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先不着急。
钟锦这日起来,先去见了江宁府来的叶家人父子。
叶家是茶商,颇有家资,名声也不错,这两年和钟锦常来往。
叶家老爷听说钟锦有个未嫁的妹妹,便起了心思,这回特地把儿子带了过来,要是能娶了钟锦的亲妹妹,他们两家日后的合作也能长久。
叶知言今年十九,比钟溪大了一岁,上个未婚妻子家里出事,那姑娘遭不住,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叶家当时没有想过悔婚,叶老爷这两年也没给儿子找合适的,就当全了信义。
叶老爷说道,“你一会儿见了人,多说两句话,这钟家的九爷年轻有为,日后有他帮衬,你也能把家撑起来,省得那几个旁支眼红。”
叶知言有些不耐烦,说道,“我知道了,您都说了多少遍,我听说这钟九爷惧内,他家里头是他媳妇做主,真的假的?”
叶老爷回道,“惧内不至于,他当初是不想把自己手里头的东西叫家里人给分走,再说了,就算真的惧内,也是他媳妇有本事,人家夫妻一心。”
虽说对外的说法是钟锦疼惜妻子,但事实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他是为了避着兄长。
这话若是让钟锦听见,他肯定要反驳,他确实有避着兄长的意思,但也是真的疼惜妻子。
凭关盼对他的帮助和关心,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那他妹妹呢,别也是个厉害的,这厉害了我也管不住。”
叶知言十分忧心。
叶老爷看着儿子一眼,语重心长,说道,“知言啊,我只你一个儿子,你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我给你找的这门婚事,不是随便找的,钟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人家有两个儿子都当官去了,还有一个留在皇城,你明白吗。”
叶知言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要不是钟锦的妹妹耽搁了花期,只怕是轮不到他的。
钟锦今日请他们父子二人在萍水旁边的酒楼上见面。
父子两人到了酒楼,本以为已经来得够早了,只是没有想到,钟锦来得更早。
关盼正在书房看账本,今日积玉休息,在外头和婉婉蹲在地上看蚂蚁。
隔着窗户,关盼能够看到他们。
三个姑娘坐在关盼对面,钟溪有些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关晴道,“姐姐,我听说姐夫去给溪姐姐相看人去了,是不是呀?”
关盼道,“顺便瞧一眼。”
“那这事能不能成呀?”
彭茵询问。
关盼笑道,“你还有心思操心旁人的事情,你自己呢。”
彭茵抿唇,说道,“嫂子,我这事情,还想求您去给我说说。”
“贾家那孩子答应了吗?”
关盼问道。
“已经松口了,不过到底是入赘,我也不能找上门去。”
彭茵眼巴巴地看着她。
“姨母和姨父是怎么说的,我先写信问问他们。”
关盼道。
彭茵自然还没有说服父母,但她就是想招赘一个,日后孩子跟她的姓,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偏偏还得想办法说服家里人。
关盼看着彭茵,心说彭姨母要是知道这事,只怕要气出个好歹来。
这样生来的离经叛道,也不知道是如何养成的,彭家人瞧着都挺可靠的呀。
“嫂子,您可要给我说好话。”
彭茵拉着她的袖子说道。
关盼拨开她的手,道,“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日后可别后悔。”
彭茵心想,她是肯定不会后悔的。
钟溪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说道,“嫂子,我能不嫁吗?”
“你不能,都出去玩儿,别杵在我这儿。”
关盼回答。
赶紧把这三个姑奶奶打发走才是最好的,瞧多了关盼都觉得自己会少活两年。
谁家有这么几个离经叛道的妹妹不觉得担心啊。
婉婉掀开门帘,喊道,“溪姑姑,有大虫子。”
婉婉最喜欢钟溪,把她喊了出去。
彭茵又看了关盼一眼,“嫂子,您可得给我说好话。”
关盼摆摆手,叫她赶紧走。
钟锦下午回来,关盼便逮着他,问起叶家少爷的事情。
钟锦道,“长相不错,说话做事也得体,瞧着还不错。”
关盼点头,道,“不着急,再瞧瞧。”
钟锦道,“好不好的,咱们说了也不算,还得溪儿说了算。”
关盼揉揉眉心,说道,“溪儿跟着关晴太久了,她今天问我,能不能不嫁。”
钟锦顿时也觉得额角突突地跳,“她不嫁人,她要做什么。”
本来想让她活泼些厉害些,没想到她竟然不想嫁了。
关盼道,“我哪里知道,我看她不大高兴呢,我还得给茵表妹去当说客,下午刚去了信,请姨母来这边一回,商量表妹的事情。”
钟锦安慰她道,“辛苦你了。”
关盼有些茫然,道,“你说该把她们怎么办,我虽是当姐姐的,可我是到了年纪就嫁给你了,她们仨倒是很不一样。”
钟锦心说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他们夫妻也比妹妹们大不了几岁,他们走的路还算顺利,妹妹们的路却各有各的想法。
他们当兄长和嫂子或姐姐的,这也是头一回,宠爱她们自然可以,但有些事情,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们也不知道。
关盼还从来没有这样忧心过,钟二爷和钟二太太都没有让她这样烦心。
钟锦安慰她,道,“咱们走一步看一步,你别太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到底是一辈子的大事,万一看走眼了,你看看钟清那边,三五个月就出一回事,没有一日安生的,我只恨不得能够一眼看透日后的事情。”
关盼道。
人心易变,世道易变,现在或许是好的,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好,你看看钟家大爷,人到中年,儿媳妇都过门了,还跟几个妾室纠缠。
关盼不得不瞻前顾后,再三小心。
日后这三个姑娘要是过得不好,关盼定会心中有愧。
钟锦从没有看她这样忧心过,关盼从来都十分自信,游刃有余,唯独妹妹们的婚事,让她吃不下睡不好的。
钟锦安慰她道,“盼儿,哪里有你这样的,日子得她们自己过,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心思放在她们身上,就是当爹娘的,也不见得能够比做得更好,是不是。”
关盼叹了口气,道,“道理我都明白。”
钟锦道,“那就别想这么多,我给你再说说叶家的事情。”
关盼揉揉眉心,听他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