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鸣疯了一般冲回太医院,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他把所有的药单都翻出来,仔细查看,全部对照笔迹,都是自己亲自书写的药单,并没有半点错误,为何李铮的蛊毒会越来越深?他到底错在哪里?
看着满地狼藉,沈清鸣喘着粗气坐在地上,神情呆滞,温文尔雅的神态荡然无存,如果照此下去,李铮的病情会发展得更快,他会被蛊虫控制心智,沈清鸣不担心李铮,他担心的是,等到李汐回来,自己要如何向她交代,自己不但没有照顾好皇上,还使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没有脸面去面对李汐,特别是在李汐允许自己称呼她为汐儿之后。
沈清鸣呆呆地看着地上,他的心里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回荡,去请教白胡子,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但是他的自尊心和师父的叮嘱萦绕在耳边,冲虚道长看不起玄虚道长,临终前吩咐自己的弟子不得接近玄虚道长。
难道自己真的要违背师父的遗言?如果不违背师父的遗言,自己还是无法找出当中的错误,自己就要对不起李汐,他不想看到李汐失望的眼神,也不想李汐难过,他的心态已经接近病态,他的执念越来越重,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为了李汐,他可以放弃一切,想到这里,他决定忘记师父的遗言,他在心里默默对冲虚道长说道:“师父,其实我也是为了救人,要是师叔能够救回皇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沈清鸣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他站起来,踏着一地的狼藉,走出太医院,走向白胡子所住的清风殿,安国候很欣赏白胡子,所以执意要和白胡子在一起住,白胡子在深山居住多年,正好想找人说话,安国候的意思正好中了他的下怀,两个人经常会在下棋,说一些无聊的事情打发日子,白胡子也也用自己的医术为安国候疗伤。
虽然他惯用的是以毒攻毒,安国候开始的时候会觉得很难受,过后又习惯了,这种治疗比一般的治疗要好的是,虽然痛苦,但是根治得比较彻底。
白胡子这个时候正在和安国候说着闲话,听到沈清鸣来找自己,多少有点意外,安国候以为是谈论皇上的病情,他借口自己要午休,就把大厅让给了白胡子。
白胡子见到沈清鸣的脸,比霜打过还要厉害,他还以为自己的药方出了问题,自己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等着沈清鸣自己开口、
“师叔,你说你可以帮我,是吧?”沈清鸣见到对方没有开口,他只能首先开口了。
“我答应了汐儿,只会救人,不会再杀人,你如今正在挽救皇上,只要我可以做到,当然会做。”白胡子觉得沈清鸣的话有点奇怪,但是并没有说其他的话,看来沈清鸣是有备而来,他还是等沈清鸣说完再说。
沈清鸣也不客气,就把李铮的症状说了出来,除了李铮已经醒来这件事,既然他开始已经帮李铮隐瞒这件事,到了眼下,除非李铮自己说出来,否则他只能继续隐瞒这件事。
说完之后,沈清鸣看着白胡子继续说道:“这件事,算是我欠师叔一个人情,以后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我一定会为师叔办到,不会拖欠师叔半分。”
沈清鸣说的很清楚,就算白胡子帮了他,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半分情分,以后他会设法归还这个人情,白胡子听了心中也是暗暗叹息,他们系出杏林门,他们的师父只有他和冲虚道长两位弟子,冲虚道长继位之后死去,眼下杏林门的掌门当然就是冲虚道长最为得意的门生沈清鸣,本来白胡子还想着可以借助沈清鸣回归杏林门的门下。
不过此刻从沈清鸣的神态看来,这件事是没有希望了,不过白胡子不是那张轻易放弃的人,他也有狡猾的一面,只要他想,就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白胡子接过沈清鸣的药单,再根据沈清鸣所说的症状进行思考,他似乎得到了自己的见解,不过他没有轻易说出来,而是把药单交还给沈清鸣。
“怎么样?你看出了吗?为何皇上会越来越差?”沈清鸣心急地追问,从白胡子的神情看出,他已经知道当中的端倪,沈清鸣急着要知道答案。
“我大概知道一点,可是我不想做无本的买卖,这件事太大了,你要是能让我重归杏林门,我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我就当做是回归师门的礼数,要是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将来带着汐儿另立门户,不过这件事我就是不会告诉你罢了。”
