这里还躺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赵胜想起天刚亮时从城头上向下看到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唏嘘:原来生命果然如此脆弱,骄横的胡人骑兵如此,这三年来北三郡饱受侵扰屠戮的赵国百姓岂不更是如此……
“相邦,大将军。”
这时候一身战尘的赵奢匆匆走了过来,随意的向赵胜和牛翦一拱手道,
“此次战损数目已经明了,前边烽堠群堡咱们折了八十七人,伤了三百多,另外赵俊手下折了七十五骑。胡人前前后后扔下了六百多骑,这是数的出来的,还有些已经被马蹄践踩的分不出数了,加起来估计当近七八百骑,虽然尚在可控之内,不过看来咱们打得还是有些狠了。”
赵胜不觉一愕,下意识的扔下断矛问道:“这么多么?”
“嗯,是狠了些。”
赵奢多少有些懊恼,点了点头才道,
“军士们憋了一个多月,早就发了狠。昨夜里末将在前头已经多少意料到了此事,所以未足三阵箭便下令停射,各堡弓弩虽然未敢违命,但经末将目测,令下以后各处反倒足足密射了一阵方才停下。而且末将回来的路上见沿途颇多胡人尸体,刚才正在奇怪,回来才听赵俊说,他率军引敌南返时不敢大意,一直控马压在车阵之前驱赶骑兵先行,可后头的车阵还是颇有战车故意控住马速将胡骑引到一射之内施以冷箭。不过以末将之见,这次咱们让胡人‘抢去’的东西不少,以他们的秉性来说,损失的人马虽然多了些,不过对咱们这里应当更添劫掠之心。”
“呵呵,当年先王率军北征开辟云中、雁门郡时兵锋难挡,胡人几乎是望风而逃。大赵的将士们早已看不起胡人,然而最近这三四年里头咱们一直被动挨打,他们何止憋了这一个多月……”
赵胜无奈的摇了摇头,抬眼向远处忙碌着的军士们看了一眼才对牛翦和赵奢笑道,
“大将军,介逸兄。士气不可损啊。”
牛翦听到这里,双眼之中突然闪过一丝惊色,他当初极不情愿让赵胜和他一起北征怕的就是赵胜年轻气盛,不听人劝,好在这些日子赵胜谋略得当,而且一直虚心听从建议,并没有出现原先担心的那些事,总算让他放宽了些心,但是如今听赵胜这些话的意思果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然而说回来赵胜的话并没有错,况且他身份在那里摆着,牛翦也只得沉住气道:
“相邦,士气自然是不可损的。不过为将者谋国为上、谋城为下。咱们此次说是北征楼烦,其实谋的乃是全局。兵士们如何且不去说了,咱们可是要沉住气呀。”
赵奢看了牛翦一眼,也道:“大将军说的正是,末将这些日子私底下也没少听兵士们说:咱们出来这么久,天天憋在这里修城筑墙,哪里是打仗的样子。这些话末将听了也只能笑笑,有些事终究只能咱们自己权衡,却万万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
“两位将军放心。”
赵胜哪能听不出牛翦和赵奢话里担心的意味,宽慰的笑了笑道,
“谋国与士气两者皆不可损,这个分寸实在不好把握,毕竟即便抛开别处的事不说,大赵精锐毕竟还是以步车为主,万余骑军在长城以内可以所向无敌,但出了关在草原上却实在不够看的。”
牛翦和赵奢听赵胜这样说总算彻底放下了心来,他们这次打算的本来是要佯败,谁想最后虽然没露馅,但歼敌数目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料。这种情况虽然不能排除胡人使诈,但更大的可能还是胡人战力不像原先预估的那样强,这样一来很容易使将士们浮躁起来。
兵士们浮躁只要能弹压住,并且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很有希望成就更大的士气,但是如果统帅的将领也跟着浮躁起来,那可就是兵家之大忌了。赵胜能在占了便宜以后依然冷静的看到己方与敌人的差距,这份沉稳足以成大事了。
“富而不奢,贵而不骄实为难得,先王离世之后本以为大赵国运已衰,今后只能撑持,如今看来万事尚不可料。”
牛翦想到这里心中不觉宽慰,歉意的报以一笑,转口说道:“不过这次也有咱们没想到的事,匈奴人没有易服便和楼烦人一同杀了过来,丢下的尸体也不去管,看这意思多半是公开与咱们为敌了。据先前所探情形匈奴单于王庭据高阙不下千里,此次来的匈奴人当是挛鞮氏无疑。挛鞮氏首领名叫……”
赵奢提醒道:“於拓。”
“对,就是这个於拓。”
牛翦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於拓是当年匈奴左贤王之子,二十多年前因为攻伐月氏其父身亡,从此与匈奴呼衍氏单于结了怨,这些年渐渐坐大,已有相争胡酋单于之位的意思。於拓既然敢公开来攻,那么便说明了四件事,其一他已经大半相信相邦在俞那提面前露的‘短儿’,其二他已经对单于不再忌惮,其三他要借此树威,并以河套为诱饵将其他匈奴族氏拉到自己这边。其四则是他要给楼烦王吃下定心丸,以免楼烦王疑心他惧怕大赵。”
匈奴与楼烦虽然同属白狄,长相上没有区别,但服饰习惯却不一样,楼烦人受华夏文化影响较重,与中原人一样右衽,而匈奴则是左衽,这样明显的区别匈奴人都不去掩饰,那自然是公开与赵国为敌了。赵胜点点头应道:
“其三其四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阴山阳山是楼烦人的地盘,匈奴挛鞮氏地盘远在其西北,以大赵的骑兵力量极难深入其地,於拓公开帮楼烦王进则可占据河套继续做大,要是发现咱们在使诈示弱,退也完全可以自保,实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啊,稳赚不赔……”
牛翦多少有些犯踌躇,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乐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到了跟前慌忙向赵胜一拱手,脸上已经满是喜色。
“相邦,冯夷冯大哥回来了。”
“冯夷回来了么?快,回城见他。”
赵胜双眉一提,连忙向牛翦和赵奢招了招手,当先快步走向了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