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纵观整个假期,我的生活难得有了规律,除了每天睡到自然醒,偶尔看看强子为我推荐的电影之外,其余的时间,我都会像是一个身负绝密情报的间谍,小心翼翼地埋伏在婷婷家小区门口,盼着她来与我接头。每当婷婷踏着轻快的脚步向我走来时,我都会想,要是每天都能这样过就好了。

然而,时间就像一个吝啬的财主,无论你如何卑躬屈膝地哀求,他也不会多施舍给你哪怕是一粒米。很快,短暂的假期即将结束,婷婷返校的前一天,我俩约好回母校转转。

我问她:“明天谁去车站送你?”

婷婷说:“我爸的司机。”

“你爸妈不总拿你当个宝儿似的吗,怎么了?终于知道养闺女都是给别人养的了?”

婷婷使劲儿掐了我一下说:“我爸妈明天一早回老家了,要不是急着回学校,我也跟他们回去了,我都很久没回去过了。”

我捂着被她掐红的胳膊,说:“你好歹还回去过呢,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我的老家在哪。”

过了一会儿,我说:“要不我去送你吧,你让你爸告诉司机不用他管了。”

“我爸不会同意的,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司机一定看着我上火车再回来”,顿了下,她继续说:“如果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们会担心的。”

我拍着胸脯说:“我可以向叔叔阿姨保证,他们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一定替他们照顾好你。”

婷婷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脸,笑着说:“那他们就更不放心了。”

走过了教学楼,我们又在假山下坐了一会儿,正当我用唾沫喂水里的鱼时,婷婷说:“咱们去操场看看吧。”

到了操场,我找了块儿石头放在跑道边上,我对婷婷说:“咱们用这块儿石头做标记,咱俩绕着操场走圈儿,走完一圈儿回到这里的时候,咱们再反着走,看看咱们能走多少圈儿,怎么样?”

婷婷笑着说:“就像以前那样?”

我点了点头,拉起婷婷的手,昂首挺胸地走了起来。

第一圈儿走到快一半的时候,我说:“婷婷,我累了。”

婷婷白了我一眼,说:“以前你怎么从来不喊累?”

我说:“你不觉得这个操场变大了吗?”

婷婷没说话,满脸不乐意的表情。我指着看台,说:“咱们去那边歇会儿吧。”

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咱们学校变化不大啊。”

婷婷没接我的话茬,自顾自说:“我在大学里,总会经常怀念高中的时光,还有这个我呆了三年的地方。”

我点了点头,说:“我也是,我呆了四年。”

沉默了会儿,婷婷突然用手指着主席台,说:“你第一次吻我就是在那儿,你还记得吗?”

我苦笑着说:“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我就被校长通报批评了,第二天就给了我一个留校察看。”

婷婷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说:“谁叫你不分场合,偏偏选在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

“也不是我特意选的那天啊,我当时哪想那么多。

婷婷笑着说:“那你当时怎么回事,活够了?”

“当时我站在跑道边儿上,看着运动员们瞬间在我眼前跑过,一个个声嘶力竭的,不知怎么了,我被搞得热血,突然感觉我再不对你下手就晚了。正好看见你去主席台送稿子,我就冲了过去。”

“隔那么远,你怎么确定就是我,万一看错了怎么办?”

我笑着说:“怎么可能看错呢?马尾辫在身后撅搭着,上台阶时,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不是你还会是谁?”

