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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一石激起千层浪(三)

吴广脸上一阵发黑,屁股一斜坐在了席上,恨铁不成地颓然说道:“大王,你糊涂啊……”

虽然赵何从一开始就没想起来拿吴广当依靠,但吴广终于来了,他却猛然醒悟到这才是自己唯一可以完全放心的主心骨,可是吴广上来就已是这副心如死灰的表情,赵何登时完全乱了阵脚,也顾不上什么君颜了,连忙膝行到吴广身边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挂着泪说道:

“外祖父,外祖父。孙儿,孙儿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您,您一定要替孙儿拿个主意呀!”

“大王……你怎么这么不懂得进退?”

吴广也吭吭的掉起了眼泪,已然忘了面前的人是一国君主,无力的抚着他的头顶微微泣道,

“你虽遇绝嗣之难,平原君又有何辜?他是跋扈于朝还是虚以委蛇?臣无过而君相欺,你,你,嘿……”

吴广愤恨的一甩袍袖,无力支撑之下险些摔倒在地上,只能勉力地用双手支住了身子。赵何完全没了主张,抽抽泣泣的说道:

“孙儿,孙儿怕呀,孙儿怕这绝嗣之命往外一传,那便是臣将不臣,弟将不弟的局面。孙儿,孙儿能怎么办。孙儿只是想收回平原君的权柄,将来立嗣之时不受掣肘,哪曾想到,哪曾想到……”

“哪曾想到……大王,莫非你不懂万事三思而行么?”

吴广的泪已经干了,两个鼻孔也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哧哧”的费力喘气,

“平原君执掌朝纲将近两载,心腹之人已及于朝堂八方,你既然在李兑之变之时便已知绝嗣,又为何不去预料这一天,偏偏将权柄尽赋予人,以致于今日毫无退路?大王,你莫非一点都不懂,如今的局面莫说你没有一丝退路,就是平原君也没有退路了么?

就算你除平原君外不知何人可以依赖,以致权柄尽赋,那便应该想到今日之事,早作退路。你不思退路,又为何要行今日妄举?如是没有这件事,你尚可尽聚权贵于一堂,公开宣告绝嗣之事,以此逼迫平原君退让,并早定继嗣之人,众心得安之下多少还有些渐渐收回权柄的希望,可如今,如今怎么办?”

“我,我,吴太仆,寡人这就大集群臣,这就大集群臣。”

赵何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嚯的一声放开了吴广的袖子,连泪也来不及擦,急忙起身要出去传命。吴广浑身的力气早已经被抽尽,却猛地抬手拽住了赵何,颓然地说道:

“晚了,已经晚了。大王突然行此一举,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在别人看来也是要削平原君的权。平原君这两年里兢兢业业,谨慎事君,甚至为大王得罪了许许多多的人,不但毫无过错,反而时时处处为大王着想,何人不说他是周公一般的执政,兄友弟恭的垂范。

平原君无过,大王却要削他的权,这已经是动了杀心,再加上绝嗣之事,等天下大白之时,谁人不会坐实这是大王先对不起平原君的?就算平原君心里没什么,因为大王绝嗣再加对有功之臣猜忌,这便是昏聩残暴呀!朝堂之中离心离德,大王还能再指望今后也像先前一样君臣一体么?

可是平原君心里当真没什么么?大王绝嗣而忌惮于他,那必然不会以他的子嗣为嗣,这大赵的天下是他一手回转,一手支撑起来的,却因为他的功劳与他一系子孙无缘,大王若是平原君能甘心么?

大王,功而赏罪而罚,这是何等明白的道理,可你偏偏反着做,平原君就算什么也不想要,他也要保命,就算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因他而起的那些朝臣难道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前程,为了平原君倒台之后自己不会被排挤迫害逼迫他与你相争么?大王把平原君架到火上去烤,他该怎么办?”

赵何呆住了,脸色越来越苍白,猛地一抹泪道:“寡人这就立他的子嗣为嗣君还不行吗。平原,平原君夫人就要生了,那个乔氏也已经身怀六甲,两人之中怎么也得有一个男孩,寡人便以这个孩子为嗣君!”

吴广无力的闭上双眼,满脸都是失望的摇了摇头,惨然的一笑道:“大王考虑事情就不能考虑深些么?且不说男孩女孩,纵使都是男孩,大王如今也已经进退维谷,自陷绝境,不论立平原君的子嗣还是平阳君的子嗣都会引起一番轩然大波。

若立平原君之子,朝中势必会有君王、嗣君、相邦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平原君要想免除挟嗣君而代君王之位的骂名,就得退相位养闲不再过问政务,若是先前平原君也只能这样做,他那一系臣僚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认栽,可大王鲁莽于事,若是再立平原君之子便有以此要挟平原君退相位之嫌。平原君退还是不退?

