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连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孙千古修为极高,只要他稍加警觉,必然能察觉到三人藏身之处。
孙千古道:“在道长面前,不得放肆无礼。”
孙少名连连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孙千古来到悬崖边,朗声道,“老前辈,我来探望您了。”
声音在谷中回荡,却没有人作答。孙千古显然已经习惯这道长的行事作风,也不介意,继续道,“今日,我遇到一件奇事,怎么想也不明白,想是前辈见多识广,特意前来请教,还请前辈答疑解惑。”
崖谷之中,唯有寒风阵阵。
“不久前,御剑山庄得了一块赤精玄铁,今夜,我以地心离火配五行鼎炉,铸成了一柄铁剑,引发天地异象,谁料神剑既成之后,连一块普通兵器都不如,此事让孙某大惑不解,不知前辈可有指教。”
过了良久,悬崖之下,传来一阵叹息声,“神剑本无主,贤者自得之。你注定与这柄神剑无缘,也怨不得别人。”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到所有人耳中。
孙少名怒道,“你这老不死的在一旁说风凉话呢。”
啪!
孙少名脸上挨了一记耳光,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孙千古却从那道长口中听出了别的意思,连问,“前辈意思是说,那柄神剑并没有失败?”
“本就不是人间之物,必非人间之人所能驾驭。”
孙千古记起最后一锤落下之时,有两道光在洞中穿过,若真如道长所说,这块玄铁铸成的神剑,初铸成便已有了灵性,如习武之人,超脱三境之外后,御剑飞升,那副皮囊只成了无用之物。也就是说,被撼山剑砍断的剑身,其实只是剑的皮囊而已,真正的剑魄,已然遁入世间。
孙千古是铸剑世家,祖上传下的铸剑术中,曾提到过剑灵的说法。
最上品的剑,是有灵性的。
习剑之人,以身养剑,以战养剑,久而久之,剑身之上就有了灵气,能够与用剑之人心意相通。还有一种就是天生剑胚,以天地精华日月精气铸成,一出世便有天地异象,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嫩驾驭这种剑。多半一见世,剑便如有了灵性,自行挑选主人去也。
想到有生之年,竟能铸成这样一柄神剑,孙千古心中生出些许自豪,先前的颓然之势,一扫而空,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并不能拥有这柄神剑。
“若孙庄主为其他事,那就请了。”
很显然,那人并不想多跟他说话,下了逐客令。
孙千古迟疑片刻,这才道,“前辈,这次我来,还想要向您请教长生之道。”
那人闻言,呵呵笑了几声,“世间哪有长生之道,若想延年益寿,我倒有四个字相送。”
孙千古一喜,连说,“晚辈洗耳恭听。”
“无外乎寡欲无求四字,但孙庄主雄心满满,野心不小,想必是听不进去的。”洞中人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孙庄主如今武功大成,必不甘心屈居一隅之地。只是……”
“只是什么?”
“背信弃义,换来的武功大境界,终究无法持久。”
这句话如一根针,刺入孙千古的心口。
孙千古如发狂一般,狂笑不止,震得四周落叶纷纷,栖息在树上的山鸟也受到惊吓,纷纷飞离。
“就算背信弃义,那又如何,如今我武功已大圆满,就算王守道亲来,我也毫不惧他,更何况,他也自身难保。哼哼,不止是他,你也自身难保了。用不了多久,那座山上的剑修就来取你性命。”
洞中道士淡淡道,“贫道在这里恭候大驾。”
这时,忽然听到山下一阵锣鼓声,半山腰中,火光冲天,有人喊道:“走水了!”
萧金衍向下看去,有人在御剑山庄纵火。
孙千古见状,眼神中抹过一丝凌厉之色,恨然道,“大胆。”说罢,将孙少名拎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施展轻功,下山而去。等二人走远,萧金衍三人这才从石头后出来。
李倾城道,“这悬崖之上如此空旷,方才那声音从哪里出来的?”