婷婷笑着捶了我一下,可没一会儿,又低下头,长吁短叹着说:“真想回到过去啊。”

我看着她紧锁着的眉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担心她又会突然变成那个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婷婷。

我赶忙说:“你总这样唉声叹气的,都快变成老太太了,来,笑一个”,见她没反应,我说:“美好的未来在前方向我们招手呢。”

婷婷慢慢地抬起头,说:“希望如此吧。”

见她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陪着她一起静默。

过了一会儿,婷婷慢声细语地说:“咱们回去吧,我还没收拾东西呢”,说完便站了起来。

我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像是一个做了错事跟着老师回办公室准备挨批的学生,看着她冷冷的背影,我将呼吸声调至到最小分贝。

到了门口,婷婷转过身对我说:“你别跟着我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我说:“没事儿,我送你回去。”

婷婷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把沉默看做是她的默许,向她身旁走去。可没想到,婷婷却突然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觉得“我想一个人走走”说的是她不需要别人与她同行,于是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往回走的路上,婷婷的短信还是发了过来:“希望我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能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你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复,还好婷婷的第二条短信及时地发了过来:“不用回。”

随着婷婷的离开,我的生活也仿佛驶在公交车道上的私家车,伴着身后急促而又刺耳的喇叭声,张皇失措地把弄着方向盘,回到了正轨。

我闷在家里无所事事,被逼无奈又看了一部强子所谓的大片——《穆赫兰道》,除了看到两个女主角一丝不gua,满怀深情得相互望着,我实在找不出其他能让我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地方。我想也许这就是强子所说的亮点吧。

看着窗户外滂沱纷飞的雨,我劝慰自己,一会儿天晴了,我出去转转,找点儿事做,或许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夏天的雨一定是个急性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感到阳光又照进了我的身体,烤着内心里不可名状的抑郁,提醒着我:生活如此美好,光阴不可虚度。

我穿好衣服,兴冲冲地走下楼梯,出了小区门口时,才发现我不知道要去哪儿,看着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马路路面,我终于意识到,原来天气不好只是我无所事事的借口罢了,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沮丧地想,还是回家把电影看完吧。

没走几步,小武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赶忙接起电话,说:“武哥,一切听你的安排。”

小武说:“可以啊,你怎么知道我有安排?”

“你要是再不给我找点儿事做,我真想立马跳上火车,回学校算了”,我实话实说。

“那你现在干嘛呢?”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说:“在我家楼下,看彩虹呢。”

“那你再看会儿,我和东子马上到”,小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小武和郑东两人都没有下车,而是冲着车窗拼命向我招手,看着他俩十万火急,迫不及待的样子,我扔掉烟,赶忙钻进了车里。

上了车,我忙问:“怎么了?”

小武没说话,而是指着我,看向前排的司机,气定神闲地说:“一会儿他给钱。”

付了钱,下了车,我说:“咱们现在干什么啊?”

郑东看着正上方“徐氏台球”几个大字,说:“到这儿来不打台球,难道是找俩姑娘给你按摩?”说完直接上了楼梯。

我对小武说:“这回不用我掏钱了吧。”

“还是老规矩吧,谁输了谁掏钱。”

“你直接就说让我掏钱不就行了?”

进了台球厅,他俩迫不及待地翻找着顺手的球杆,小武找到球杆后,对我说:“去买三瓶水来”,郑东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球杆一边说:“我只喝脉动。”

我在冰柜里拿了三瓶脉动,抱在怀里,来到吧台,把瓶子放到桌上,一边找钱一边说:“多少钱?”

坐在吧台里的女孩转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三个瓶子,站起来说:“15”。

我一愣,将手里的50块钱紧紧攥住,抬起头,刚要说外面都是4块一瓶,你们凭什么卖5块?可当我看到她那端庄清秀的的脸和肤如凝脂的脖颈时,我使劲儿咽了口吐沫,将被我攥得皱皱巴巴的钱递给她,说:“你要不要来一瓶?”

女孩从我手中接过钱,又在抽屉里翻了一会儿,把零钱递给我的时候,她笑了笑,说:“我想喝什么随便喝,我们老板说的。”

我突然对这个从未谋面的老板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愤恨。

我咳了咳说:“你们老板人真好啊,不然,恐怕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员工。

女孩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我抱着脉动,来到小武、郑东面前,放下瓶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回头朝着吧台方向看了看,那女孩重新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武拿起瓶子,拧开盖子,猛灌了一口,对我说:“你哪天出发?”

