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沉默一阵后,啐道:“呸,我早就警告过你,男人都是混账,一个都靠不住,尤其是像他那种男人。可你当年就是不听劝,铁了心的要跟着他走”
惹了宇文里那件事后,红场最漂亮最惹火的小姐,一年内竟然没一个男人敢来接近,甚至美人敢邀请她跳一支舞:“可是我从来都没得选择,不是吗?”
“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怎么?爱上他了?”
“我没有!”余亦歌沉默片刻又不由摇头:“大家在一起七年,就算无情无义,这七年的时光也能相处感情吧?可他这一走,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哎,你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红姐冷哼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才七年,你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男人只想和你风/流/一夜,他留给你他的子孙后代,你不想着弄干净,却还指望他带着你的心离开?他当年不就是看你长得漂亮屁股/翘好生养才娶你做婆娘的吗?我说你这个乡下傻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我就是傻,不然怎么会死心塌地跟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整整七年?”
“你今后想怎么办?”
“我想带阿映离开佤勐邦,换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阿映还那么小,不该经历这些的”余亦歌抬头望向红姐,说出了心底的真实想法。
红姐很赞同她的做法:“也好,毕竟……”毕竟两个字还没出完,门外急忙跑进来一个长相上乘,白白净净的小哥:“红姐,403的客人不满意,拿着皮带把丽丽给抽了”
红姐低声用家乡话骂了一句:“娘匹希,这群混账一刻钟也不让老娘安生”然后也顾不上余亦歌,跟着他匆匆夺门而出。
她在这里也是无事可做,只想找人说说话,可红姐忙的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给她。红姐走后,余亦歌也跟着出了门,一楼的舞池人声鼎沸,穿着暴露的红艺人站在t台上扭动水蛇腰,风情万种。男男女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萎/靡/的画面。
余亦歌穿梭在人流之中,无数只不怀好意的眼睛从她身上滑过,盯着她蠢蠢欲动。她硬着头皮朝前走,直到忽然被一只强有力量的手拽住,才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小映?”
那人喊了她一声,在狂轰滥炸的噪杂舞曲背景下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天花板上的舞台效果灯的光速照在那男人的脸上,余亦歌毫无心情吼道:“你聋了是吗?我叫你松手”
那人一怔,果真松了手。余亦歌加快步子,身影消失在旋转门的后面。
那人身旁的男子,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极为出众,一双风流的桃花眼长在他身上,能勾走无数女孩的魂儿。他拍了拍他的肩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才看见一姑娘,长得特像颜映”
那双长着桃花眼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余亦歌离去的方向,向身后的手下吩咐道:“你去派几个人跟上。”
余亦歌一路回了家,推开门栏院子里一片静谧,站在院子中央远眺二楼阿映的卧室,窗幔顺着敞开的窗户在风中飘荡着,屋子里竟然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余亦歌看了一下时间,六点一刻,宇文映这个调皮捣蛋鬼定是回了家,趁她不在家就偷懒不做功课,趴在床上就与周公梦中相会去了。
她好气地笑笑,然后进了厨房洗菜做饭,期间喊了阿映好几次,她也没任何回应。余亦歌做好饭后,走出厨房站在木梯口朝楼上大喊:“大小姐,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上学就这么辛苦吗?”
楼梯口处出现了一道人影,待他再走近些,余亦歌才看清冲:“腊戌,你帮把我把宇文映那个小混蛋喊下来一起吃饭了!”
腊戌面色凝重,对于她的话恍若未闻,他只是木讷着走下楼梯。
“我说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和我唱反调?”见他也不听使唤,余亦歌随性撂下铲勺,自己走上楼去喊宇文映。
被推开的腊戌站在一旁,面如死寂。
“宇文映,阿妈要生气了!”
才推开木门,一股莫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余亦歌钉在原地,连手中的锅铲咚地落在地板上。她望着眼前的场景,轰隆一声,仿若整个天都在眼前瞬间崩塌。
宇文映梳着两条羊角辫,还穿着白色的校服裙,像睡着了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她胸口处插着一把刀子,血水早已经凝固在胸前,余亦歌踉跄着步子,扑倒在床边,像她小时候那样怀中抱着女儿早已冰凉的身体。
“阿映,你怎么了?张开眼看看阿妈呀?”
