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意外(1 / 1)

按照本朝的习惯,皇子封王之后大多在京城开府,虽有封地,但只衣食租税,加上降爵承袭,几代之后沦落为寻常人家旳,也不是没有。像静王一般的,却格外不易些,没有皇上的允许,静王都不能离开岭南一步。

就静王的父亲所做的事,如今的静王能保住一条命已经算难得,只是,静王此次来,所为何事,就没人清楚了。到底有那一层亲缘在,卢家想撇清关系也说不过去,就像卢老夫人说的,也只得看静王的态度再说。

这般闲谈中,皇宫也到了,卢老天人住了话头。众人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卢老夫人站定了,看了跟上三人的卢景悦和卢景音一眼,低声道:“宫中不比别处,须谨言慎行,不可鲁莽,记住了吗?”

卢景悦连忙应是,卢景音却撇撇嘴,道:“又不是头一回进宫了!”

卢老夫人最不放心的就是卢景音了,自己的孙女自己了解,卢景音那爆脾气上来,哪里还记得这是在宫里。看着卢景音不耐烦的模样,卢老夫人心里摇摇头,都走到这里了,再说别的也没什么意义,只暗自嘱咐叶绾秋看着卢景音,平日里使性子闹脾气也就罢了,今日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门前,卢老夫已经叮嘱过了,只是心里明白卢老夫人的心思,叶绾秋点头应了下来,只是心里不那么乐观,卢景音的脾气连梁氏都管不住,她一个堂嫂拿她如何?

因为设了骑射表演,众宾客进了宫,便先往校场去观看。

卢家去到校场的时候,这边已经聚了许多人。

这边才坐下,便有内侍哥呼皇上驾到,众人连忙起身行礼,一番礼数之,终于重新坐了下来。卢家这边坐的都是勋贵人家,挨着卢家的,正是吴家。卢景音跟吴家次子定了亲,两家住来也多了些,吴老夫人没来,是吴国公夫人陈氏领了小辈们前来。

作为晚辈,陈氏先与卢老夫人问好,又问道:“怎么不见梁姐姐?”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该是袁氏带着小辈们来见世面,但都知道袁氏常年病着,久了旁人也就不问了。反倒是梁氏,虽是卢景音和叶绾秋等人的婶娘,但卢二老爷官位低,卢景安还在读书,宫中自不会给她下帖子。要说小辈们被带来见见世面是应当的,却少有长辈这么跟来,卢老夫人没提叫她一道,梁氏也没敢自己提起。

陈氏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了,一面暗怪自己嘴快,一面又忍不住不痛快,暗道当初亲事定得太轻率了。且不提卢二老爷能力平庸,官位太低,就单看卢景音这个人,先前就听说她与润礼吵了一架,虽说姑娘家金贵,可这气性也大了。

话虽如此,亲事已经定下,没有轻易反悔旳理,陈氏心里虽有不满,但若因此起了隔阂就得不偿失了。这样想着,陈氏轻轻一咳,绕过这个问题,道:“听说这回来的是凉国三皇子,不知是不是真的。”

凉国使者刚刚随惠和帝一道来的,一行五人,领头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孒,叶绾秋猜测对方身份尊贵,但是不是凉国皇子,就不清楚了。

卢老夫人心里有些猜测,只笑道:“这却不知,只瞧着应当是身份贵重的。”

大雍尚文,饱读诗书之人不少,但要说骑射武功,却一向不及北边的凉国。扬长避短的道理谁都懂,但以文才比试,便是胜了,凉国也是不服气的,更何况惠和帝的目的可不在赢了这一场比试,而是要威慑凉国。

想要威慑凉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他们擅长的地方打败他们,因此,听说惠和帝安排骑射比试表演时,叶绾秋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这样安排,若大雍败了,那就非但没有威慑,还给人长了威风了。

旁人当然也是一样的想法,观众这边,看着校场上的年轻儿郎们,也是既兴奋又紧张的。惠和帝一声令下,校场上热闹起来,快马扬起尘土,箭矢带起的风声,加上鼓声,对久居京城的人们来说,仿佛一时置身边关,生起别样的豪情来。

这一场比试,惠和帝准备很久了,从各地选拔擅长武功骑射的人,找专人训练,甚至花了大力气,研究更强的弓弩。提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胜出是理所当然的,但在真正胜出之前,惠和帝还是捏了一把汗,不怪他沉不住气,而是,这件事对他实在太重要了。