若不退,那就是自承骂名,那就是有取而代之之念;若是退,大王还没立嗣之时就已经对他动了杀心,不论你如何发誓,别人也只能当你这是要借此打压平原君,乃至于只有平原君死了才能安心,以免平原君隐退之后暗中操纵他那一系大臣两面相挟动摇你的君位,以便新君尽早登位,他可以以主父之名再控权柄。这便是借口啊,大王。以臣所知听命于平原君之人占据了朝堂大半,你这么一立嗣君,岂不是捅破了天么?

再说平阳君……罢了,不说平阳君了,平阳君于国之功比不上平原君;同为庶出公子年序又比平原君为幼。除非大王是强势之主,同时平原君也与平阳君一样无所作为,此事才有可能。但论起支分来,平阳君与平原君却是相同的,平阳君又如何能心服?反对平原君之人难道不会借他之名与平原君相争么?大王,你这一步走出去,大赵想不乱也不行了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赵何那里曾想过自己只是走了一小步居然会带来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他心中一阵懊丧,然而更多的却是委屈,坐在地上向后蹭了几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半晌才带着绝望勃然怒道:

“吴太仆口口声声平原君为难,可曾想过寡人的难处么?这大赵是寡人的,可这么多年了,寡人什么时候当真做过主!寡人争不过赵成,争不过李兑,争不过赵胜,寡人不想像先王那样威震四海,人人慑服。不想留下什么令名,可寡人想活,想活!

吴太仆,寡人不想死啊……可寡人坐的这个君位却有多少人在盯着,你知道么?赵成、李兑,你以为他们当真没有寡人的大哥赵章那种取而代之的念想么?他们不是不想,只是没有机会!

可如今的平原君呢?他已掌尽权柄,寡人若是没有绝嗣,他至多不过能做个赵成李兑那样的权相,可如今寡人绝了嗣,他当真不会有取而代之之想么?他的地位与我大哥无异,却更多了权势,他的权势与赵成李兑无异,却更多了地位!他遇上了这样难逢的机会,为什么不会像大哥那样做!寡人绝了嗣那就是他的眼中钉,绊脚石,那就只能除寡人而后快!寡人能怎么办?你说能怎么办!”

吴广盯着浑身发颤的赵何无望的摇起了头,在四处回荡的暴怒回音落下去之后良久才幽幽问道:“大王竟然拿赵成和李兑来比平原君……老臣要问大王一句,赵成李兑的权柄是如何来的,平原君的权柄又是如何来的?”

“我……”

赵何这些话本来就是暴怒之下不经大脑的无妄之语,虽然发自肺腑,却又如何经得起推敲?顿时被吴广问得一阵语塞,双袖一举紧紧地抱住了头懊恼的垂下了头去。

吴广已经说了这么多,却依然见赵何一副浮躁之下言语难进的模样,都开始有些不知道自己这次来见他是对是错了。然而面前这位轻狂无知的君王怎么说也是女儿孟瑶的亲生骨肉,血脉里连着亲情如何能像不相干的人那般想放下便放下。吴广知道赵何坐这个君位实在太勉强了,然而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他的生死便不能寄希望于别人的仁慈。

仁慈这东西只有在没有足够诱惑的时候才是君子之表,但是到利益的诱惑足以撕破这层薄薄的礼仪表皮时,仁慈二字却又实在不堪一击,这世上能像孤竹国伯夷叔齐那种相互推让王位的君子实在太少了,仅能见于传说,更多的人在利益面前根本经不起诱惑,赵何不相信赵胜能那样做,吴广同样不相信,所以他只能在悲伤之余徒劳地去支撑这将倾的大厦了。

“大王一错而再错,再错而三错,一手酿成如今局面却全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只是一味推卸他人……唉,如今的局面大王已无路可退,即便知道是错也只能错下去,不然就算不要这君位,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便是那人的隐忧,求活也求不成了。”

“外祖父的意思是……”

赵何眼波一跳,下意识的刚刚说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便胆颤心裂的惊呼了一声,仿佛见到最为恐怖的鬼怪一般连连向后退去,直到脊背抵在几上再也退不动了方才停下了身,绝望的挥着双手高声叫道,

“不,不!”

吴广无奈的闭上眼摇了摇头,颓然的笑道:“大王以为老臣是说暗中杀了他么?若是大王没有动云台之前这般做必然可一击而中绝不失手,然而如今他已经有了防备,就算一时之间尚不知因由,却也必然起了防心,这种事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将错就错了。老臣之所以得知大王绝嗣之事,是有人暗中传给了老臣消息,虽然那人未具名姓,但大王行事仓促,平原君如今远在河间连知道此事的可能都没有,更不要说遣人暗使阴招陷害大王了。

此人不会是平原君,也绝不会是心向平原君的人,只能是惧怕平原君上位之人。他们虽然隐了名姓,却根本不在乎老臣是否可以轻易猜出他们的身份,甚至根本就是为了让老臣猜出他们是谁,好以此为引依附大王共同对付平原君。大王可猜得出他们的身份么?”

