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发白,太阳也从东方的海面上慢慢升了起来。海面相当平静,只轻轻地翻着一些细小的波浪。
几人上到高处向四下一望。此处是一处相对平坦的海岸,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不远处一片树林子,林子后面则见云烟出没,山峦隐现。
宋奇估摸着那蒙匪应该是从这条小路钻入那片树林里的,此时应该跑出去很远了。
“你们知道那蒙匪潜入梦岛,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宋奇一面翘首望着那片树林,一面随意问道。
“偷天书!”明玉凌雪两人异口同声道。
“原来你们都知道?”宋奇愕然道。
凌雪斜视着宋奇,浅浅一笑道:“像这样的事情,每年至少发生一两起。明玉姐,你说是吧?”
明玉一面抬手掠了下头发,一面坦然答道:“是的。”
“真的?”宋奇不无诧异地望着明玉,“梦岛远离大陆,岛上防卫严密,哪些匪徒是如何进来的?”
明玉凝神望着树林后面的远山,目光幽幽,叹了口气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防卫再严密,也难免有疏漏之处。何况这些人贼心不死,又隐匿在暗处。真是防不胜防!”
宋奇低头想了想,问道:“你说每年都有贼匪光临,那么以前那些匪贼是逃脱的多还是抓住的多?”
凌雪眉毛一扬,抢着说道:“当然是抓住的多。岛上这么多家丁护卫可不是吃素的。明朱公府防卫严密,可以说全方位都有人看管。那些贼匪一旦进入府院,很快就会暴露行踪。一旦行踪暴露,就很难逃出梦岛的,就算他侥幸跳到海里了,还没有游出几里,就被海上巡逻的抓住。”
明玉瞟了眼凌雪,盈盈笑道:“雪儿说的对。不过抓住之后,他们或吞毒自尽,或咬舌而亡,从来没有获到过活口。只有去年来的一个匪贼,跳入海里之后,便杳无踪影。在岛上海上连续搜索了好几天,根本找不到人,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不了了之。”
“啊?”宋奇心里一惊,眉毛一拧,“这么说来那蒙匪有可就是上次那个逃脱的匪贼重新作案?”
“可能吧,也许吧!”明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宋奇张了张口,几次都想告诉明玉,他在大海船上见到人影一闪。但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一方面自己并未看清,另一方面蒙匪已然离岛,说也无益。再者,一旦说出来,便要牵涉到码头总管乐无甘和船长樊一瑙,最少他们也是失职之过。现在蒙匪已然离开,自己这个人质也安全了,何必无事生非?
宋奇又回想到那蒙匪所提到的背后指使之人,心里有些不寒而栗,愁眉锁眼,道:“看来这些匪贼都是有备而来的。能指使这些武功高强的贼匪舍命而来,那些背后指使人的能量绝对不容小觑!知道背后指使人是谁吗?”
明玉叹了口气,道:“因为从来没有抓获过活口,所以也就无从知道背后指使人为谁。”
凌雪眉毛一挑,把一只手伸到宋奇眼前,屈指笑道:“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家,但猜也能猜得到,排名陈国第一的米氏商号,卫国第一的静康商号,楚国第一的毕氏商号,梁国第一的阜成商号,他们这几家嫌疑最大。”
明玉斜视了凌雪一眼,语气幽幽地说道:“这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没有抓到证据。”
宋奇听了,暗中点头。那蒙匪说过,背后指使之人有着做首富的梦想,又能驱使武功高强的人为他卖命,一定已经具有很强大的实力。
“证据?”凌雪冷笑一声道,“你难道忘了六年前咱们的商队在牛头山遭到楚国毕氏商号与山贼联合打劫这事吗?”
“商号与山贼联合打劫?竟然有这样荒唐的事?”宋奇这一惊吃得不小。
“是的。”明玉双眸中顿时漾起一丝水气,隔着莹莹泪光,望着宋奇道,“就在那次打劫,我妈和兰姨双双中箭,回来后不久,医治无效,先后去世。”
凌雪听了,顿时脸上浮出一丝伤感,珠泪盈眶,几欲下泪。
宋奇瞧瞧凌雪,又看看明玉,慌忙道歉:“对不起!”
