桨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般戏独波。淮阴城是整个苏州的中心地带,又是齐王的府邸所在之处,所以是整个苏州区的中心城池。
而淮南城,与淮阴城仅隔了一条淮江,虽然不及淮阴城大及繁华,但是号称不夜城。
入夜,淮南城富贵巷中的一条街上皆是灯火明亮如白昼,送往仰来,莺莺燕燕,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而顶顶热闹的却是淮南城与淮阴城相连的那条淮江。入夜后,淮江上各色的花船儿一字的排了开来,吹拉弹唱声声入耳,烛火摇曳,脂香粉媚,道不尽的花间问柳,说不清的情思幽长,真真是温柔乡销金窟。
唐思荣这会儿正在一艘花船之上,大把大把的银子仿佛流水一般,他尽是半点心疼之色也无。
怀中搂抱着的女子,不时的喂酒送香,唐思荣的目光却始终是盯着台上遮了面拂琴的白衣女子。
“十三娘,再来一曲!”一曲终了,那白衣女子收了琴,起身就要走。
台下,却不知何人酒醉,竟是大声的叫喊了起来。一时间,台上被唤作十三娘的女子却是进退不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再来一曲!”
“再来一曲……”柳十三娘是初入花船中的清倌儿,一身白衣似雪,仿若拂柳般柔软的腰肢尽显,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勾魂夺魄的莹目,纤纤玉指,肤若凝脂,在灯红酒绿之中更添娇艳。
她虽然初初入花船不过月余,却已然有了不少的拥趸,只卖艺,每日只弹三支曲子,早已经不能够满足下边那些寻花客的需要。
“再去弹一首!”柳十三娘私心想要离开,可是却架不住下边的人声叫喊,只得听从了花船上的管事吩咐,又重新坐定,再弹一曲。
唐思荣怀里依红偎翠,目光却是紧紧落在柳十三娘的身上,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的去了楼上的包房里办事。
他身边的姑娘也似真似假的催促了几次,他却是始终不为所动。
“酒不醉人,人却是醉人的。”唐思荣怀里的红姑娘一脸吃味的又灌了一杯酒入他口中,身体慵懒靠在了他的怀里,目光却是顺着唐思荣的目光一道看向了台上的十三娘。
“唐爷,您若是喜欢呀,明日再来,明日啊,谁的银子多,那十三娘便归谁呢。”红姑娘纤纤食指在唐思荣的胸前随意画着圈圈,心知唐思荣此刻心思大半飞到了十三娘的身上,却因为唐思荣出手阔绰,并不敢得罪,反而是邀请着唐思荣明晚再来。
“十三娘归谁?你刚刚说的什么?”唐思荣前边的话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后边一句十三归谁,心中疑惑,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
“明日,那十三娘便要自卖自身了,谁的银子高,她便会跟谁走!”红姑娘又解释了一句,目光又是看了一眼台上的十三娘,心中却是隐隐生出几分艳羡来。
“自卖自身?她不是你们花船上的姑娘?”唐思荣听到红姑娘的话,来了几分兴趣,只是一想到自己明日就要离开淮南城了,不由皱了皱眉头。
“咱们这花船上的姑娘是签了契儿的,十三娘那样弹曲儿的还没有,明日过后,若是有人肯出到五万两以上,那十三娘便跟谁走。若是没有人出到那个价儿啊,十三娘便会与花船签契儿了”红姑娘又给唐思荣解释了一番花船里姑娘的各种不同。
“五万两?”唐思荣是个商人,实在是有些惊讶,这一个花娘的价儿也实在是高的离谱了些吧。
“唐爷,您这可就不懂了。”红姑娘又解释了一番十三娘如何能够价值五万两银子,
“养她十三年得费多少银子?琴棋书画的教着,又得是多少银子?若没个五万两以上啊,花船哪里肯放人哟!”