白胡子摸着下巴的白胡子,盯着沈清鸣,他同样也看出李汐是沈清鸣的致命弱点,只要说到李汐,似乎就是百发百中。
果然,沈清鸣想到自己要和李汐成为同门,李汐成为自己的师妹,他的心里涌起一阵甜丝丝的感觉,他忘记了师父的遗言,也忘记了一切,他立即冲口而出:“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说出你看出的东西。”
白胡子嘿嘿笑开了,本来自己费尽心思想回归师门,给李汐一个荣耀,如今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意想不到,白胡子觉得这一次真的没有白来。
“你可以留到以后再笑,现在立即告诉我,为何会这样。”沈清鸣忍住心头的怒火,逼问白胡子,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我暂时不能回答你,我要确定一件事情。”白胡子见到沈清铭开始发火,他也收起玩笑的神情,他心中也生了疑惑,觉得很奇怪。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沈清铭咬牙切齿地说道,白胡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也不敢把白胡子逼得太紧。
白胡子一个人坐在太医院,手里捻着一把一把的干枯的草药,他的心里闪过那个影子,只有这个人才会如此下药,但是他的心里不敢肯定,过于入神地想着的时候,他的手里把一把把的草药捏成碎末。
黎明的太阳的光线照在地上,如同洒满一地的碎金,后宫中的宫人已经侵晨而起,众人都开始忙碌自己手上的工作,无暇心上早上的美好。
太医院有点例外,这里的忙碌的不仅仅太监,还有一个个太医的小学徒,这些小学徒都在挑选送进来的新鲜药材,把这些上等的药草再选出更好的草药,之后再制成更加上等的草药,众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任务,没有人有心情和闲情去注意其他人。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众多小学徒中并没有显得特别显眼,他的身材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脸上的肌肤也是雪白娇嫩,一道道的汗渍从脸上滑下,滴落在药草。
趁着众人不注意,这个小学徒暗暗退出行列,蹑手蹑脚就想回头离开,走到门边,他的手忽然被一个人抓住,和他娇嫩的肌肤相比,这支手却是堆着层层的皱褶,看起来手的主人年岁已经不少了。
“璇玑,原来你在这里。”白胡子看到这个小学徒,脸上的神情是十分震惊,他几乎都要站不稳了,想不到竟然是璇玑,他想过是这个人,但是他始终都抱着一丝希望,不想自己的猜想还是得到了证实,普天之下,除了白胡子自己,只有当初学到这项本领的璇玑。
他一直都希望知道璇玑的下落,可以解除张苗心中的怨恨,他想过很多次和璇玑相见的场面,只是没有想到是这种情景。
“师父,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会在此处出现?谁被你下了蛊毒?”璇玑也是冷冷地盯着白胡子,最初的一刻她也是震惊,过后她换上了一副漠不关心,冷漠无情的面孔。她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保养得宜,见到白胡子的模样,心里禁不住想起以前的日子。
她的心中思潮翻涌,但是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她不能让人发觉自己的行踪,她趁着白胡子见到她的一刻的震惊之际,立即挣脱白胡子的手,急速奔向太医院的后门,白胡子回神过来,立即追上前,他熟悉璇玑的气息,虽然她的身上还有浓烈的脂粉味道,他还是可以分辨出璇玑的气息,他立即追过去。
等到一扇大门阻挡了白胡子的去路,他才见到自己已经追到了一座大殿,飞雪殿,他还没有进去,门口守卫的太监已经用手里的浮尘不断地驱赶白胡子。
白胡子只能回去太医院,他见到沈清铭已经在等着自己,他心中的疑惑难以解除,他思忖片刻,没有和沈清铭说话,而是拿过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把璇玑的样貌描画下来,给沈清铭看,沈清铭看了好一会都没有认出璇玑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太医院的学徒?”白胡子觉得奇怪,刚才璇玑的打扮明明就是学徒的打扮,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显然也是在这里的时日不短,大家都认得璇玑,所以并不意外,沈清鸣掌管太医院,他对太医院的人了如指掌,应该知道璇玑才是。
“不是,这个人是谁?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沈清鸣心知这个人和李铮的事情有关,但是他不能认得这个人,看白胡子的神情,这个人应该很重要才是。
白胡子看这个璇玑的画像,心中觉得疑惑,璇玑可以轻易进去飞雪殿?
