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盼和婉婉吵架的由头倒也简单。
关盼是个不信神佛的,她前几日心情不好,说了些上天不开眼之类的话,总之是连神佛一起骂了,很是口无遮拦。
雪团儿年纪小听不懂,积玉却是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关盼不信,他自然也不信。
婉婉却不一样,她觉得弟弟妹妹是观音娘娘送的,又和寺庙里的僧人相处得来,这回便准备和孙氏一起抄经。
积玉听见之后,便说了几句,两个就因此吵起来,给婉婉气哭了。
积玉想哄,小姑娘不理会他,积玉也没办法。
关盼道,“婉婉一向信的,你又不是头一回知道,怎么能够因此就和婉婉吵架,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婉婉自己抄经,又不是叫你抄经,那你也不能叫婉婉不信神佛,是不是。”
积玉也有点儿后悔,他觉得自己不该和婉婉吵架,道,“我一时没有忍住,外祖母都同我说过了,是我的过错。”
和女孩子吵架实在不像话,但他就是不信神佛,他还是觉得娘更厉害些。
而且要是真的有神佛,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公的事情了。
关盼道,“没事儿,不是大事,先去娘那里给婉婉挑个东西当赔礼。”
积玉应下,但没有从关盼这里拿礼物,而是从自己的小书房找了本书,拿着送给婉婉。
关盼心想,傻儿子,哪里有小姑娘会喜欢这个的,怎么不得送个贵重的东西。
关盼也没说什么,准备瞧瞧儿子一会儿怎么办?
婉婉正在看钟溪做衣服,都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她看见关盼进来,先喊了舅母,然后又看积玉,扭头哼了一声,这就不说话了。
钟溪见状,道,“好了,婉婉,刚才不是还跟我说,想去找表哥赔礼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说话了。”
婉婉低头不说话,积玉往前走了两步,上去想牵婉婉的手。
婉婉不同意,把手背到身后去了。
积玉顿了一下,走得更近些,从婉婉背后牵过她的手,把另一只手里的书给婉婉看。
婉婉当即不动了,只看着那本书。
关盼仔细去看,才瞧见那是一本游记,但那游记是个很出名的僧人写的,婉婉听过那僧人的名字,据说那个僧人去过很远的地方。
积玉道,“咱们去外头看书,我教你认字。”
婉婉小声道,“我还生气。”
积玉道,“那我把这个送给你,给你道歉,我帮你抄佛经,好不好?”
婉婉一向温和,滔滔又是个谨守规矩的,积玉还是头一回哄小姑娘,只知道投其所好这四个字。
好在婉婉并不难哄,她拿过书,说道,“不要你抄佛经,你不喜欢。”
“你以后也不能说我,咱们都不做不喜欢的事情。”
积玉点头,领着婉婉去外头玩了。
钟溪看两个人出去,说道,“嫂子,你说他们俩,日后会不会成婚?”
关盼道,“不清楚,都还小呢。”
青梅竹马怕只是话本子的故事,他们长大之后,自然还会有各自的际遇。
她摸了摸钟溪的肚子,“你也少做这些事情,咱们家那些衣服,新的旧的堆成山了,仔细累着。”
“没有,我实在闲得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钟溪怀着身孕,想出门也不方便出去,外头又乱,实在无聊。
关盼拿走她手里的针线,放到一边,说道,“没事了,我爹娘打算过两日回村里住,你和妹夫一起过去吧,春日和暖,出去转转也是好的。”
钟溪闻言,说道,“外头的事情完了吗?”
关盼点头,“嗯,都好了。”
钟溪拍拍胸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笑道,“没事就好,真是辛苦嫂子的,我也不争气,家里头的事情都叫嫂子你一个人撑着,哥哥要是回来,瞧见你瘦成这样,肯定要心疼的。”
“他知道我辛苦就好,等他回来,这些事情我便不管了。”
关盼说道。
钟溪看她确实瘦了很多,也很是佩服。
这两个多月来出了大事,钟溪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家里是关盼再撑着的,要是换成自己,钟溪觉得能够独善其身就很不错了。
关盼和她哥哥,却还惦记着救人,她是做不到的。
好在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她运气很好,有人庇护她。
钟溪说道,“静婉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的,你说我该送些什么东西当陪嫁,若是少了,好像是不大好看,要是多了,我也不知道得多少。”
关盼道,“也不必太多,你给多少,大嫂那边都要说闲话的,咱们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
钟溪叹了口气,“前些时候见了静婉,她不太想远嫁,她跟茵表姐一样,都没法选,茵表姐也快出嫁了。”
说起这个,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彭姨母的手段实在厉害,彭茵也不想再挣扎了,她走了这一步,是没办法的事情。
“茵表姐要嫁去江宁府了,姨母也算是得偿所愿。”
钟溪这句话说得有几分讽刺。
不光是彭姨母得偿所愿了,彭家其他人也是一样,只有彭茵一个人不痛快。
“静婉也是一样的。”
钟溪说道。
关盼则说道,“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已经很不容易,溪儿,别想那么多。”
她们身为女子,能管得了,也只有自己了。
钟溪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偶尔想起来,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关盼拍拍她的手,“你先陪着孩子们,我那儿还有一摞账本要看。”
钟溪道,“嗯,嫂子你去吧,他们俩就是小孩子吵了几句,回头就好。”
小孩子吵架也吵不出花儿来,钟溪都没想到关盼还会亲自过来。
关盼也知道这一点,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凑在一块读书,钟溪指着婉婉不认识的字,一个一个教给她。
关盼瞧瞧便离开了。
中午的午宴并不麻烦,有俞恪招待陆诤,还有沈筹在,也算是宾主尽欢,不用关盼太过担心。
陆诤在梅州城留了两日,来搜集证据,之后便去了其他州府。
之后案子进行得十分顺利,江左三州都平静下来,关盼也收到了皇城送来的信,钟锦受伤,还要休养些日子才能回来,不过没有大碍。
关晏的信写得很认真,一副赌咒发誓的样子,想要关盼相信他说得是真的。
关盼知道钟锦受伤,确实有些担心,送信的是侯府的人,被关盼逮着,问了几个来回。
护卫无奈道,”您放心,姑爷确实伤着了,躺几日就能好,咱们府上的人,都是从沙场上打滚过的,那点儿伤不要紧,世子就是担心您要问,特地派我过来。”
关盼摆摆手,叫他走了。
关盼更担心了。
钟锦连鸡都没有杀过,怎么能用军中的伤情来衡量。
那护卫快有四十了,但仍旧是人高马大,哪里是钟锦能比的。
唉,关盼提笔回信,问钟锦什么时候能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