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本来径直走向靠在墙上的柜子,目光四处扫动,他闻到空气中的不寻常的味道,那是一种浓烈的汗味,强烈到他藏在柜子里的宝贝都不断地撞向抽屉,发出沉闷的声音。
李铮停了一会,他轻轻一笑,暗自说道:“想不到有人送上门,宝贝们,今天可以有好吃的了。”他的手按在身边的墙壁的突出的一块石头,石头镶嵌上去的时候不长,也从来没有用过,表面还是非常粗糙。
李铮的手按在石头上,一对脚却缓缓移向发出浓烈气味的方向。
穆王爷见到李铮的影子越来越近,他心中无比兴奋,终于可以不用空手而归,有了李铮这个人质,他就可以没有任何阻碍回到北狄,也凭借擒获李铮这个功劳,他这个摄政王成为真正的大王也是为期不远。
穆王爷原来以为,自己的美梦可以瞬间实现,不想自己美梦很快就变成了噩梦。
他本来以为可以一击即中,没有想到李铮的身手不及自己,但是他的设置陷阱的本事远远在自己之上,他想扑上去捉住李铮,李铮按动机关,穆王爷落入陷阱里。
李铮认出穆王爷,也想起李汐受害的事,他当时就恨不得亲手杀了穆王爷,不想穆王爷用一件事使李铮改变了主意,他说出了凤尘的身世,李铮的心中天平产生变化。
他最珍惜李汐,他不会让李汐受到任何伤害,甚至是未知的伤害,他决定暂时留下穆王爷的性命,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铮为了控制穆王爷,把在密室里饲养的蛊虫给穆王爷吃下,穆王爷为了活命,只能吞下去,他的心里也开始为自己打算,李铮想利用,他也会反过来利用李铮。
穆王爷就算下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看到的情景,李铮在强迫他吞下蛊虫之后,打开矗立在一边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个个的透明的盒子,透明的盒子里蠕动着一条条不同颜色的蛊虫,这些蛊虫有些甚至还长着长长的利螯。
穆王爷甚至看到蛊虫口中吐出长长的黑色的丝,这些丝看上去就是有毒,盒子里有供蛊虫进食的血肉,碰到黑色的丝就变成了黑色,其他蛊虫就是等着血肉变成黑色之后又把这些血肉吃进去。
他觉得那些血肉的外皮白皙幼滑,不像是猪皮,也不是牛皮,他的心里隐隐有了答案,饶是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凶狠阴险的人,想到这个答案,也是禁不住想吐出来,想到自己刚才吞下的蛊虫,他真的呕吐了。
可惜就算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还是见不到蛊虫的影子,他心中心慌,李铮见到穆王爷的神情,心知他明白了自己的秘密,他俯身看着穆王爷,眼神冰冷阴狠:“要是你敢说一个字,我就让你肚子里的蛊虫把你的肠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穿,你想不想看看?“
李铮的手在一个盒子里摸着一个蛊虫,随意按动一下,穆王爷顿时腹痛如绞,他扶着李铮的手,挣扎着答应了。
李铮之后就把穆王爷藏在了这个密室里,他把沈清鸣给自己的药,之前是全部倒掉,他已经不想去掉自己身上的蛊虫,他要利用自己的身体饲养这个蛊虫,他用更深的目的。
不想这个秘密竟然被沈清鸣看穿,要不是还要利用穆王爷,李铮真的想杀了穆王爷。
李铮不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沈清鸣拆穿,他掌握着沈清鸣的秘密。
李铮当着穆王爷的面,打开一个用锦缎层层包裹的盒子,打开盒子,他抚摸着里面全身发黑,触须都泛光的蛊虫。
“宝贝,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人生有何乐趣。”李铮的眼神看似如痴如醉,看着蛊虫的眼神仿似在看着一个心爱的人,穆王爷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忽然很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藏在皇宫最不起眼的茅房,闻着那种刺鼻的气味。
那里,起码还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保住性命。
李汐在赶回炎夏国京城之前,首先要去的地方还是黑风镇,她没有按照花莲的吩咐找到竹子,她要赶回来查看新衣是否平安。
赶到花莲的竹屋,已经是三天之后,李汐风尘仆仆赶来,并没有见到新衣。花莲正在晾药,见到李汐和凤尘,她双手交叉撑在竹子做成的围栏,还是一身的翠绿色的衣裙。
“我的竹子在哪里?”花莲看到李汐两手空空,还是没有死心。
“我没有拿到你要的竹子,我可以为你做其他事情,只要你治好新衣。”李汐在马上看着花莲,不断地往里面张望,她下马想冲进去查看新衣的伤势,不想凤尘拉住了自己,凤尘看出这个花莲的脾气乖张,不要轻易惹怒她,在没有等到她同意之前,不要轻易闯进去。
