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敏儿为难地看看钱寻,再看看里面,还是端着托盘进去了。
钱寻把密室的门关上,钱立本已经命管家把他叫过去。
“那个李岩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钱立本的脸色很难看,前些日子,李岩带着钱敏儿前来投靠自己,他甚至亮出自己和吉吉落之间的关系,如果钱立本能够收留自己,吉吉落必然会有重赏。
钱立本早就知道吉吉落和李岩的关系,他装作为了得到重赏才收留李岩,实际在暗中等待吉吉落的指示。
“没有什么,大概是在里面闷得慌,所以才想出去走走,不是什么大事,爹不用担心。”钱寻的话并没有使钱立本的脸色得到缓解,反而更加紧张了。
“怎么了?爹?”见到父亲的表情,钱寻立即追问,刚才他不过是在吓唬钱敏儿,如今他们的生意不用出面都可以做到财源滚滚,钱立本极为重视钱财,能让他变成愁眉不展的样子的事情,大概也只有钱财了。
“外面有一个人求见。”钱立本把帖子扔给了钱寻,钱寻接过帖子打开一看,发觉竟然是户部监察室贾清。
“他怎么会想见我们?不是张贴了皇榜,说这个监察室去江南查账了吗?”钱寻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之间和李飞根本没有联系。
“我怎么知道,说是很快就会来到,我们表面上是生意人家,官家的人得罪不来,还是户部的监察室。”钱立本想到上次为了得到新衣的腰带,浪费了自己几乎三分之一的家财,心中就心疼不已。
“爹,兵来将挡,我们在生意上的往来并没有差错,我已经做好账本,他们随时可以来查,不用担心,倒是爹一定要小心,不要让这些人发现李岩的秘密。”钱寻拿出好几本账本,他随时都准备另外的账本,就是为了应付官家的查账。
“这个我知道,要是发觉李岩在我们的府上,我们的脑袋就要掉了,真是的,这个年头,赚点钱也不容易,吉吉落那边有消息了吗?这个李岩要怎么处置?”钱立本擦擦脑门上的汗,低声问道。
“还没有,大概该没有想好要如何利用这个弃子吧,这个吉吉落,要是换做我,早就把李岩杀了,这种人,只会出卖自己而已。”钱寻对李岩是嗤之以鼻,在他的观念里,如果没有用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可惜我们不是吉吉落,不能掌控这一切,你还是准备一下,等着贾清,不要给他抓住把柄、”钱立本看看天色,他袖着两只手,站起来吩咐管家开门迎客。
钱寻也换过一身见客的衣裳,陪着父亲站在门口等着贵客。
半晌过去了,一辆青衣马车缓缓驶来,车夫等到车停稳了,才从车把上下来,然后掀开帘幕,让车里的人下来,令钱立本和钱寻意外的是,贾清竟然是一个身材不高的人,脸上有着几道的疤痕,他的随从倒是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贾清的眼眉倒竖,钱立本和钱寻立即弯身恭敬地行礼,然后齐声说道。
“恭迎大人。”
贾清倒也不客气,带着随从,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钱府,钱立本和钱寻赶紧跟着进去。
“你们这里倒是不错,外面看似不起眼,里面倒是很豪华。”贾清抬起眼四处打量,过了一会才带着一丝酸气说道。
“大人言重了,我这里不过是一般的地方,没有什么值得说豪华的地方。”钱立本听到赶紧跟着贾清,低头哈腰,生怕贾清看出自己房屋的端倪,为了隐藏身份,他在家里做了好几个密室,只有他和钱寻才知道。
“想来你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你们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贾青忽然语出惊人,手指着钱立本的脑袋,生生把钱立本用手指定在地上。
钱立本立即跪在地上:“大人此话何解?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百姓,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地做生意,过日子,不敢有丝毫越轨的举动,大人此来是为了查账吧?我的账本都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钱寻紧接着就捧出账本,贾清却是看也不看,就把账本扫落在地,钱立本心中生疑,贾清忽然换一把嘶哑低沉的声音,神情凶狠:“钱立本,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居然敢隐藏朝廷钦犯!你可知罪!”
