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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道极遗尊 求剑铸心(四)(1 / 1)

归剑谷至高之处,山门赫立,剑气浩然,一庄位万丈高崖之上,悬岩而立,取山中平处设楼成宇,高塔宝殿,方圆不可以眼目能及,抬眼一望“天剑山庄”四大字刻于殿门牌匾之上,两旁门徒负剑而立,眉宇似剑,不下百余人。

杨逍遥穿过众人,负手而行,大步流星,只花了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天剑山庄的前殿之前。此刻庄内一十三剑生与列位堂主均已到齐,可知这庄主杨天行是多么念子心切,又为此番杨逍遥大战夺剑大典而自豪。

“三弟!”一男子身着素袍,神态自若,眉宇些透着丝沉稳,此刻见了杨逍遥,赶忙上前行来拍肩大笑。这人正是杨逍遥的二哥,杨不语。此子性情静怡,不假外物,醉心剑道,常年形成了少言寡欲的性格,可独对这弟弟颇为疼爱。

大哥杨影也点了点头,从后面行了过来,他剑眉星目,气若凝渊,只双瞳一定,略一望了望杨逍遥,便颔首笑道,“三弟,你这气度比之夺剑大典那日更盛,料想武艺又上了一层楼。”

杨逍遥瞧了两位兄长也来迎接自己回庄,不免哈哈大笑,兴奋道,“大哥二哥!你们也来了!一年不见,可叫兄弟我记挂!”

杨影笑了笑,点头道,“你这小子回庄也不通报一声,要知道那日你在夺剑大典一展身手,如今这名声已然传到了江南,都言你是那武林中难得的后起之秀。若你早日通报,我也好差人去扬州接你,给你布个排场。”

“大哥所言差矣!”杨逍遥打趣道,“三弟我哪是讲排场的人,你不如给我备些美酒即可,让我喝个痛快,一醉方休岂不更美哉?”

杨影听了摇头轻笑,自己这弟弟到底还是个洒脱的少爷,想罢拍了拍他道,“那日你被燕南北掳走,全庄上下乱作一团,几位堂主各带了百十人去搜寻你的下落,你小子倒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三弟不仅毫发无损,更学了一身武艺,闯出了些名声,今日回了山庄也是两全其美了。”杨不语点头道。

“好了,快去见过父亲吧,他自从出关之后,便整日挂念你。”杨影与杨不语赶忙拉着杨逍遥往殿内议事堂行去,片刻后,只见一中年男子端坐在殿中,双目淡如湖泊,眉宇透着静谧,气度好比山岳磐石,一身淡黄的锦袍含着威严,不失雅致,正朝这边看来。此人气度不凡,神态隐傲,一双眸子好似藏在山谷之中,不动分毫却使人抬不起头来,正是这天剑山庄的庄主,杨天行。

“父亲!”杨逍遥见了中年男子,赶忙恭敬般行了一礼,“孩儿回来了!”

“好。”杨天行点了点头,抬手扶他起身,不禁深深看了自己这小儿子一眼,当下点头抚须,淡淡道,“闯荡江湖虽不足两年,功夫倒是学得挺快,甚好。”

杨逍遥心知父亲乃是天剑境界,一式“觅心寻龙”已臻化境,只用双目略一观,便可知此人武学修为。而自己更是从小到大头一回听父亲这般夸奖,不免心中一热,朗声笑道,“爹,我不仅学成了禁宫七侍卫的绝学,更使得一路上乘剑法,如今在江湖上算是有些名声,不再是天剑山庄里贪花好酒的公子哥了!”

杨天行见儿子经江湖历练一番,成长不少,心头宽慰。要知道这小儿子从幼就不爱学武,贪图玩耍,无论自己如何好言教导,亦或是罚他闭门,都说不动其学一招一式,此番机缘巧合之下,小儿子竟然学了一身本领,自己当然甚为欣慰,真不妄杨家的剑脉相承。

“恭喜庄主!贺喜庄主!”列位堂主和众剑生见状也纷纷拱手行礼,朗声道。

铭剑堂堂主苏山傲行了两步,笑道“如今三少爷学了一身本领,杨家一脉传承,三子各有不同,均是英雄少年!天剑山庄可谓蓬荜生辉!后继有人了!”

铸剑堂堂主何步星也拱手笑道,“三少爷,你总算不负庄主所望,学成一身武艺,今后这庄内再无贪花好酒的少爷,只有七决神通的杨逍遥了!”