“后天”,虽说回答了小武,但我的注意力还是在那女孩身上。

小武又喝了一口水,说:“我前天就开学了,可是我没去。”

听小武这么一说,我转过身看着他,说:“你们辅导员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你了?”

“别的学校都有游泳池,就我们学校没有,这大热天,叫我怎么去?”

“你真行啊,你就用这个理由告诉你们辅导员,我相信他肯定会理解的。”

小武说:“你们学校有游泳池吗?”

“当然有了,不过是在校外”,见他俩好像对此很有兴致,我继续说:“出了校门走10分钟,有一个特大号的游泳池,还是纯天然的,我们都叫它黄海游泳池。”

郑东说:“说半天原来是个海啊,不过也不错啊,那儿的水怎么样,清凉不?”

我说:“又臭又黑,跟你的洗脚水差不多。”

郑东听后用球杆戳了我一下,说:“其实小武不去上学是因为他看上了一个姑娘,才见一面他就不行了,他都发过誓了,不把她摆平的话,就一直在家里过暑假了。”

我笑着说:“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

郑东说:“就是吧台里面坐着的那个女孩,你俩刚才不也聊得挺愉快吗,别以为我们没看见”,说完还冲着小武y荡地笑了笑。

见小武煞有介事地看着我,我赶忙夺掉小武手中的球杆,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刚才就是跟她说了几句没用的,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要灭了我吧。”

没想到小武随即笑了笑,说:“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灭你干什么?”看着小武脸上的笑容似乎比郑东还要邪恶,我说:“郑东不是说你要摆平她吗?”

小武笑得更厉害了,说:“我说的摆平是指在床上,没你想得那么神圣”,看了我一眼,他又显得很神秘地说:“听说她外面有好几个男朋友呢,我猜他们应该是真心相爱的,你说呢?”

我说:“这种传言你也信,那上高中时,刘萍的胸大,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大家都说是郑东摸大的呢”,我转过头看着郑东说:“是你摸大的吗?”

郑东显得很是沮丧,说:“我到现在还没摸过谁的奶zi呢,再说了,我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还上学干啥?开个丰胸美容医院得了。”

我对小武说:“看到了吗?这都属于造谣,无非就是有人嫉妒她罢了。”

小武不以为然地说:“鸡蛋要是没缝儿,怎么会惹苍蝇来叮,她要是干净,我也就不多想了”,顿了下又说:“别的男人都能上,我怎么就不能上?”

此时的我们,谁也无法回答小武这个尖锐的问题,可慢慢的,我们都将习惯,有些事情,别人都能做到,唯独你做不到,这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是事实如此罢了。

见我不再说话,他俩若无其事得继续打球去了。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内心却像被人丢了一块石头的深井,咕咚一声,况,以撮合小武他俩的吧。这样的话,我反而变成一个跑腿儿的了。

我不甘心自降身价,看了一眼小武他们,我转过头看着女孩,说:“武宁是谁啊?”

女孩说:“你别装了,你们三个不是一起进来的吗?”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啊。”

女孩冷笑道:“真有意思,那你一个人买这么多水干吗?”

我慌不择言说:“我是打算请你喝的啊。”

女孩并没有被我的真诚所感动,而是说:“你可真会编故事,你不承认就算了,你把我的话告诉他就行。”

“可是我们不认识啊,我怎么告诉他?”

女孩坐到了椅子上,转过头盯着电脑,显得有点儿不耐烦,说:“随你便吧,反正我想说的已经说了。”

看情形我是要无功而返了,我想了想说:“可是我想说的还没说呢。”

女孩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说:“难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啊?”

“虽然我承认我是在跟你套近乎,可是我的动机真的是非常纯洁的。”

女孩笑了笑说:“你还带着什么别的动机?”

“我跟你搭讪,是因为你长得跟我一个同学特别像。”

女孩听我说完,马上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说:“你这个动机也太纯洁了吧。”

我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说:“是啊,你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

女孩白了我一眼,说:“你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啊?”