钱立本抬起头,此时这个人已经转过身子,迎着光线,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竟然是二皇子李飞,他脸上的疤痕如同蚯蚓一般在他的脸上蠕动,面目狰狞。
“二皇子!我没有,没有隐藏……”
“钱立本,如果没有证据,我会站在这里,我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赎罪!”李飞盯着钱立本,钱立本的脑门油光发亮,他硕大的脑袋装着无数的主意,他的心里虽然担心,却没有惊慌,李飞一个人带着一个侍从而来,显然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打发李飞,也在哀叹自己不断地破财。
“请皇子明示!”钱寻见到父亲一脸的哀叹,他急着说道,不想父亲被他人看出端倪。
“只要你把这个让李岩吃下,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李飞拿出一块黑黝黝的东西,“你把这个融化在李岩的饮食当中,让李岩吃下去。”
钱立本看着手中的东西,不敢答应又不敢推辞。
“要是你不想给他吃下去,你吃下去也行。”李飞从钱立本的手里抢过那个黑东西,擒住钱立本的下巴,就要把东西塞进去钱立本的嘴巴里,钱寻同样手疾眼快,一手拨开李飞的手,把父亲从李飞的手里救下。
“请王爷恕罪,我父亲人老了,反应慢了一点,王爷的要求,我们一定做到。”钱寻把钱立本拉到自己的身后,李飞的眼神闪了一下。
“那你就立即拿给李岩吃下去,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你也从来没有见过我。”李飞紧追不舍,他对于钱立本不会完全信任,钱立本可以在自己转身之后就把东西扔掉。
“那就请王爷稍等了,我这就命人去准备。”钱寻想了一会,出去对管家耳语了一会,管家答应离开了,李飞看了一眼身边的侍从,侍从微微点头,李飞答应了。
不到半个时辰,管家就带着一个油纸袋回来,香气四溢,正是醉仙楼的醉鸡和香菇鱼,钱寻当着李飞的面,把黑东西均匀地抹在醉鸡的身上,然后带着李飞和侍从来到密室,用暗号敲开密室的门,钱敏儿出现,她的脸上隆起高高的五个手指印,钱寻不用问也知道是李岩拿她来出去,李岩这里的饮食已经是极不耐烦,又不能对钱立本发泄,只能拿钱敏儿出气。
“送进去吧,这是王爷想吃的醉鸡和香菇鱼,不要委屈了我的好妹妹。我在这里等着,吃完就拿出来,晚上我好再给你们送东西进来。”钱寻换上一副笑脸,钱敏儿肿着一对眼睛,接过托盘就进去了,钱寻一直在门外等候,不到半个时辰,托盘就被钱敏儿送出来了。
托盘里只剩下一个鸡骨架,还有被啃得支离破碎的鱼骨头,钱敏儿把托盘交给钱寻,钱寻没有再说话,等到钱敏儿进去,转身对隐身在黑暗之中的李飞说道:“王爷请看,李岩已经吃下了,我们说到做到。”
“就此告别,好自为之。”李飞见到那些鸡骨头,心里暗骂李岩这个混蛋,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想要好吃好喝,当初自己和李添受他迷惑才会对付李汐,如今自己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李岩最好就是立即你毒发,死在里面才好。
“他给的是毒药吗?”钱寻问道,他送李飞出去之后就立即找自己的父亲。
钱立本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在手上故意留了一点黑色的粉末,他想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刚才就是为了掩饰才让钱寻出面。
“不是毒药,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刚才我命人去找大夫看看,也说不知道是什么,李飞让李岩吃这个做什么?”钱立本看着指甲里藏着的那些黑色的粉末百思不得其解,钱寻却不再言语,而是从父亲的指甲里刮下那些黑色的粉末,收藏在一张雪白的纸笺上,小心折好。
“寻儿,如今要怎么办?吉吉落那边还是没有消息。”钱立本看着儿子做完一切才说道,他对此事还是忧心忡忡。
“不要管吉吉落了,他如今怕是为其他的事情头疼,不过李岩是不能再保了,李飞说的轻巧,说不会出卖我们,谁能保得住这个没用的王爷背后出卖我们去邀功,李汐的狠心我们都是有目共睹,护国公主的头衔不是说说而已,爹,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李岩自己出去,不会连累我们,只是敏儿要提前送走才是,不能让人在李岩身上想到敏儿。”
钱寻在李飞走了之后就在心里寻思了一个办法,他要让李岩自己走出去,他要让李岩自投罗网。
从钱府出来,李飞走到僻静的地方,转身站定,对身后的侍从说道:“你也看到了,满意了吧?”