启剑堂堂主唐柳云摆了摆手,调笑道,“老何这话便不对了!咱们三少爷不仅武功盖世,喝起酒来也该是海量,怎的学了武艺就不能喝酒了?你老何不也是闲来狂饮数十坛的老酒鬼了么?”

何步星闻言哈哈大笑,也不抵赖,只把殿中的众堂主剑生都听的大笑起来,一时间天剑山庄前殿热闹不凡,气势盖天,都为杨逍遥的归来感到惊喜。

杨逍遥见父亲一改往日的严厉沉着,也瞧着自己自豪的大笑起来。这小子双目一转,趁着自己爹爹心性大开,赶忙出口说道,“父亲,其实儿子此番赶回扬州,更是为了求您亲传剑法。”

“三少爷要学剑!?”众人闻言一愣,不敢妄议,要知道这杨家的“太始觅心剑”纵然被天剑山庄发扬光大,开宗立派,可真的能得杨天行真传之人,仅有杨影、杨不语二人。

倒不是杨天行此人藏私拘泥,只不过要学成“太始觅心剑”需要极高的悟性和资质。这一点从天剑山庄的门徒划分即可看出,平日里收下的徒弟均为“剑奴”,此奴并非奴隶之意,而是用剑者被剑所奴所御,无法大展太始觅心剑法,困在樊笼之中。而悟透这人剑相御之人,便可升为“剑生”,但是数十年来,天剑山庄的剑奴不下千余人,而剑生却寥寥无几,纵然杨天行苦心栽培,如今也只有一十三人罢了。

众人听闻杨逍遥要求庄主亲传剑法,不敢言语,也只是担心这三少爷的资质不够。毕竟杨影与杨不语两位公子的剑道悟性从小可见,秉承杨家剑脉,所以杨天行才倾囊相授。但是二十年来,二位公子剑艺早已炉火纯青,可却独独不见杨天行去教授自己三儿子一招一式。

于是,外界早有传闻,这杨家的小儿子乃是个武学的愚钝之才,所以天剑杨天行才让他放浪形骸,不传武艺,任他做个太平少爷。

今日杨逍遥身负武艺,又在夺剑大典闯出了些许名堂,天剑山庄众人诚然为他贺喜,但这“太始觅心剑”境界之深,剑招之难,也让众人替他捏了把汗,均是齐齐抬眼望着庄主杨天行,等这位天剑的答复。

“逍遥,为父听说,你在擂台上连败三人,最后力有不逮,输于那青山派的离如梦。”杨天行却避开“传剑”一事不谈,随口问道。

杨逍遥闻言一笑,此番回庄被众人恭迎,心头意气风发,大笑道,“父亲,我学武才两年不到,否者定然单手败离如梦那小子!”

“你学武起步较晚,此话不假。”杨天行稍稍摇头,冲着自己小儿子道,“可你要知道,离如梦的天资之高,二十出头就把青山四绝学全了,更能融汇其二。而他的父亲,青山派的掌门离凡更是当年的武林盟主,连你父也没有把握胜他。”

苏山傲看出自家庄主的心思,赶忙行出两步,拍了拍杨逍遥的背,话道,“三少爷若勤加修炼,有朝一日定然可以胜那离如梦。”

堂主何步星与唐柳云纷纷点头,“我们还听大公子说,三少爷与那剑鬼老儿斗了个有来有回,要知道那厮可不是个善哉,其剑法修为独步中原,就是性情孤僻,少有现世。”

杨逍遥听了颇为得意,赶忙把自己入深宫学武,独闯夺剑大典,奴镇败退仇天噩等事迹都娓娓道来,只想博得父亲青睐。

天剑山庄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赞,对这三少爷的机智勇气佩服不已,更为他能帮奴镇出头高声大赞。

可庄主杨天行却好似闻所未闻,只淡淡立在原地,不言不语,亦不知喜怒,好似处在事外一般。

“父亲!那我是否可以学那“天元心剑”,听闻此招乃是我杨家剑法境界最高一式?”杨逍遥此刻听众人称赞,不免有些飘然自负,要知道这小子只花了十日就从孤龙那学全了“孤王君剑”的八式,纵然只是略识皮毛,可那最后一式“行君道”也能堪堪使出。于是他才心想若可以直接学成“太始觅心剑”最后一式,岂不是能独辟蹊径,成为中原第一剑客?