李汐不住地探头进去,想看看新衣是不是在里面,是不是已经苏醒,不想花莲的身体完全遮住了屋子里的情景,她什么都看不到。
“你有什么可以给我??”花莲没有意外,沉默一会,才抬头说道,她也是花费了很多的心思还是得不到这些竹子,她对李汐的空手而归,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李汐也是一时语塞,她不能告诉花莲,自己是炎夏国的公主,可以给她任何东西,而且她记得花莲以前说话的口气,她看起来是经历了一些难以言明的伤痛才会来到黑风镇隐居。
“我们给你这个!“凤尘从自己的包袱摸出一个黑黝黝的铁块,丝毫不起眼,看上去是废铁一般,其实这是用藏在地下三千尺的黑玉所制成,非常名贵。
“只要你在炎夏国的过境出示这个,你会得到你需要的帮助。”凤尘举起黑玉对花莲说道,他在拿出黑玉的时候,不小心把藏在怀里的药包也拉了出来。
“等等,这个是什么?”花莲忽然直起腰,指着凤尘脚下的药包,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冲到凤尘的身边,捡起脚下那个药包。
凤尘和李汐愣住了,花莲为何如此紧张这个药包?
“这个是谁给你的?”花莲举着药包追问,神情紧张,她甚至不自觉地抓住了风尘的手臂,李汐发现她很用力,凤尘的眉心微微蹙起,显然花莲的力道不轻,他又不能立即甩开。
“这个是一个大夫给我的,我给他带着,以防万一。”李汐代替凤尘回答,这个是沈清鸣亲手所制的药包,可以预防简单的疾病,沈清鸣在宫里做了很多,这个最为精致的就是送给李汐,李汐后来转送给凤尘。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要这个。”花莲呆了一会,低下头,仔细看着药包,手指在药包上拂过,然后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两人都不知道为何花莲会要这个药包,花莲没有等到凤尘答应,就把药包攥在手里,不肯松手,凤尘和李汐面面相觑,只能答应。
“药包你拿走了,新衣在哪里?你治好她了吗、”李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里面太安静了,难道是新衣还没有清醒?
“你们真是主仆情深,她醒来之后第一个就是追问你的下落,我已经让她回去炎夏国了,她很想立即就去找你,但是我告诉她,要是想找到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京城,找到真正可以找到你的人,而不是一个人盲目四处乱找。”
花莲看着李汐,眼神讥讽而又坦然,她看出李汐的身份不同一般,而新衣没有李汐的机警,早就被自己三言两语套出了身份,李汐和花莲对视,她看到花莲并没有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有非分之想,她暂时放心,花莲或者不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凤尘和李汐告别花莲,踏上回家的征程。
京郊三十里,凤尘和李汐骑着马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客栈,凤清只能按照凤尘的吩咐,准备在野外过夜,凤尘和手下习惯风餐露宿,对于在野外露宿是家常便饭,他倒是担心李汐无法适应,他交代凤清看好李汐之后,自己出去寻找叶子。
凤尘四处寻找叶面硕大的叶子,以便铺在地上好给李汐坐在地上,他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适合的叶子,只找到几张一般的叶子回来,见到凤尘失望的神色,李汐反而笑了。
她从凤尘的手里接过叶子,随手把叶子折成杯子的形状,放在风尘的手里,风尘哭笑不得:“这是我用来给你铺在地上防尘的,不是给你拿来玩的。”
他正想把叶子恢复原状,被李汐按住手阻止了。
“我知道,其实这些叶子就算铺满也是无用,不如用来玩玩还好,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有什么要紧?就算直接谁在泥地里,我也是心甘情愿,你不用再为我如此费神,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知足了。”李汐拿过水囊,在凤尘手里的叶子杯注满水,捉住凤尘的手,把杯子送到凤尘的嘴边,凤尘看到李汐天真的笑颜,心情放松。
他低下头,正想喝下叶子杯里的水,李汐的手一转弯,杯子转头到了李汐自己的嘴边:“还是我来喝好了,自己想喝就自己去倒。”
凤尘这次真的是哭笑不得了,他看到李汐,一脸无奈宠溺的神情,自从他和李汐真正在一起之后,他发觉李汐其实还是和双十年华的女子一样,有一颗掩藏的孩子的心,她的想法有些很天真很可爱,和她的护国公主的身份格格不入,这是他不曾想过,却希望李汐拥有的性格,只有这样的李汐,才会让凤尘觉得李汐是真实的存在。