赵何惊然应道:“吴太仆是说宜……难道,难道正伯侨跑到他那里去了?这,这怕是不行,对付平原君是前门驱虎,这些人却是后门之狼,寡人,寡人不敢用他们呀!”

总算还不是完全的傻……吴广淡淡的苦笑了一声道:“十有八九就是宜安君赵造,朝中不服平原君之人并不少,但能成气候,可以与平原君一较伯仲的却只有他们这些宗室近支。大王说他们是后门之狼倒也不错,但大王还得好好想想你不用他们的后果会是什么,今日众上卿亚卿齐聚宫门又是为了什么。

绝嗣之事赵造可以得知,平原君同样可以得知,毕竟他有云台一众亲信在手,大王突然行此一举,云台必然会暗中插手调查,而且即便不算云台,如今平原君也未必不知大王绝嗣之事,所以此事被宣扬出去只不过是早晚之间罢了。到时候平原君只要在合适之时将此事向外一宣扬,那些本来便视大王为无用之君的朝臣必然靠向平原君一边,而豪右之人生怕平原君倒台他们所获利益也要付之东流,也必然与大王为仇,大王还能有什么可以依靠之人?

所以即便赵造是狼,此时为了驱虎也只能引狼入室了,此虽为一剂毒药,但大王若是想活,还想要这君位却又不能不喝啊。喝了它好歹还有从长计议再思良方以驱狼的机会,若是不喝……”

“赵造,难道大赵又要再出一个赵成了么……”

赵何浑身上下不住的打着冷战,双眼之中已经全是进退两难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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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赵臣、客卿、豪右,这四股势力可以算能够左右朝局的全部力量,至于普通的市井百姓,虽然占了人口的绝大多数,但对朝局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四股势力相互之间虽然不是泾渭分明,彼此交叉纠缠的很厉害,但大体上还是可以看出阵营的。豪右不用说,他们是新兴的势力,包括民间的大地主和大商人,而赵胜要对付宗室这群只能拖变革后腿的守旧之人,也只能向他们倾斜,所有的动作几乎都是对他们有利的,所以他们自然会坚定地站在赵胜一边,毕竟赵胜如果倒了台甚至人头落地,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从赵胜手中得到的那些利益会不会再次被宗室贵族侵夺,以至于重走出国吴起变法的老路。

赵臣和客卿依附于贵族豪右这些真正具有经济实力的势力,并不能算两只独立的力量。但他们,特别是客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只会在关键时候站在他们认为能靠得住,能使他们继续屹立朝堂而不倒的人。特别是如今赵国的朝堂上除了三公六卿那些谁也动不了的老家伙以外,包括两位相邦佐贰在内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在李兑倒台以后随着赵胜的兴起而兴起的,即便对赵王忠心,但这种忠心也是对“赵王”而言,而非赵何本人。

如果赵何地位动摇了,他们为了免除赵国重新回到沙丘宫变到李兑当权那段时间的局面,以至于自己再次遭遇被虽然有影响力,但在赵胜打压下已经渐渐势弱的赵成派守旧贵族驱逐杀戮的命运,如何选择也是不言而喻的。当然了,什么时代都会有死抱伦理的所谓君子存在,但正如吴广所想,这种“好人”又能有几个?

赵何要想干倒赵胜只能依靠守旧派宗室,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别说是他,就算是浮沉宦海一辈子的吴广,如果离开了赵胜也没有能力给予新兴力量足以令他们支持自己的利益。而那些随着赵胜而兴起的朝臣们作为赵胜手掌权柄的既得利益者,更不可能是赵何在打倒赵胜的同时可以轻易争取过去的,即便明面上能做到,暗底下这些人也只会死保赵胜,以免守旧派势力再次登台以后他们再次倒霉,毕竟与豪右们相同,柔弱之君赵何在离开了赵胜以后同样给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赵何以旧打新的局面已成定局,但是就连真正能替他出主意的吴广也没有意识到,就在他们想办法找合适机会与赵造等人“一拍即合”的时候,云台署佐贰刘元虽然明面上依然按着徐韩为的吩咐恭恭敬敬地捧着新来的何值,却在暗底下遣了亲信骑乘快马向河间飞奔而去。

那名赵墨出身的云台郎身上带着一封密信,密信的执笔人总共有两个,一个是平原君府门客乔端,另一个则是大赵朝堂上的司寇佐贰范雎。他们在写信的时候虽然瞒住了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临盆的平原君夫人季瑶以及大大小小数百口平原君府人众,但同时却又做好了在万不得已时,即便赵胜不同意也要将赵何绝嗣的消息传遍市井朝堂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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