余亦歌轻轻摇晃女儿的小身子,企图唤醒她。她拼命的呼吸,像是被人手脚捆住后扔进深海,无穷海水像是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上最后一寸光线淹没,最后溺毙。她拍打着阿映的脸蛋,胸口疼得一刻也不能呼吸。
“阿映,你是不是又在和阿妈闹着玩?”
而宇文映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从她怀中突然坐起,笑着告诉她:“阿妈,是假的,我逗你玩呢!”
直到她看着抬起沾满女儿鲜血的双手,她才终于忍不住,撕心裂肺倒地在床上悲痛地哭出声。
“大嫂,是我做的”
这时,腊戌失魂落魄地出现在房门口。
泪水模糊了余亦歌的视线,她甚至分不清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凶手,还是那个从阿映出生起就陪伴她左右,最疼她最爱她,领着他上街买糖吃的腊戌叔叔。
“为什么?”
“对不起”他不敢抬起头对上余亦歌几欲破碎的目光:“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全家都在他手上……”
“谁?他到底是谁?”余亦歌只觉得胸口胀痛已不能呼吸,宇文里到底惹了怎样的仇家,竟会对一个七岁大的孩子下手。
腊戌一个大男人,此刻也泣不成声:“是里哥,我腊戌这辈子的命都是他的,他喊我做的事,我不敢推辞。”
余亦歌倏地抬起头,像一头风雨中痛失幼子舔舐伤口的野兽,眼底的猩红像是刚刚在血海里趟过一遍,令人不战而栗。
他说什么?里哥?宇文里?
这难道就是他为什么说过一阵带阿映一起离开,他带走所有的人,却偏偏留下腊钦。还有前几日腊戌夜里接起的那通神秘电话。难道为的就是今日?可究竟是为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宇文里,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丧尽天良的恶魔,为了你的复仇大业,竟会把毒手伸向自己的亲生女儿。风雨中,她犹如困兽,面露狰狞。
“他有没有叫你,也一同杀了我?”她将额头贴在阿映的冰冷毫无温度的脸颊上,闭上眼,万念俱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不过阿映还是个孩子,你们为何要下此毒手?你杀了我的女儿,我也不想活了,你开枪吧,我求求你杀了我!”
腊戌举起手中的枪,一向杀人如麻、嗜血为生的他竟也有颤抖双手的时候。他嚅动的嘴唇,嘴里无法拼凑一句完整的话,只好不停地道歉:“大嫂,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娘在家里等着看病吃药,家里阿弟阿妹还等着要钱在b市上学……”
杀人诛心,而阿映就是她的心。宇文里,你竟然叫我死了,也要生生世世地恨着你。
余亦歌一句话也不再说,默默地等候那枪声响起。她抱着阿映,嘴里哼着缅语民谣,仿佛时光逆流,阿映还是几个月大在她怀里吃奶的孩子,软绵绵的缅语小调儿,在此刻有一种别样安定心神的作用,能让她忘记一切伤痛。
“砰——”
子弹擦过枪膛,连空气中都飘荡着火药味。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缓缓睁开眼,腊戌额前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枪洞,他怒目圆睁盯向余亦歌,轰然倒下的最后时刻,嚅动的嘴唇还在用缅语朝她说:“对不起”
腊钦身后的男人还保持着开枪时的动作,他站直身体,稳健地收回枪,检查倒下的人再无气息后,才迈进房间。
余亦歌目光空洞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那男人上扬的桃花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的余晖斜照下亮的出奇。他伸出手,对余亦歌说:“把孩子给我”
余亦歌如死水一般沉寂的目光终于凭空掀起了波澜,她全身绷紧,戒备地整个人抱着阿映朝后退。
当宇文迹告诉他,在大皇宫碰见一个漂亮姑娘长得特别像颜映时,他就猜到了这个女人一定会和宇文里有关。李谁承在床沿坐下,拨开她唇边凌乱的长发,拢在她耳后:“缅北天热,你这样下去,孩子撑不过几个时辰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余亦歌不肯松手,警惕地问:“你们是谁?”
“我姓李名谁承,你可以喊我阿水,北方人”他又指着身后的进来的宇文迹:“他是阿迹,是我一个好兄弟的弟弟。这样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吗?”
他自然而然省去了一些会使她听到后会暴跳如雷的敏感词,比如他们从b市来,阿迹姓宇文,和宇文里同宗同姓,是那个孩子的堂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