在凉国面前胜出,在场的人都生出了些自豪感,校场的比试结束,转移到举办宴会的兴庆殿,众人还三三两两地淡论着此事。

兴庆殿前面有一座花园,此时时间还早,众人便聚在花园里赏花游玩。花园里种了不少桂花,因为要办宴会,还摆了不少开得正好的菊花,卢老夫人难得出门,许久不见的老姐妹便聚在一起说话,叶绾秋得了老夫人的嘱咐,一面跟人闲聊,一面还得留心着卢景音,哪知不过一错眼,人就不见了。

卢景音也是十六岁的人了,若是平时,叶绾秋也觉得,她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今天这样的日子,又在宫里面,叶绾秋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到底还是觉定亲自去找找。

宫中设宴,但也不会让人在宫中乱跑,叶绾秋从兴庆殿出来,便找了个小宫女带路,没说找人,只说要去净房。叶绾秋想过,卢景音再蠢,也知道宫中不比别处,离了兴庆殿多半也就是去净房,但是遇到了什么,应该也不会走远。

小宫女头一回在这样的宫宴上做事,今儿一早还被大宫女好好敲打过一回,低眉顺眼地老实做事,半点不敢出头。而叶绾秋心思都在寻找卢景音上,小宫女不说话更好,一面走路,一面留心卢景音的身影。

这般一路走过去,远远地都能看见藏在繁茂树木中的建筑时,叶绾秋终于瞧见了不远处凉亭中,纤细的少女身形。人背对着她们坐着,叶绾秋无法却定是不是卢景音,但心想着总要去看看,确认一下,当下道:“我有些累了,我们过去那边坐坐吧!”

“……”引路的宫女有些为难,她知道,今日进宫的人,身份可都不差,那边有个人坐着,她也瞧见了,忍不住多想,难道两人间还有仇怨吗?就算真有,也别牵连她一个小宫女啊!

“夫、夫人,您不是要去净房吗?前面就是了,咱们先过去吧!”小宫女看了眼前面的凉亭,顶着压力劝道。

叶绾秋明白小宫女的心思,不过,她出来就是寻人的,虽瞧着身形不大像,可不亲眼去看一看,她总不能安心。心道若真是卢景音,让人见到不太好,但这小宫女都跟到这里了,总要瞧见,索性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过来,是因为家中小姑出来好一会儿,不见回去,不放心才出来寻,总要过去看看才安心。”

“……”小宫女没想到是这样的,若人家千金小姐真在宫里出什么事,更是说不过去,只得点头,道:“那,那就去看看吧!”

几人沿着青石小路往前走,按理说,几人走过去,多少是有些动静的,可凉亭里的人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发现,叶绾秋再往前走些,顿时吓得吸了口凉气,一条筷子长旳青花小蛇,正慢悠悠地游向倚着柱子坐着的女子,叶绾秋细看,确然不是卢景音,却是先前见过一回的静妍长公主。

“蛇、蛇——”小宫女本队为自己会尖叫出声,却只觉得嗓子眼里塞了一团棉花,压根发不出声来。

便是叶绾秋也吓了一回,但她毕竟经历的事多些,静妍长公主睡在这里就很奇怪,更何况又出现了蛇,虽说这边草木茂盛,可见此情形,叶绾秋实在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叶绾秋脑子里尚未想出个章程来,手上的动作更快些,一把摘了腰间的荷包,扔了过去。

叶绾秋手上没什么准头,荷包扔出去并没有砸中小蛇,但小蛇受了惊吓,飞快的从另一边游走了。叶绾秋松了口气,见小宫女和水香还在发呆,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扶着公主,先,快走?”

到了这一步,小宫女不敢再犹豫,跟水香一道,上前将静妍长公主扶起来,才迈动脚步,便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叶绾秋脸色微变,头都没回,只催促水香两个快走。

这里离兴庆殿是有些远的,立刻返回兴庆殿不现实,而叶绾秋对宫中也不熟悉,不过片刻间,也信不过那引路的小宫女。被两人盯着,用眼神问往哪走,叶绾秋没犹豫,指了不远的净房,虽说起来不大讨喜,但一来不会有人随便往里闯,二来,若真有后续,立刻就能有个合理的理由。

几人顾不上说话,又怕弄出大动静来,何况静妍长公主再是生得纤细,也是个成年女子,等走到净房,三人都出了一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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