明玉长叹一口气,道:“没事。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凌雪揉了揉眼睛,愤然道:“那楚国毕氏商号真是天下品德最烂的商号。总有一天我要惩治惩治他们!”
忽然,从前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划破了这晨曦之中的平静。
三人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甚觉诧异。
“咱们过去看看!”凌雪说着就抽出宝剑,迈步向前跑去。宋奇明玉亦紧紧随行,船上的毛勇等十几个家丁也先后跳上岸,持剑随后跟去。
他们疾速进入树林,沿着两旁树木夹持的羊肠小道又奔跑穿行了三四百步,远远望见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而他身旁不远处,一个人影一晃,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他就是那个蒙匪!”凌雪率先跑近地上那人身旁,弯腰伸手向他的鼻前一探,惊道,“已经没气了!”
宋奇明玉也到了。低头一瞧,只见那蒙匪身体扭曲着躺着地上,脖子上中了一支短箭,血液犹在汩汩向外而流。看地上的痕迹,似乎之前有过短暂的打斗。
宋奇猛然想到一个词,脱口而出道:“他们这是杀人灭口?”
凌雪皱了皱眉头,转头望着刚才人影消失的方向,幽然叹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这个蒙匪置于死地,那个杀手的武功深不可测!”
“或许这个蒙匪并未全力反抗。”明玉抿了抿嘴角道。
“有这个可能。”宋奇一面点头,一面游目四顾,“蒙匪见对方是熟人,或许就是他的接头人,所以没有防备,被对方瞅了一个空子杀害了。”
这时毛勇率十几名家丁从后面匆匆赶到现场。
“摘下他的面具,瞧瞧他到底是何等模样。”一个家丁说着,一弯腰伸手从蒙匪头上扯下了那块黑色面纱,露出了一个黝黑的扭曲的脸,双目怒睁,充满恐惧。
“翟旺!”就在蒙匪真容露出的一瞬间,现场所有的人,除了宋奇,都极为震惊,一时之间惊讶得目瞪口呆。
宋奇瞧瞧这个,又觑觑那个,讶然问道:“这个蒙匪你们认识?”
“此人曾经是我爹的一个徒弟。”凌雪附在宋奇耳边轻声说道。
宋奇听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吧也合不拢口,似难置信。
“他早已不是师父的徒弟了。”毛勇似乎听到凌雪的话,满怀歉意地瞟了凌雪一眼,又徐徐扫视着全场,叹气道:“六年前,翟旺向楚国毕氏商号透露了我们的行踪,致使我明朱商号在楚国牛头上遭到毕氏商号与山贼联合打劫,损失惨重。师傅知道真相后,怒愤填應,气冲斗牛,当时就恨不得亲手宰了这厮,只是被这厮趁乱逃脱了。此后师傅向江湖上商场上同时宣布翟旺为明朱商号的叛臣贼子,与他永远断绝师徒关系。”
众家丁听了,都很恨不休,纷纷向地上的尸体吐口水,且闹闹嚷嚷骂道: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叛徒!”
“这个良心给狗吃了的贼子!”
“公夫人就是给这叛徒害死的!”
“师娘也是被这贼子害死的!”
“看你是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卖命的!”
“活该被灭口!”
有个家丁气愤不过,拿脚狠踢着地上的尸体。
毛勇见大家发泄得差不多了,便摆手制止道:“好了!人死债灭!现在踢他骂他还有什么用?”
“毛教头,现在怎么办?”一个家丁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问道。
毛勇抬头瞅了一眼明玉凌雪,见这两个直接受害者表情漠然,没有任何表示,便挥了挥手,道:“随便挖个坑掩埋了算了。”
宋奇没有想到,师父那么善良的人,居然会被自己的徒弟背叛,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从船上的交谈来看,这翟汪也并非极恶亡命之徒,或许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看来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三言两语说定的啊。
蒙匪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可是却又带出另一个谜,那个在极短时间内杀死蒙匪的杀手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