魏子良奉命前来拿药,见到白胡子和沈清鸣相对而立,他走进去,见到白胡子手里的画像,他随意看了一眼,惊讶地叫道:“这不是贾太妃吗?”
“你认识她?”白胡子转向魏子良,他把画像放在魏子良的面前,魏子良仔细看看,用手拦住头发,他再次肯定。
“是贾太妃,正是她,她一向都是在飞雪殿居住,你怎么知道她?”魏子良也是惊讶地看着画像,画像看起来比真人还要年轻,但是他不会忘记璇玑的样貌,璇玑是很年轻的太妃,美貌在当初的宫中是远近闻名。
“请问魏公公,能把贾太妃的来历说说吗?”看到白胡子暗示的眼神,沈清铭把一个金锭子塞进魏子良的手里,魏子良接过金锭子,把知道的贾太妃的事情告诉了白胡子和沈清铭。
贾太妃的名字叫做璇玑,她在先皇临终前半年被选入后宫,选入后宫之后虽然美貌冠绝后宫,但是行事低调,不会争宠,赢得先皇的喜爱,不到三个月就从才人升为贵妃,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众人都很喜欢这个贾太妃,在先皇去世之后,她行事更为低调,就连李汐和李铮都忘记了这个太妃的存在。
白胡子惊呆了,璇玑居然是太妃,她为何会进入皇宫?
魏子良从沈清铭的手里端过药汤,白胡子对沈清铭点点头,示意他手上的药汤无碍。
沈清铭才对魏子良说道:“这是给皇上的药汤,请公公务必要皇上喝下去,才能无忧。”
魏子良意识到沈清鸣的暗示,接过药汤就往外走。
“这次的药汤没有问题,只要皇上照此喝下去,身子就会无碍。”白胡子对沈清鸣说道,但是他的面色却没有他语气的轻松,沈清鸣立即捉住白胡子的手,神情凶恶,他已经和白胡子坐上同一条船,他不会允许白胡子出错。
“要是皇上的身子出现任何意外,你就等着给他陪葬!”
白胡子没有理会沈清鸣,他还在想着为何璇玑会成为炎夏国的太妃,她藏匿在炎夏国为是了什么?她为何要毒害李铮?她的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她甘愿放弃张苗隐居在这里,自然不只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这件事,对她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决定亲自为李铮看诊,不出所料,受到了沈清鸣的反对,沈清鸣以此接近李汐,如果被白胡子抢走功劳,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李汐,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的事情。
他为了李汐,耗尽所有的心力,他不想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会抢走你的功劳,我只是诊脉,不会当着皇上的面说出任何话,一切的事情还是你在打理,我已经老了,不仅人老了,心也老了,不会再想着争名夺利的事,我只想回归师门,如果这件事情过后,我对你算是有用,你重新把我收回杏林门便是,我永远不会提起今天的事。”
白胡子看着沈清鸣,安静地说道,他从沈清鸣的眼中看到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自己是为了名利,是为了虚荣,而今天的沈清鸣是为了情爱,为了不属于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