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的说辞可谓诚恳,她坐在孙氏旁边,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又说了蒋家人糊涂云云,孙氏听完,心情倒好了很多。
二太太这才离开,这才去找了三太太。
人都走了以后,二老爷对孙氏说道,“这两个儿媳妇里头,总算是有一个靠谱的,你也别生气,外头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还能冤屈了你不成。”
孙氏脸上依旧不太好看,道,“外人怎么说,我也管不了,老爷您知道就好,我这个继室不好当,当初清姑娘还没出嫁的时候,她就总觉得我苛待她兄弟们,如今年节时候回来,见我也没有好脸色,总是说我享了前头那位太太的福气,我这心里头总是觉得乱糟糟的。”
“日后咱们都入了土,你们结发夫妻,是要合葬的,我得离你们远些,可不是再给清姑娘说,我还是占了她母亲的位置。”
二老爷听了这话,眉头蹙了起来,张口想说些什么。
孙氏起身道,“老爷,我今日话多了些,您快别理会我,这也该用晚膳了,咱们先吃饭。”
孙氏起身安排晚饭,二老爷也是心烦地不得了。
今日老三媳妇这么一闹,日后只怕他们兄弟三个都要不和的,这一家子人,他可该怎么安排啊!真是愁死个人了。
三太太正发脾气呢,把姑娘都吓哭了。
二太太把小侄女抱在怀里,道,“你这是何苦,我才睡了一觉,你就闹到婆母那儿去了,你说你,真是整日里叫我给你操心着。”
三太太道,“她算什么婆母,你看看今日,陈婆子在大门口说的是什么话,说我们蒋家姑娘缺首饰布料,老太太给准备好了,真是气死我了,她敢这样说,我自然是要找她理论的。”
二太太安慰了几句,随后又道,“你理论赢了吗,你理论你也得赢了啊,明日这家里,肯定又要说你不敬嫡母,要是传出去,看你怎么做人。”
“就是一会儿三弟回来了,他也得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三太太道,“他回来什么,最近过年,整日不是在这家喝酒,就是在那家喝酒,两个孩子怕是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亲爹了,整日里喝酒,怕是要喝死他。
“三太太只觉得自己命苦,别人欺负到头上了,她只能认错,她这丈夫也真是个不成器气候的,整日附庸风雅,整日喝酒,家也不回,要不是家里头不许纳妾,只怕人他都领回来一群了。
二太太赶紧劝道,“在孩子面前别说这些,咱们这位婆母,端的一副菩萨心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她不慈,就是关氏不出头辩驳,那也是没人信的,你看公爹会信你吗,日后就别这么冲动了。”
三太太也知道自己冲动,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只想找人好好出口气。
二太太道,“今日这事,婆母理亏,她面上不显,心里头肯定有数,你本来趁机去说,要九弟腾挪出两个铺子,叫你兄弟管着,她一定答应,你怎么没想起来呢。”
三太太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了,现在听二太太说起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可怎么办,二嫂,你得帮我。”
三太太赶紧说道。
二太太把小姑娘送到她怀里,说自己得好好想想。
当天晚上,二太太的主意还没出好,三太太身边一个仆妇倒是出了好主意。
关盼和钟锦回去的时候,钟溪和关晴正在等着。
钟溪眼睛都红了,说道,“二嫂也太不讲理了,他们蒋家的人没有礼数,还不让人数了,竟然还找到娘那里去了。”
钟溪本来想过去,但是关晴知道,钟溪过去只能添乱,把人给拉住了。
钟锦安慰她道,“好了,日后也不必再来往了,你一会儿陪着娘说话,劝劝她,叫她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钟溪抹了把眼泪,关盼安排了晚饭,四个人一起吃了。
晚上关盼和钟锦坐在床上说话,关盼道,“你管着的铺子可不少,大哥读书,不管事倒是正常,二哥也不管事么?”
钟锦道,“爹不让他管,他也乐意闲着,他生母留下的嫁妆,是他们夫妻在管着的,够他的酒钱了,他就什么都不要了,你没看这回三嫂多眼红,只怕三哥就要被她说动,也要管家里的事情了。”
“我倒是觉得,爹不会答应,爹要是答应了,不就相当于平白把自家的东西,拱手让给蒋家,三嫂瞧着很是亲近蒋家呢,蒋家那两个小姑娘,她肯定昨夜把她们带去见那些太太们了。”
关盼说道。
钟锦道,“这就不一定了,我有的他们没有,爹肯定会给他们,这叫把一碗水端平,只要到时候别叫我收拾烂摊子就好。”
这个家里,从他放弃读书都仕途这条路,决定争口气的时候,就注定没有太平的日子了。
这日深夜里,钟家的大门被拍响,老宅那边来人传话,二老太爷没了。
钟锦听了这事之后,心里头一阵难受,关盼扶着他,镇定道,“走,去送二老太爷。”
钟锦深吸了一口气,一家人也顾不得别的,拖家带口地准备马车,赶紧去老宅。
老爷子被孙氏扶着,眼睛一扫,没看见老三,登时大怒,厉声道,“老三呢,他跑哪儿去了,这是乱跑的时候吗,老三媳妇,老三他人呢,他半夜不回来,你都不管管!”
二老爷又是伤心,又是悲愤,一时间心绪繁杂,骂了句逆子,然后先上了马车。
三太太带着两个孩子,也委屈地不得了,那个狗东西不回来,能够怪她吗,那是她的过错吗。
这也不是吵架的时候,三太太身边的侍女劝说了几句,便扶着她上马车去了。
关盼留下小薇,叫她明日安排,把关晴送回去上河村,然后带着杨妈妈和兰春,也赶紧上了马车。
钟锦忍着伤痛,他和关盼早早成婚,也对二老太爷的事情早有准备,但伤痛真的压过来的时候,钟锦已经浑身难受地喘不过气来,他太难受了。
关盼搂着他,也没有劝慰,只是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
关盼没有失去过至亲,她对这样的伤痛并不了解,也没办法切身体会。
她觉得手上一湿,一低头,是钟锦的眼泪掉了下来。
看到钟锦的眼泪,关盼忽而觉得心头一软。
丧亲之痛她不能体会,但钟锦的眼泪,叫她也觉得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