“给吧,喝我喝过的水,就要一辈子听我的话。”李汐把被子重新放在凤尘的唇边,也是一副笑嘻嘻的神情,看起来娇憨可爱,她看着凤尘眼睛一眨一眨,天真可爱。
“你喝光也不要紧。”凤尘把李汐手中的杯子反手握住,送到李汐的嘴边,一口气给李汐灌下去,然后他把李汐拥进自己的怀里,把自己的唇印在李汐的唇上,在李汐的唇上辗转反复地吸取蕴含着李汐特有的香气的水。
李汐感觉到一阵浓烈的男子气息从凤尘的口中送入自己的嘴里,她被这种气息包围,她深深地沉醉其中,也是贪婪地吸取当中的男子气息,这是她熟悉的气息,也是她最爱的气息,她在这个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不用睁开眼睛看任何人,她只存在凤尘的气息中,她的眼里只有凤尘。
凤尘把李汐深深扣在自己的怀里,他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忘记了凤清就在自己的身后,见到主人的举止,凤清只能装作没有看见,退隐在一边,他的嘴角含笑,心里祈愿凤尘和李汐将来和现在一样美好。
等到凤尘松开自己的唇瓣,李汐伏在他的肩头,凤尘忽然觉得李汐的头垂落在一边,他心中一惊,正想把李汐扶正。却听到一阵细细的均匀的呼吸声,连日以来的奔波积累起来的疲累在听到新衣平安无事的消息之后,全部发散出来,李汐在凤尘的亲吻里安心睡着了。
看到李汐安静的容颜,凤尘心里漫过一层甜蜜的感觉,他把李汐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自己也是靠着李汐,缓缓睡着了,李汐说的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沈清鸣疯了一般冲回太医院,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他把所有的药单都翻出来,仔细查看,全部对照笔迹,都是自己亲自书写的药单,并没有半点错误,为何李铮的蛊毒会越来越深?他到底错在哪里?
看着满地狼藉,沈清鸣喘着粗气坐在地上,神情呆滞,温文尔雅的神态荡然无存,如果照此下去,李铮的病情会发展得更快,他会被蛊虫控制心智,沈清鸣不担心李铮,他担心的是,等到李汐回来,自己要如何向她交代,自己不但没有照顾好皇上,还使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没有脸面去面对李汐,特别是在李汐允许自己称呼她为汐儿之后。
沈清鸣呆呆地看着地上,他的心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回荡,去请教白胡子,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但是他的自尊心和师父的叮嘱萦绕在耳边,冲虚道长看不起玄虚道长,临终前吩咐自己的弟子不得接近玄虚道长。
难道自己真的要违背师父的遗言?如果不违背师父的遗言,自己还是无法找出当中的错误,自己就要对不起李汐,他不想看到李汐失望的眼神,也不想李汐难过,他的心态已经接近病态,他的执念越来越重,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为了李汐,他可以放弃一切,想到这里,他决定忘记师父的遗言,他在心里默默对冲虚道长说道:“师父,其实我也是为了救人,要是师叔能够救回皇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沈清鸣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站起来,踏着一地的狼藉,走出太医院,走向白胡子所住的清风殿,安国候很欣赏白胡子,所以执意要和白胡子在一起住,白胡子在深山居住多年,正好想找人说话,安国候的意思正好中了他的下怀,两个人经常会在下棋,说一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日子,白胡子也也用自己的医术为安国候疗伤。
虽然他惯用的是以毒攻毒,安国候开始的时候会觉得很难受,过后又习惯了,这种治疗比一般的治疗要好的是,虽然痛苦,但是根治得比较彻底。
白胡子这个时候正在和安国候说着闲话,听到沈清鸣来找自己,多少有点意外,安国候以为是谈论皇上的病情,他借口自己要午休,就把大厅让给了白胡子。
白胡子见到沈清鸣的脸,比霜打过还要厉害,他还以为自己的药方出了问题,自己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等着沈清鸣自己开口、
“师叔,你说你可以帮我,是吧?”沈清鸣见到对方没有开口,他只能首先开口了。
“我答应了汐儿,只会救人,不会再杀人,你如今正在挽救皇上,只要我可以做到,当然会做。”白胡子觉得沈清鸣的话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说其他的话,看来沈清鸣是有备而来,他还是等沈清鸣说完再说。