赵拦江道,“多半是在悬崖之下暗藏机关吧。”
这时,那个声音在萧金衍耳旁响起,“你就是王半仙口中说的那个后生?”
萧金衍闻言一惊,这句话,似从虚无之中传来,他四下观望,并未找到人。萧金衍问李倾城、赵拦江,“你们听到什么了嘛?”两人摇头。那声音又道,“我以道门秘术传音,你的朋友是听不到的。”
萧金衍正要开口,那人连出声阻止,“后日午时,你在到此处,我有要事要叮嘱你。记住,自己前来。”说罢,那声音就遁去了。
萧金衍愣在原地,听声音那人就在不远处,可却看不到那人,俯身往下悬崖,一片峭壁,更无藏身之处。
趁山庄起火,乱作一团,三人准备浑水摸鱼下山。
这时,见到御剑山庄传来打斗声,若干山庄高手,困住了四名身穿夜行衣之人。
孙千古声音传来,“光明神教能参加御剑山庄的赏剑大会,孙某倒履相迎,欢迎得紧,但若趁夜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别怪孙某不讲情面了。我若不小心失手伤了几位,就算东方教主亲来,也不会说孙某半点不是。”他虽如此说,心中对光明神教还是存有一丝忌惮的。
三人不敢久留,趁乱下了山。
回到谪仙居,萧金衍要了一壶酒,在房间子自酌自饮,今夜之事有些蹊跷,光明神教为何要夜闯御剑山庄,难道真如东方暖暖所说,是为了那块赤精玄铁来治她的寒毒?东方暖暖三番两次骗他,他早已不再相信她说得任何话了,若是如此,恐怕他们也不知道,那块玄铁早已被孙千古练成废铁,恐怕空手而归了。
山庄后山的那个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王半仙让他杀此人,毁掉山河气运图,可今所经历之事,地牢那人武功恐远在自己之上,就是孙千古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自己又如何能杀得了他?更奇怪的是,地牢那人还约他赏剑大会之日,前往后山,这又有什么安排?
一时间,萧金衍陷入困惑之中,好在他也不是钻牛角尖之人,想不通,那就懒得去想,一壶酒下肚,萧金衍呼呼大睡。
翌日一早,李金瓶要去御剑山庄讨要那百两银子尾款。
李倾城不放心,要陪她一起去,李金瓶不满道,“你又不是我们船家之人,一个外人去跟着掺和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来管。”说罢,自己去了山庄,要找山庄的管事。
昨夜一场大火,好在及时扑灭,但损失也不小。明日便是赏剑大会,孙千古下令必须要在大会之前,将会场重新安排妥当。孙管事正在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见到李金瓶时,也没个好脸色看。
李金瓶说明了来意,孙管事捋着山羊须,道,“这位,李姑娘是吧,事情我差不多已经清楚了,不过,你们是给百刀门运的货,冤有头、债有主,百刀门欠你们钱,你们找百刀门要去,跟我们这里算什么道理?”
李金瓶说,“百刀门的门主、管事,都被你们杀了,我不找你们要,又找谁要?”
“诶……”孙管事摇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御剑山庄向来遵纪守法,合规经营,怎会敢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念你少不更事,就不追究了,否则,哼哼……”
孙管事吩咐家丁,将李金瓶“请”了出去。李金瓶不依不饶,非要讨个说法,堵在御剑山庄门口,喊道,“御剑山庄欠债不还,天理难容。”惹来周围人议论纷纷。
孙少名正巧路过,看到门口乱哄哄一片,将管事喊来,问怎么回事。
“少庄主,有个女的,站在门口大吵大闹,非要讨回一百两银子运费。我已经吩咐人报官去了。”
孙少名不悦道,“明日就是赏剑大会,这女子在门口吵闹成何体统,咱们山庄缺那一百两银子嘛,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江湖人笑掉大牙,赶紧给她,让她滚蛋!”