身后的侍卫抬起头,抹去下巴的胡须,露出本来的温雅面容,正是沈清鸣,他抬起头,直起腰,其实他不用担心钱家父子会认出他,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名医,沈清鸣不愿出面,他扮作李飞的侍从,跟着李飞进入钱家。
“这是最后一次,你吃下去之后,你体内的毒性就会化解,不过你这辈子的内力已经全部被我化去,你只能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再想着可以练功去害人了、”沈清鸣把一个纸包扔给李飞,李飞如获至宝,立即接住,塞进嘴里,吞得太快,差点就要噎住了,过了好一会,伸长脖子,才把药丸吞进肚子里。
“你给李岩吃的是什么?你告诉李汐,李岩的所在不就可以如你所愿了吗?”李飞吃下药丸之后才敢追问,沈清鸣的脾气阴晴不定,李飞也只能在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才问道。
“他吃下的是噬心丸,那些黑色的东西都是毒虫的卵子,吃下之后,会吸附在人的肠子里,十天之后就会从肠子里穿肠而出,那些虫子会咬断他的血脉,最终七孔流血而死,他杀了我全家,李汐不过是给他一刀断头痛快了事,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沈清鸣的话带着一阵寒气,饶是李飞见过太多的生死,还是觉得沈清鸣的心思深沉,做事狠辣,他甚至在心里暗自庆幸,当初制作惨祸的人不是自己,沈清鸣太可怕了。
“你三天之后就去告诉李汐,你已经查到李岩的所在,至于在哪里,就看你的人跟到哪里了,我们来过之后,钱立本一定不会让李岩继续在钱府,就算李汐最后查到是钱府,她不会动钱家,钱家眼下对炎夏国很重要,自从上次献粮又送金子,李汐也不会因为李岩定他们的罪,你命人守着这里,捉到李岩,算是你的一件功劳,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
沈清鸣说完,面容恢复冰凉,带上斗笠,系上下巴的丝带,就想离开。
“你为何要把这件功劳给你?你明明可以自己告诉汐儿。”李飞最后唤住了神情,他想知道为何沈清鸣知道自己和李岩是亲生兄弟之后还放过自己。
“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指证李岩,你的话,比我的话有用,我不是说了吗?而且,为了苟活,你亲手出卖了你的亲兄弟,你觉得我是放过你了吗?哼。”
沈清鸣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劈醒了李飞,原来这一切都是沈清鸣的算计,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放过自己,他用另外的方式报复了自己。
李飞眼神凶狠地等着沈清鸣的背影,他心中恨极,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沈清鸣算准了他贪生怕死的弱点,他只能任由沈清鸣宰割。
沈清鸣早就算好了,他要李飞,生不如死。
李飞当年虽然没有参与惨祸的发生,但是他有帮助过李岩,他当年依附李添而生存,李添曾经间接参与过这件事,李添死了,就把这笔账算在李飞的身上。
安佑看着花盆里的兰花,叶片翠绿,花朵娇艳,这是安国候最喜欢的蝶兰,可惜花开的时候,安国候却不在这里。
“舅舅回来之后,我会命人种植更多的蝶兰,让舅舅被蝶兰包围。”李汐站在安佑的身后,柔声说道,她看到安佑看着那些兰花出神,知道安佑的心思。
安佑并没有避讳,他谨记风尘的拜托,他直接在来仪居居住,日夜守护李汐,他放开握住叶子的手,回头看见李汐月白色的长裙曳地,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爹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虽然知道他一定还是平安,但是没有一点消息,真是让人心烦。”在李汐面前,安佑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情,李汐也是除了凤尘之后可以明白和理解自己的人,他们此刻甚至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我已经命人去找,就算把整个炎夏国翻转过来,都会找到舅舅,事发之后,我们及时封锁城门,这些人插翅难飞,你就不用担心了。”
李汐把自己的手放在安佑的手背,安慰安佑,李汐惊讶地发现,自己也学会了放下公主的心防,为别人着想,从别人的角度想问题,她不由想到了凤尘,这些都是凤尘教会她的,只有放下身份,才能看到更多,轻松更多。
“我知道,皇上的病情怎么样了?沈清鸣怎么说?”安佑习惯守护李汐,见不惯李汐反过来安慰和担心自己,看着李汐依然苍白的面容,他转移了话题。
