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沐风长长吐出一口气,用手捂了捂额头,旋即放下手,苦笑道:“拜托下次你打声招呼好不好,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刚才他的心一直悬着,在迷雾外看见苏栈雪游刃有余,又不想成为她的累赘,才先走一步,还以为对方出了意外。
苏栈雪的眼神在月光下有些幽邃,过了片刻,才冷嘲道:“我还需要你担心?”这口气有点冲,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卓沐风道:“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当然会很担心你。刚才是我先逃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一点而生气,好,我保证,下一次你遇到危险,我一定拦在你身前,让你先逃。”
见他神情认真,苏栈雪动了动嘴巴,最后说道:“只怕你永远没这个机会。”转身走远。
“喂,你看不起人是不是,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卓沐风在后方叫嚷,可惜雪姑娘根本不理他。
这女人就是这点不好,嘴巴太毒太狠,不知道给人留面子,难怪总是独来独往。估计也没几人受得了她。
卓沐风忿忿想道,目光一瞥间,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个人。刚才太担心苏栈雪,以至于忽略了秋容裳。
这妮子呛了很多海水,生生晕过去了。
卓沐风蹲到她身旁,摇了她几下,没有丝毫动静,所以这情况是不是要做人工呼吸?
摇摇头,卓沐风运功于掌,隔空轻按秋容裳的腹部,往下一压,一股股水便从秋容裳的嘴中涌出来。
那对宛如蒲扇的超长睫羽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一双倒映月辉的颦颦杏眼,满是迷茫地看着夜空。
眼珠转了几下,待发现近在咫尺的男性脸庞,秋容裳吓得尖叫一声,撑起身体拼命往后退去,动作倒是挺敏捷。
卓沐风揉了揉耳朵,站起身道:“看来你恢复得不错,放心吧,我想对你做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秋容裳的容貌不在巫媛媛之下,气质则与巫媛媛迥然相异,大有春花秋月,各擅胜场的意思。
不过卓沐风不至于贪得无厌,一个巫大小姐已经让他吃不消了,他还没渣到见人就爱的地步。
秋容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信完好无损,又见卓沐风一脸正气凛然,想到对方此前连续两次仗义出手,不觉为自己的多疑而惭愧,红了红脸道:“卓师兄,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卓沐风摆摆手:“不谢,只要你别怀疑我对你居心不良就好。”这话让秋容裳的脸更红了一层,双手绞着衣袖,有些不安。
多看了对方一眼,卓沐风疑惑问道:“秋姑娘怎会来南海?”
秋容裳正愁怎么感谢对方,闻言连忙道:“我来看我的娘亲,她在多年前回到了宗门,便一直待在南海,我每年都会来看她一次。”
卓沐风对秋越的家事并不了解,貌似江湖中也没有太多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敢乱传,又问道:“令堂是哪个宗门的?”
这厮想起自己差点被计无后弄死,心中充满了愤慨,已经在打听对方的来路了。
小姑娘哪知道这些,毫无心机地答道:“落雁宗。”
卓沐风哈哈一笑:“好名字,沉鱼落雁,看来贵宗一定出产很多美女了。不知位于何方,有机会卓某想去拜访一下,说不定还能喜结良缘。”
这人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尊重。秋容裳暗暗嘀咕,不由绷了绷身体,站起来捋了捋鬓边的秀发,低声道:“在南海的南边。不过卓师兄还是不要去为妙,落雁宗高手云集,门规极严,外人擅闯没有好下场的。”
卓沐风笑了笑,明显是没有听进去。
秋容裳暗叹一声,她可不想因此害了对方,瞅了这厮一眼后,低头道:“如果卓师兄有意思的话,我玉寰楼也不乏姿色出众的师姐妹,容裳可为你介绍。”
虾米?
一听这话,卓大官人差点喷笑出来,这丫头是真的单纯还是在消遣老子?按理说,以秋越的身份,不至于把女儿养成这样吧?
卓沐风搓搓手:“你说的是真的吗?”
秋容裳红着脸点头,就当是报答他的救命大恩吧。
卓沐风:“那真的拜托你喽,我喜欢温柔善良一点的女孩子,个子最好不高不矮,声音要好听,最好带点天然的体香,头发一定要及腰长,你们玉寰楼有没有符合条件的?”