沈清鸣也不客气,就把李铮的症状说了出来,除了李铮已经醒来这件事,既然他开始已经帮李铮隐瞒这件事,到了眼下,除非李铮自己说出来,否则他只能继续隐瞒这件事。
说完之后,沈清鸣看着白胡子继续说道:“这件事,算是我欠师叔一个人情,以后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会为师叔办到,不会拖欠师叔半分。”
沈清鸣说的很清楚,就算白胡子帮了他,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半分情分,以后他会设法归还这个人情,白胡子听了心中也是暗暗叹息,他们系出杏林门,他们的师父只有他和冲虚道长两位弟子,冲虚道长继位之后死去,眼下杏林门的掌门当然就是冲虚道长最为得意的门生沈清鸣,本来白胡子还想着可以借助沈清鸣回归杏林门的门下。
不过此刻从沈清鸣的神态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希望了,不过白胡子不是那张轻易放弃的人,他也有狡猾的一面,只要他想,就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白胡子接过沈清鸣的药单,再根据沈清鸣所说的症状进行思考,他似乎得到了自己的见解,不过他没有轻易说出来,而是把药单交还给沈清鸣。
“怎么样?你看出了吗?为何皇上会越来越差?”沈清鸣心急地追问,从白胡子的神情看出,他已经知道当中的端倪,沈清鸣急着要知道答案。
“我大概知道一点,可是我不想做无本的买卖,这件事太大了,你要是能让我重归杏林门,我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我就当做是回归师门的礼数,要是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将来带着汐儿另立门户,不过这件事我就是不会告诉你罢了。”
白胡子摸着下巴的白胡子,盯着沈清鸣,他同样也看出李汐是沈清鸣的致命弱点,只要说到李汐,似乎就是百发百中。
果然,沈清鸣想到自己要和李汐成为同门,李汐成为自己的师妹,他的心里涌起一阵甜丝丝的感觉,他忘记了师父的遗言,也忘记了一切,他立即冲口而出:“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你看出的东西。”
白胡子嘿嘿笑开了,本来自己费尽心思想回归师门,给李汐一个荣耀,如今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意想不到,白胡子觉得这一次真的没有白来。
“你可以留到以后再笑,现在立即告诉我,为何会这样。”沈清鸣忍住心头的怒火,逼问白胡子,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我暂时不能回答你,我要确定一件事情。”白胡子见到沈清铭开始发火,他也收起玩笑的神情,他心中也生了疑惑,觉得很奇怪。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沈清铭咬牙切齿地说道,白胡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也不敢把白胡子逼得太紧。
白胡子一个人坐在太医院,手里捻着一把一把的干枯的草药,他的心里闪过那个影子,只有这个人才会如此下药,但是他的心里不敢肯定,过于入神地想着的时候,他的手里把一把把的草药捏成碎末。
黎明的太阳的光线照在地上,如同洒满一地的碎金,后宫中的宫人已经侵晨而起,众人都开始忙碌自己手上的工作,无暇心上早上的美好。
太医院有点例外,这里的忙碌的不仅仅太监,还有一个个太医的小学徒,这些小学徒都在挑选送进来的新鲜药材,把这些上等的药草再选出更好的草药,之后再制成更加上等的草药,众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任务,没有人有心情和闲情去注意其他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众多小学徒中并没有显得特别显眼,他的身材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脸上的肌肤也是雪白娇嫩,一道道的汗渍从脸上滑下,滴落在药草。
趁着众人不注意,这个小学徒暗暗退出行列,蹑手蹑脚就想回头离开,走到门边,他的手忽然被一个人抓住,和他娇嫩的肌肤相比,这支手却是堆着层层的皱褶,看起来手的主人年岁已经不少了。
“璇玑,原来你在这里。”白胡子看到这个小学徒,脸上的神情是十分震惊,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想不到竟然是璇玑,他想过是这个人,但是他始终都抱着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