“皇兄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沈大夫也是尽力在医治,但是他说有点奇怪,他前天给皇兄吃下的药,本来应该出现的药效没有出现,好像之后药效被化解了,他又查不出来,只能暂时按照原来的方子医治。”
李汐每天都会看望李铮,李铮还是和以前一样,仿似五岁的孩童,李依依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李汐也找不到错处,甚至沈清鸣都对李汐说,李依依对李铮的照料无人能及,有李依依在李铮的身边,对李铮的病情是大有帮助。
“这样就好,对了,你已经抓到了李岩,准备如何处置他?”安佑瞥眼见到桌子上有朱红色的加急奏折,刑部向李汐请示要如何处置李岩的启奏。
“我还没有主意,李岩毕竟是皇子,当初这桩冤案是父皇下旨认定的,虽然是因为李岩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说到底是因为父皇被人蒙蔽,主要的责任是父皇,李岩如果利用这点来喊冤,也不能就此定下李岩的死罪,一旦李岩不死,后患无穷。”
李汐也是为此事担忧,要是按照以前,她一定会找凤尘商量这件事,但是她命新衣去看望凤铭,知道凤铭的病情一直没有起色,她也不愿意打扰凤尘,就暂时对凤尘隐瞒这件事。
“你迟早还是要处理这件事,拖着不是办法。”安佑拿起奏折,这已经是第五道的奏折了,刑部的官员迟迟不敢给李岩定罪。
“李岩有今天也是罪有应得,你想想他在哪里被抓的,就知道他简直就是死性不改。”安佑把奏折丢回桌面,想起居然是自己亲手捉住李岩,义愤填膺。
李岩改不了好色的毛病,竟然没有乔装就前往最大的妓院寻欢,最后喝的烂醉,没钱买账,竟然说出自己的身份,老鸨立即去报官,官员知道之后,立即上报朝廷,当时李汐已经睡下,安佑不想惊动李汐,自己亲自出马,从妓院把李岩投到天牢。
“既然他至死都不想改了自己的性子,他留在这个世间只会是危害人间,你犹豫什么?”安佑想起李岩那副阴柔的模样,心里就想作呕。
“既然如此……“
“主子,不好了,皇上那里出事了,沈大夫请你赶紧过去。”新衣推开门,站在门口就对李汐说道,李汐和安佑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迈步前往饮泉宫。
去到饮泉宫,见到李依依正守着李铮,李铮面色潮红,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
“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李汐心急想站上去,被安佑和沈清鸣同时拦住,安佑有意识地把李汐拉到自己的身边,他没有忘记凤尘的叮嘱,有沈清鸣的场合他都会在场,不会让沈清鸣和李汐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皇上拿到一个玩偶,玩了一会,就一直这样了。”李依依的脸上挂着好几道泪痕,她宁愿李铮一直都像个孩子,如今的李铮令她担心和伤心,而且沈清鸣还没有找到原因。
“皇兄是因为这个吗?”李汐看着沈清鸣,她认得这个玩具,是以前李岩送给李铮的,嘲笑李铮痴呆,当时李汐还为此和李岩大吵一架。
沈清鸣看看玩具,再看看李汐,有点不解:“难道公主认为皇上的病和这个玩偶有关?”
李汐把玩偶从李铮的手里扯走,丢给沈清鸣、
“好好闻闻,这里面有什么!”
“你的胆子好大!”李汐冷冷一瞥,周围的宫人立即跪了一地。李汐走到一个太监面前,一个眼神示意,新衣立即给这个太监张嘴十下,众人惊愕,不敢说话,就连李依依都呆住了,不知道发生何事。
“你是李岩身边的人,以为本宫不认得了?就算再过去十年,我都认得你,当年你没有跟李岩出宫,就成了他的走狗,代替他留意宫里的情况,本宫还想着只要你安分守己,就放你一马,不承想你居然想利用这个玩偶来唤起皇兄对李岩的感情,本宫告诉你,本宫刚刚下了旨意,李岩罪当问斩,十日之后,推赴菜市口,斩立决!”
李汐一口气说完,新衣已经命令侍卫把这个人推出去。沈清鸣正在检查布偶,听到李汐的说话,他的动作稍微迟疑,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他的笑意淹没在布偶后面。
“汐儿,这个玩偶怎么了?”安佑不明所以,他很欣慰李汐当机立断处决李岩,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李汐迟迟没有决定的事情,一个布偶就令李汐立即下了决心。
“这个布偶是李岩送给皇兄,嘲笑皇兄,他在布偶上面擦了一些药粉,使皇兄身子不适,这个事情只有我和三皇兄知道,这个太监想错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布偶可以唤起皇上和我对李岩的手足情谊,却不知道加快了他主子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