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皇兄怎可如此”郭鹏瞪着蔡关。
“就是这样”曾关放下的手上的碗,他碗里的米饭其实还剩下不少。
曾关当时上折,并不是求情,而是试探。他上表陈情,其实是想借由少帝的手,制止辛鲲应考。或者说,他想试试,辛鲲说的她已经穷途末路的话是不是真的。
结果竟然真是如此,所以她早就猜到了,她完全不可能躲得开,所以她哪怕是抬,也得过来考试。这就是结果,所以他请了假,陪她过来。
下午辛鲲回来时,他去门口接的。没让侍卫抬她进去,而是亲自把她抱下车,送回她的房间。
那时,辛鲲面如死灰,除了一句要擦身之外,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三个字,她说出来都是沙哑的,几乎用的不是嗓子,而是喉咙的力量。
要擦身,蔡关理解,因为他也是,再累也不会随意躺下。看她的脸,他能做的,让人拿水,他自己拧了一个温帕子给她擦了一下脸,“别洗了,快睡吧”
那时辛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对他笑了一下,就闭上眼睛。
海大夫忙上前诊脉,给她喂了药,才让他们都出去。
那时,蔡关真的满心痛苦了,他那一刻的痛苦与愤怒到达顶点。辛鲲不是听话,而是她没力气反驳了。若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她还能怎么着。
海大夫的话,他也听江湖郎中说过。不然,那天也不会跟郭鹏说,辛鲲有钱,她能把补品当饭吃,她有成群的人伺奉,她只要不劳心劳力,她就能好好活着。
现在呢辛鲲口试才过了第一场,还有一场,复试也会更难。他刚刚把辛鲲今天的试题看了一会,这样的试题来考秀才,自己当年殿试的题目也不过如此了。
就算自己好好的坐下写一天,他也会劳心劳心一天。他相信,他回家,也只能昏睡不起。更何况,口试,更累。因为说话伤神她原本就力气不够,全天这么口述之下,她面若死灰,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
现在郭鹏这么问,他能说什么因为现在大家都没法了,只能让她咬牙到底罢了。
“表哥”郭鹏瞪着他,明明知道这样,为什么上表。
“叫我能有什么用,我只有六品,你虽说号称小王爷,你的处境,比我还差。我们有什么法子去反抗,让辛鲲不受这罪”蔡关冷冷的看着郭鹏。
郭鹏沉默了,他的傻,只给辛鲲一个人看。他能活到今天,可不是靠装傻弄出来的。而此时,他对着亲表哥,也懒得装那个天真。
第二天近午时,辛鲲才醒,醒了喝了一碗粥,才舒服的靠在大枕之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去备水,我要泡泡。”辛鲲又转头对边上的人说道。
“跟谁说话呢”蔡关冷冰冰的声音。
“哦,您在啊”辛鲲才注意到蔡关在,对他笑了一下。
看看屋里,只有海大夫和他。这里不是京城的宅子,她不能自己爬去洗澡,而这里也没有伺候的人。主要是,她看看海大夫的样,也不会让她当着这些人自己起床洗澡。
“把昨天题再念给我听。”蔡关习惯的坐到了床尾,自带了一个靠枕,然后脱了靴子,靠得很舒服的看着她。
“给我纸笔,拿个小案子出来。”辛鲲真的不想再说了,太累。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不口试,直接写舒服多了。
海大夫看看蔡关,给了他一个白眼,出去,正好看到郭鹏准备进屋。
“辛鲲要小几和纸笔。”海大夫轻声说道。
若是平时,郭鹏一定冲进去,让表哥别折腾辛鲲了,但是回身去拿了一个小几进去。轻轻的放在了辛鲲的面前,又从身后的客栈小厮那拿了好几个枕头来,小心的扶起了辛鲲,让她能靠得更舒服。
“谢谢。”辛鲲笑了一下。
郭鹏没说话。
蔡关其实一点也没动弹,就那么看着郭鹏和辛鲲。若是依照着郭鹏平日的性子,他一定能把自己扔出去,可是这回郭鹏什么话也没说,却替他拿来需要的东西。这就是成长吗
几上有文房四宝,辛鲲拿起笔,慢慢的默写起来。不过,老海头的药还有用,她写一会,就得休息一会。心里觉得师父真是入戏太深,为了把她演成这样,也真是拼了。
她写一会休息一会,郭鹏随时给她喂点水,抹了一下汗珠,但是,却还是一声没吭。一点也没阻止辛鲲继续写下去。
辛鲲写完,也又到了月影西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在枕头海里,闭着眼。其实晚上她的药效已经消散了些,她现在觉得舒服多了。不过想想,过两天她又要进场,也不知道进场前,海老头会不会再给他吃一次。真的装虚弱,其实也挺累的。
蔡关一直没说话,她写一张,他就看一张,也不管她是不是累得又直喘气。
郭鹏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小几,给了辛鲲一碗参汤。煮之前,特意问了海大夫,海大夫点了头,才煮的。
辛鲲慢慢的喝了,脸色好了一点。看着蔡关沉着脸拿了一个笔,在她的文章上画着圈。突然觉得他低头的样子,其实还挺好看。所以别人说了,认真的男人最帅吗
“这回,你很好。”蔡关终于放下了卷子,回头看着辛鲲,“好过了”
口试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而且是三题一次完成,他抬头看着辛鲲,口试做成这样,他真的穷途末路了吗她是想当焰火,只要刹那的光辉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她要成为最成功的那个。
“诗不是我的,我觉得我狗屎运够好。”辛鲲轻叹了一声,“我都觉得老天想让我拿六元及地了。”
辛鲲不想搭理他后一句,什么叫好过了的话题。辛鲲能说,这是口试,口试是最无法掩藏的。她到场听题,给她一柱香的时间,打腹稿。真的当她是天才,能腹稿时,都要记住藏拙更何况,她吃了海大夫的药,虚弱成那样,她也没那个力气作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