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一声轻笑，现在想想，可真是多的都是疑问。
并未第一时间给了阿九回答，长古始终埋着头，甚至都不敢看向阿九一眼。
他承认他自己的确留有私心，他一方面希望阿九想起自己，一方面却又害怕她想起自己，最害怕，应当属怕阿九想起了那将她拱手浩瀚之事。
若她知道后，长古不敢想，这来之不易的短暂亲近是否又会被打回了原型。
一颗玲珑心思将长古面上的挣扎全数看尽，阿九吃着莲子，淡淡笑道；
“这么犹豫不决是怕我知道了你曾将我送给魔尊的事？”
身子僵硬，长古木讷抬头看向阿九却只见女子笑得一脸无谓，心已提到了嗓子眼，手在暗处甚至紧紧握住，艰难的，长古问；
“你……都知道了？”
如实摇了摇头，阿九道；
“没有，不过是在鬼界的忘川河岸，你与千幻打起来那次有听千幻提过罢。”
“阿九，我……”
“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你若有难言大可不必说出，我不强求的。”
不过是好奇罢，那答案若是得不到也顶多不过是心中有些空落而已，并无什么大碍。
话音落下只见手里的蜜糖莲子收起，女子顾自起身也不过是想舒展舒展一下浑身的筋骨，而在长古看来却只以为是阿九生了他的气，起身就要走不再搭理自己一般，忙的将她一把拽住。
她站，他坐，手拉着手，他仰头，她垂头。
对视这，长古挣扎许久，阿九疑惑许久，终于，长古支支吾吾的启唇；
“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阿九别生气，别走……”
一双眸子里收尽了长古那慌乱的模样，方才意识到估摸着长古是以为自己因为他的不语而生气了，不由得被惹笑，索性耸耸肩，阿九玩味；
“那好啊，你说，我听着。”
语气轻快，长古看着女子的面容却是愣了神，恍恍惚惚，这似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对他笑。
阿九眨眨眸，目光落在自己的皓腕上，长古修长的五指正紧紧钳在上面，骨节泛白却并未将她弄疼，但那力道阿九清楚，只怕不会太过容易就会被挣开。
瑰丽的红眸里落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是璀璨无比，脑中一时空白竟是失去了自己的言语，长古恍了神。
“长古上神，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话是玩笑，而便在阿九的话音落后，长古视线木讷的照着阿九的目光缓缓向下，在看到自己的手还钳在阿九的手腕上时，猛的收回了手侧过头将视线慌忙的转向了别处，脸上窘迫难掩，优秀的男子却在此时整个人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笑意加深在了阿九的眼角，看着长古的这般模样倒也真觉得几分有趣，笑意极力隐忍，阿九倒也不在出声，等着长古微微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之后抬头，对着阿九扬了扬嘴角，再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后，语气轻轻询问，道；
“阿九，坐这里？”零一读书网
对上那溢满希翼的眸子时惊诧于自己的反应，不忍拂了长古的意，这次爽快的，阿九清淡笑笑后是直接坐到了长古的身边。
侧头看着男子，恬淡笑着，而长古也在将心落回了肚里后扯了扯嘴角，笑有苍白却是无力更多。
阿九……
终该有知道过去的权利吧。
这么想着长古的心，宽了不少，重重的吐出了一口胸腔中的浊气，松了袖下那紧握着的五指，目光飘忽的看向了远处，便在踌躇了片刻之后，轻声开口；
“你与我初遇是在一百四十七年前的秋，便在这轩辕丘里，那时你已在这丘中住了九万年，为麒麟与饕餮所陪伴，我带你去了人界，带你回神界，你同我，便一起住在了清绝殿中……”
一一将过往的种种道来，从他们的相遇到相爱，再从相守道分离，长古目光之中落有碎痛，而阿九则沉默着听到了最后，其间是更不曾插过半句话，尤其是在听长古艰难的说出将她交给了浩瀚的那段时，阿九的心，竟是跟着颤了颤。
末了，说完。
长古侧头将视线看回了阿九在见到女子微微垂眸的失神模样时，心被猛揪，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缓，目光紧凝着阿九的侧颊就像是恨不得将阿九的心思看个透彻，就在阿九沉默的这期间，每一瞬对长古来讲，都无一不是心惊。
须臾过后，阿九收敛了心中那细细微微的疼，扬唇轻轻的笑了笑；
“原来，你我二人便是这样的啊……”
语气是玩笑，但那其中含了的丝丝惆怅，轻得连阿九都不曾察觉。
长古抿唇，苦楚与愧疚溢满眼底，甚至自责；
“你会恨我，对吗？”
心中大概猜得到结果却还是奢望能从阿九的口中听得一个出乎他意料的答案，然而目光在看到女子纤纤素手支着自己的下巴，轻笑着点头后，免不了眸中便是一阵沉重的暗淡，心里空落落的慌。
将长古的反应看进眼底，阿九勾了勾嘴角，然而弧度却是清淡与释然，若当真如长古所说那般，他们二人之间曾有过如此刻骨的牵绊，她曾爱至不渝，那长古将她拱手浩瀚，尽管是迫不得已，那自己……该也会怨他的吧。
然而，沉默过后阿九却是摇了摇头，轻轻笑，反问；
“我为何要恨你？”
没料到阿九会是这样的回答，长古曾以为阿九会直白承认说的确恨他的，而在这问话之前，他也确实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听阿九说出那些恨他的话，然而此时一脸错愕，却只为阿九这平淡的反应，一时语塞。
“我……把你，交给浩瀚了。”
话微微一顿后又在接着苦涩；
“阿九是该恨我的。”
“嗯……你说得对。”
浅笑着，伴随着阿九的话音落下是男子的身子轻轻一颤，不想阿九却又接着道；
“就算是恨你，那也是曾经的阿九了，因为她爱你，而如今的阿九不很你，因为她已经忘记了你。”
一句忘记，一笑释然，而这个回答，却是比那恨，伤害得更加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