我想起一位上学时很讨厌的女生,说:“她叫程敏。”

“我的名字里也有个敏字,不过我没有姐妹”,她似乎在帮助我把这个无聊的话题进行下去。

我忙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犹豫了一下,说:“你就叫我小敏吧,反正他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看着她漂亮的外表和令人悦耳的说话声,我总觉得小敏这个名字俗了些,于是我说:“这么好听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啊?”

她笑着说:“爸妈给取的呗,难不成你的名字是算命的给取的?”

正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谈话可以就这样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时,门开了,一个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伏在一个看起来只有14、5岁样子的男孩身上,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小敏看见男子,脸上硬挤出了一丝笑容,走出吧台,双手扶住他的胳膊,说:“回来了,张哥。”

男子色眯眯地将小敏全身上下看了个遍,说:“嗯。”

虽然只有一个嗯,而且还是用鼻子发音,连嘴都没张,但我还是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周围空气里的酒精味儿。

男子打了个饱嗝,对着边儿上的男孩,说:“小高,去替你敏姐值会儿班。”

男孩点了点头走向吧台。男子又将视线转到了小敏身上,一脸y笑,说:“小敏啊,咱们回去吧”,随后将手放在小敏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看着她突然间皱起的眉头,看样子这下用劲儿应该不会太小。

男子搂着小敏离开后,我只能抱着脉动,再次回到小武、郑东跟前。

小武说:“看见了吧,刚才那个男的就是这儿的老板,他要是一天不上那婊zi,第二天保准老早的。”

我说:“你别说得那么难听,没有哪个男人生下来就想当太监的,我看她好像是有苦衷。”

郑东撂下球杆,说:“看你这样儿,怎么,这么快就对她有意思了?”

我说:“就是多说了几句话,能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小武啊。”

小武说:“婷婷刚走,你就按耐不住了?对了,你在学校那头不是又交了一个吗,你可别斩尽杀绝,好歹给我们留一个啊。”

我说:“那这个留给你了,希望你们白头偕老,断子绝孙。”

小武说:“谁跟她白头偕老啊?我只不过想跟她玩儿一玩儿罢了。”

我说:“你要不是真喜欢她,何必连学都不上,在家这么耗着。”

小武略显严肃地说:“据我观察,婷婷你俩走不远”,看了我一眼,说:“你先别着急骂我,我总觉得她那个人太偏极不自然地说:“注意安全。”

回到卧室,我打开电脑,与橙橙聊了会儿天。

我说:“明天,我就要踏上长途漫漫的旅程了,小橙橙有什么祝福的话要对我说吗?”

橙橙回:“那我就只能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了。”

“行,就按你说的,到时候你见不到我可别哭鼻子。”

“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鼻子,你别上错车给你带到动物园关起来就行了。”

“你放心吧,就算我被逼无奈,给关到母猩猩堆儿里去,我也会每天想你的。”

橙橙半天没说话,我以为她是被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正当我坐在电脑跟前怡然自得的时候,对话框里的文字像密集的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打了过来:

“我刚才查英语三级的成绩了,你居然及格了。”

“不对,不只是及格了,你考了87分,比我还多3分呢。”

“一开始我还不信,我又仔仔细细得重新输入一遍,结果发现竟然是真的。”

我说:“你还盼着我不及格啊。”

橙橙回:“当然不是了,但我就是纳闷,你是怎么做到的?完全说不通啊。”

“你别看不起人啊,我的英语还是有些底子的。”

“不会是批卷老师眼花了吧。”

“你就是盼着我不及格。”

过了一会儿,橙橙仿佛是被我这次莫名其妙的及格所触动,说:“这次你表现不错,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以后不许再抽烟了,有时间多研究专业课,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毕竟今夕不同往日了,你知道吗?”

我含糊着答应:“都听你的”,但却搞不清楚橙橙所谓的“今夕不同往日”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直等我回到学校,走在阔别两个月的校园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家长与新生们,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大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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