听他立刻进入正题,秋容裳惊得抬起头,又见他满脸猴急,仿佛恨不得马上和那群师姐妹见面似的,秋容裳顿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虽然想报恩,可她也不想害了那群师姐妹,遂低声道:“那倒是没有。”还是绝了这人的心思吧。
谁知这厮黏上了,略作遗憾道:“没有吗?那也行,其实我对姑娘的要求不高,能满足以上两个条件的也就知足了。”
“啊?”秋容裳眨了眨眼睛,显得猝不及防。
卓沐风:“该不会连满足两个条件的都没有吧?秋师妹,看来你不够诚心哦,分明就是不想给我介绍,糊弄我而已。”
“不不,不是这样。”
秋容裳当然没傻到承认,不管怎么说,对方终归救了自己一命,总不能当面让人难看,只好十分勉强地说道:“那行吧,等回到玉寰楼,我便给你找找,到时再通知你就是。”
这样总能应付过去了吧。
谁曾想,这家伙还不放过,补充道:“那就一言为定!毕竟事关我的终身大事,到时我就等在玉寰楼外好了,也方便秋师妹随时通知我。咦,秋师妹,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秋容裳也算见过很多人,但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真把师姐妹介绍给此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二人就这么‘达成约定’了。
秋容裳望着海面,忽然想到了惨死的周长老等人,心情变得无比低落,一滴滴泪水滑落眼眶。
见状,卓沐风倒是有点相信这姑娘是表里如一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安慰,索性便回了山洞内睡觉,反正这里没外人,不会有危险,让她发泄一下情绪也好。
一觉醒来,卓沐风正打算去洗漱,却发现一道孤零零的身影窝在山洞的一侧,头埋在双腿之间,貌似睡着了。
“秋师妹?”卓沐风连喊了几声。
被他的声音惊动,秋容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妆容半毁,但依旧清丽绝伦的小脸,几咎头发还贴在脸上。
她的反应慢了半拍,似乎才想起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竟暴露在了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面前,羞臊得脸如火烧,慌慌张张站起来打算跑出去。
“昨夜没好好休息吧,去里面睡一会儿。”卓沐风指了指洞内他自己搭建的小木床,随后走出了山洞。
秋容裳当然不可能去睡这少年睡过的地方,好在对方出去了,她便又坐回地上,靠着洞壁,没一会儿再度沉沉睡去。
这一天对秋容裳来说,是极不适应的,没有珍馐美食,没有温暖的被窝,只有一座荒凉的小岛,一位让她说不出感觉的少年,还有一位冷得让人退避三舍的女子。
不过那少年的心肠挺热,主动招呼她去吃东西,也许是太饿了吧,她竟吃完了整整三条烤鱼,幸好比那位冷面女子少一条,不至于让她太丢脸。
吃完后,她又对冷面女子千恩万谢,奈何对方不睬她,径直离开了。卓沐风也去了树林里修炼,秋容裳只好一个人逛着小岛,却不敢走远。
她孤独地坐在海边,双臂搁于膝盖,下巴点在双臂上,任凭海风吹拂,眼泪滚滚直流。
她好想家,好想那个只知道门派大事的父亲,至少对方是真的关心她,从来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换成是母亲,知道了自己的遭遇,也一定会派人来救她的。
可大海茫茫,关心她的人根本不会了解她的现状,她亦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样过。
“呜呜呜……”秋容裳咬着嘴唇,哭得凄凄惨惨。一直坐到黄昏时分,她哭得眼睛涩了,嗓子也哑了,这才垂头丧气地返回了山洞,至少那里有人说话吧。
一进山洞,不意发现那个卓沐风正在忙碌,察觉到她的动静后,头也不回地说道:“稍等,马上就好了。”
只见他用藤条飞快绑了一个结,便将刚做的一个小木床推到了一旁。小木床的表面被他削得很平,看起来极为干净牢固。
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己包裹的布,装了一大袋藤条,最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软枕,放在小木床上,朝秋容裳笑道:“能力有限,将就一下吧。这几日计无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去看看,兴许能找到载你离开的船。”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木质牙刷和木盆:“这也是新做的,至于洗涮用的末粉,我这边都有,秋师妹委屈几日。”
瞧他灿烂的笑容,秋容裳再看看四周的东西,鼻子一酸,捂住了嘴巴,刚刚在外头堆积的寒意,在这小小山洞内似乎驱散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