“她不是没有和花船签契儿吗?怎么花般又不肯放人了?”唐思荣觉得自己有些绕糊涂了。
“呵呵!”一声娇笑后,红姑娘又说起了十三娘与花船的渊源。待唐思荣听完红姑娘的话后,台上的十三娘竟早就弹完了琴,退了下去,又换了其他的姑娘上来了。
一时间,再见不到十三娘,唐思荣竟有些怅然,索性也歇了听琴曲的兴致,揽了红姑娘的腰往楼上的包房去。
玉臂红绡,钗环脂粉,叫人沉醉。一夜**,那双勾魂的眼,那张隐于面纱之下的脸,却是久久不能忘。
*
“唐爷,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天明后,唐思荣的身边便来了好几个人,完成了上头交待下来的事情,又痛痛快快的玩了一遭,也是时候离开了。
“兄弟们,咱们不如还同往日一样,分开走!”唐思荣听着兄弟们说要离开的话,心里隐约有些不舍,仿佛有一双白生生的手在挠着他的心。
“唐爷说的极是!”来找唐思荣的几个人却并没有看出唐思荣心里的异样,只各自斜坐在那凳子桌子上。
“来,来,兄弟,这些天大家伙都辛苦了,辛苦了!”这般事情做的多了,唐思荣自然也懂得这规矩,看着几个兄弟并没有马上离开,当即从包袱里取了银票过来,刷刷的递送到了几个人的手里。
“唐爷,咱们兄弟就行走一步了,您的货物也都早早安排下去了,这淮南城虽然美人多,唐爷却也别看花了眼才是!”各自看过了手里的银票,打头的那个心满意足的将银票收到了怀里,对着唐思荣却是似笑非笑的敲打了几句。
“知道,知道,多谢兄弟关心了!”
“兄弟们,就此别过了!”唐思荣亲自送了那几个兄弟出了自己的房门,又同等在大厅中的一众兄弟客套了几句,这才将人都送了出去。
待其他的人都离开以后,唐思荣也吩咐了客栈里的伙计给他安排马车,接着又退了客房,坐了马车便离开了客栈,往东城外去了。
*客栈里的伙计亲眼看到了唐思荣和他的一群兄弟离开了,正要将消息传回去时,客栈外又进来了三个穿着华贵的富家少爷。
“小三,三间上房!”一个穿蓝袍的公子对着伙计高呼一声,另外二个着青袍和绿袍的公子则是相互攀谈着,言语之间极是懊恼。
“什么破书院啊,本少爷亲自来了,竟还敢不收本少爷入学。”青袍公子说着。
“可不就是,本少爷奉上万两银票,那老头竟还将本少爷赶了出来,实在可气!”穿绿袍的少爷极是风骚的扬了扬头,一脸的高傲,
“都说淮南城美人如云,本少爷如今身上也有不少银子,定要寻个绝色的美人。”江阴城里的灵竹书院,名气不小客栈里的小伙计也是听说过的。
此时见着三位穿着贵气,言语之间却尽是虚浮的公子哥儿,小伙计心下立时明白这三位公子哥儿定然是被灵竹书院拒收的富家公子。
听着那三个公子言谈之间越发不着调了,小伙计便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只安静的领了三个人往上房去。
“我出来的时候可是和我老子保证了,说一定能进灵竹书院的。现在,我这一回去,我老子还不得打折了我的腿啊!”
“怕什么,咱们连小厮都给支回去了。现在有银子在手,哪里不能去,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回去,你老子能知道什么啊!”
“就是!”习惯使然,小伙计在见着三个客人聚在了一间屋子里,虽然退了出去,却是在将房间带上的时候,刻意的站在了门外听了一会儿。
确定那三位只是富家公子,那小伙计这才走了出去,将三个人给抛之脑后。
“公子,那个伙计有问题……”确定站在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身着蓝袍的金五,这才放松下来,对着身着夸张的绿袍公子说了一句。
“这淮南城怕也是不简单啊!”身着绿袍,被金五唤作公子的正是赵贤宇,此刻他眉头紧锁,心里隐隐有种不安。
“公子,淮南城与淮阴城不过一江之隔,齐王……,如若不然,咱们还是尽早离开才好。”木三的心里也有些担心。
自进入淮南城以后,他便感觉到了处处都有种被人监视,混身不自在的感觉。
赵贤宇听着金五和木三的话,摇了摇头,道:“咱们既然已经是来了,如果匆匆离开,反而是引人注意。不如,即来之,则安之。”
“好了,咱们现在是富家公子,纨绔子弟,你们两个都别给我演砸了。”金五和木三还想要说些什么,赵贤宇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两个开口。
接着,他走到了房门口,伸手就要拉开房门,却又想到了什么,一回头,冲着金五和木三眨眼一笑,交待了一句。
而后,赵贤宇便将房门拉开,站到了栏杆处,冲着底下喊道:“好吃好喝的给爷送上来!”
“说说,这淮南城里头哪个姑娘最是受人追捧?”
“哪个花楼的姑娘最漂亮?”
“……”好酒好菜送了上来,赵贤宇又从怀里讨出了一绽银子丢给了小伙计,笑眯眯地问了起来。
金五和木三因着赵贤宇的警告,也都装作一脸色迷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