管事不敢违逆,命人取了银子来,对李金瓶道,“今天你运气好,碰到我们少庄主,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李金瓶恼道,“你家祖坟才冒烟。”
孙少名听得声音耳熟,过来一看,竟然是在长江之上的那个船家女,心中火气蹭的上来了。当日在船上,正是因为她,孙少名挨了萧金衍等人一顿好揍,还把心仪的峨眉女侠得罪了,上岸之后,李千珏直接与他分道扬镳。
“等等!”
孙少名来到李金瓶身前,“没想到是你啊。”他向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发现萧金衍等人,笑吟吟道,“怎么你那三个徒弟没有来?”李金瓶说这是我自己家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孙少名心道,这三人让我在千珏面前出丑,我正找机会报复他们,没想到机会就送上门来,他眼珠一转,“银子嘛,可以给你,就看你有没有胆量了。”
“本姑娘没钱、没才、没貌,就胆子大!”
孙少名拍掌而笑,好好好。他找来一家丁,吩咐两句,没多久,那人就回来,带来了一把钥匙。孙少名将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城内如汉庭客栈甲字房的一把钥匙,若想要钱,今夜三更三点,来这个房间,本少爷恭候大驾。”
李金瓶迟疑了。
“怎么,是没胆量,没勇气,还是不敢?”
“有区别吗?”
“区别不大,就问你来还是不来。”
李金瓶一把夺过钥匙,“不来的是乌龟王八蛋。”说罢,气呼呼下山了。
孙少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被萧金衍等人羞辱,这口邪火已经憋了许久,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又怎么能放过,心中暗道:“萧金衍、李倾城,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师父被人羞辱了,你们会如何敢想。”
那家丁犯了嘀咕,平日里跟少爷出入汉庭客栈的,虽不是个个国色天香,却也都是妙人可人,怎么今天少爷会对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感兴趣,难道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换点清淡的调剂一下口味?
孙管事道,“少爷,这种货色你也下得去手,真是难为你了。”
孙少名对那家丁道,“宝顺,你今年二十多了吧,碰过女人没有?”
那家丁嘿嘿一笑,“少爷,我的钱都用来治花柳病了,哪里碰过女人啊?”
“那你花柳病怎么得的?”
宝顺道:“天生的。”
孙少名失望的摇摇头,“那算了,本来今晚上还想赏你个女人来着。”
“少爷,别啊。管事,你来帮我证明一下。”
孙管事黑着脸,“我怎么给你证明?”
宝顺说,“哪次去怡红院,不是我买单?”
孙少名点点头,“好,就你了。晚上把来福一起喊上。”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三粒红色药丸,递给宝顺,又将他附耳过来,到了晚上,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叮嘱一番。
“明白了嘛?”
宝顺道,“必须明白!”
孙少名又对管事道,“晚上喊几个人,一起过去看热闹!”
……
回到客栈,李金瓶发现萧金衍三人坐在大堂内,正在饮酒,心中生气,一把夺过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恼道:“我辛辛苦苦在外面讨债,你们竟还有心思喝酒?”
萧金衍笑着问,“讨到银子了嘛?”
李金瓶说,晚上就要到了。
“为什么是晚上?”
“要你管!”
李金瓶气呼呼回到房间,她心中也有些害怕,这孙少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他让我晚上去客栈取钱,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可外面有三个看自己笑话的家伙,要讨不回银子,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再说,我长得有不好看,估计他对我也没什么兴趣。
酒劲上涌,她一阵犯晕,睡了过去。
说是李金瓶去讨银子,但三人怎肯放心,悄悄跟了过去,今日在御剑山庄发生之事,他们看在眼中,如今正在楼下商议此事。
“那个孙少名,不知祸害多少良家女子,要我说晚上提刀过去,一刀宰了了事。”赵拦江道。
李倾城说:“这样岂不便宜了他?得让他长长记性才行。萧金衍,你鬼点子多,快些想想办法。”
萧金衍沉思片刻,忽然拍拍脑门,“我想到办法了。”
他将二人拉到身前,低声耳语了一番。
两人听了,眼睛一亮,大赞道:“妙极,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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