“逍遥,你两年离家未归,你娘亲每日挂念,甚为心切。今日喜归家中,先去拜见你娘亲吧。”出乎意料,庄主杨天行再次转开“传剑”话题,而是缓缓转身,向天剑山庄的内殿而去。

杨逍遥“哦”了一声,有些愣在当地,他心头不禁疑虑起来,此番父亲两次不提“传剑”,到底心中如何盘算?

杨影与杨不语此刻行了上来,低声道,“三弟,传剑一事需得从长计议,你还是先去拜见娘亲吧,她每日都与我二人提起你的事,只怕挂念的紧。”

杨逍遥点了点头,明白自己两年闯荡在外,当真是苦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拜谢众人,随着父亲的背影往山庄内殿而去。

几柱香之后,这对父子不言不语,一前一后,默默行在庄内石阶大道之上,过了片刻,才从后殿入了内院之中。刚一过院门,一位发髻高盘的中年妇人端端立在门前,鬓角稍白,眉间带纹,一身素墨的衣缎正盼着自己的儿子。

“娘!”杨逍遥瞧到这里,不免心头一酸,纵然是潇洒不拘的三少爷,也明白娘亲这两年的挂念心肠。平日里,自己也仅是到那江南各地胡作非为,逃家玩耍,可哪有今次这般一声不响就离开两载。

“逍遥…”虞心影见了儿子身影,赶忙行了出来,素手有些颤抖般摸了摸儿子的面庞,眼眶中闪着些许泪花,仔仔细细打量起来,像是要把杨逍遥看个遍。

“你这孩子…”不知过了多久,虞心影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才轻叹一笑,温柔道“在外面瘦了些,料想北边的膳食吃不惯吧。”

这一句话,杨逍遥听得眼眶一红,心里发酸,纵然少年英雄,闯遍天下,也只有娘亲一人会为自己的吃食担忧。

“我没事,是练武辛苦了些。”杨逍遥抹了把眼泪,咧嘴一笑,说道,“娘,你不知道,我现在每日都要花两个时辰练武,可不比小时候那般轻松。”

虞心影听罢,温柔一笑,缓缓摇头道,“你这孩子生下来便不爱吃苦,要知道你两位哥哥为了练剑可是打六岁起就每日勤加苦练。”

“娘!我告诉你。”杨逍遥双目一转,偷偷在虞心影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

“什么?!”虞心影听了有些吃惊,赶忙问道,“那天牢中的前辈认识为娘?”

“不错。”杨逍遥赶忙点头,“他说自己是当年的七侍卫之一,可始终不愿报上姓名。”

虞心影闻言心头一沉,不禁踱了几步,扳指算道,“当年七侍卫为了抗击皇旨,冒然离宫,你祖母虞瑟为独剑岭送信之后,便隐居江南不问世事。其余之人,莫无月、洛枫躲在幽谷避世,铁破军被长孙皇后所救,狄天雷与陆悠下落不明,听闻已然被害。那这天牢之人…”

“那老前辈到底是谁?”杨逍遥颇为不解,“此人还说愿意一辈子待在牢中,自己的子嗣已然被朝廷杀绝。”

虞心影听到这里不禁长叹一气,明白过来,“那便只有那人了,天意弄人,竟然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人?”杨逍遥闻言皱眉,不明所以。

虞心影摇了摇头,不再答话,只是拉着杨逍遥入了内院,替他拿了身新的衣裳,又嘘寒问暖一番。

“娘!”杨逍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父亲尚且站在身旁,“孩儿都二十三了,哪用你帮我穿那衣袍。”

虞心影笑了笑,想着自己念子心切,竟把他当做孩童照看,也颇觉好笑,转身温柔道“杨郎,你瞧我们的逍遥,也是一身武艺的少年了。”

杨天行点了点头,伸手握住虞心影的柔夷,叹道,“我们三个儿子,就数他最为机灵,可也数他最为头疼。明明天资甚高,可自小就偷闲惹事,四处闯祸,偏偏不爱学武,只看诗书。有朝一日别人来我天剑山庄比武,只怕这小子要躲的老远。”

“父亲,你这话孩儿就不敢苟同!”杨逍遥笑道,“今日我不就学了一身本领回来了么?若你再看把“天元心剑”倾囊相授,假以时日,我定然名震江湖,让天剑山庄的名号盖过那青山派与古禅寺!”

这三少爷说得简单,实则在江湖中行事,处处都有规矩,遍地都是荆棘,君子小人,真真假假。一句让天剑山庄盖过青山派与古禅寺,哪来来得如此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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