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里,已经颇有几分暑意。【全文字阅读.】屋中的轻纱很好的将外头的炎热阻隔开。已听得见树上撕心裂肺的蝉鸣,扰人心神的很。
胭脂鼻尖之上,亦沁出一沉细密的汗珠。但也只是屏息凝气,只觉得柳洵的呼吸暖暖的拂在鬓角,吹得耳边的碎发微微伏起。那种痒痒的直酥道人心底面去了。
午饭过后不久,有小厮捧了新砚前来领赏,说是安徽芜湖新产的新墨,皇帝都还没用过,先呈上来孝敬柳洵。柳洵素爱描模柳体,当即决定旋墨开写。
“会认字吗?”柳洵一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新墨,一边问道。
因长久说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胭脂便也只回答了:“认得少许几个字。”
他点了点头,舀了少许水,放在砚台上,执了新墨慢慢的旋着。主子成了伺候笔墨的,伏在案台上写字的换成了胭脂。
他的声音很低,却又仿佛近在耳畔,叫人心上一震:“手别抖,这抖的话可就乱了。”
胭脂手中的笔却好似拿也拿不稳,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墨汁如一朵散开的梅花,落在纸上旋开一室的墨香。她的脸红的滴血,只好任由着柳洵握着她的手,再砚里填饱了鼻尖,一撇一捺,再一横。她忽而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奴才会写字!”
柳洵却不以为然的一笑,依旧握着她的手。他的手热气袭人,裹在胭脂的手上只觉仿佛是烫人的杯瓷一般。胭脂脸上的红意不由得更深了几分。
柳洵却笑了起来:“你如今是我府上的二奶奶,为何对我还是称的是奴才。”
胭脂忽觉一时失口,垂下脑袋闷声答道:“奴……胭脂明白了。”
柳洵哦了一声,果然松开了手。胭脂便觉得心口一松,大口的喘出了口气,握着笔稳稳的补上了最后的一画。虽写的过程颇为有些曲折,但也丝毫挡不住字体的清秀,一望便知有些功底。
柳洵到时意外:“你父亲教了你这些?”
胭脂点了点点头,应了声“是。”南郡的慕容家出过一进士,这事柳洵尚有耳闻。便觉胭脂会写字,会认字也不算是个稀奇事。
“你好生写一篇字来我瞧瞧。”柳洵倒了杯茶,坐在旁侧慢慢吃茶,闲适的很。这下却不在胭脂的身前督着。胭脂握了笔,微微一凝神,从容落笔。
片刻之后,一挥而就。她写字时屏气凝神,生怕呼吸紊乱而乱了笔顺。柳洵看在眼里,不住的啧啧称奇。“写的一手好字,配我这商人,算是我的福气了。”
胭脂脸上红的要燃了起来,眼中神气游离不定,像是月下湖中的光影,随风就要飘离。耳廓后简直红透了,半透明的仿若是上好的翡翠。
柳洵只觉现下天气热的很,烘的人脑袋发热。他扯了扯衣襟,露出颈项。脖子上微汗,清冽的梅香一点点袭来。胭脂抬眉见此。下意识的埋下头去,心中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他忍不住拉住了胭脂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胭脂心中害怕的紧,眼底竟是惊惶与害怕。柳洵却像是吃醉了酒一般,面色潮红,身子热的很,只恐不得沾上一点东西好来降温。温热的呼吸仿佛近在耳侧,胭脂身子一软,竟无法使力。
她想要逃离,刚支起身子却又被钳制在柳洵怀中。原是柳洵揽了腰肢,胭脂想要叫,但嘴里似乎是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是眼里蕴满了泪水。
柳洵身上的那股子幽香叫胭脂透不过气来。老半天,胭脂仿佛是不能动弹一般。她拼命挣扎,手肘猛的撞到案角,意识瞬间恢复了不少。
“老爷,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胭脂憋住眼睛里的泪水一瞬间决堤而出。
滚烫的眼泪砸在柳洵手背上。他的手却渐渐冷了,竭力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将胭脂的手一寸一寸地松开。胭脂一瞬倒在椅上,后背衣衫浸湿,竟全是冷汗。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沉闷的香味,将柳洵脑袋搅得混沌一片。厉目一扫,视线定格在厅中那四足脚兽的香炉身上。
厅中本来静极了,遥遥却听见了远处几声隐约的蝉声响起来,一径的声嘶力竭似的。手腕上还痛的很,只需稍稍一动力,便直痛的往心坎里去。
“嘶……”她试着抬了抬手,却用不着力。
柳洵回了眸子,朝她手肘看过来,见手肘关节处乌黑一团,已然肿了个大包。便知定是撞着骨头,他不由皱了皱眉。
“给我瞧瞧。”他向她伸出了手。眼下这时候,胭脂稍动一寸都疼到了心坎里去,却咬着唇不吭一声。面色煞白,额头上已布着细密的汗珠。
“来人。”柳洵喊道。有小厮立马出现在厅中,垂首听命道:“去请个大夫来,就说是二奶奶恐伤着骨头了。”胭脂痛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由着那小厮跑去找大夫。
过了不久,也惊动了楚氏,带着丫鬟婆子跑进屋里来,见着胭脂已经躺下睡着,手上绑着石膏。柳洵守在旁处,见着楚氏一来,也只点了个头。
“这丫头是怎的?”楚氏问道。
“是我不小心碰着的。”柳洵回答道。
楚氏点点头,下意识地往厅内那香炉的方向望上一眼,见其已经消失在了厅内。
忽觉仿若坠入冰窖,周身寒冷。柳洵却望也不望她一眼,只是捧着茶盏吃茶。神色看上去颇为平静,倒不似像是知道点什么东西的。
心若仿佛悬在空中,找不着支点。柳洵道:“难为夫人为为夫找了这么个丫头,不过还是不牢夫人费心了。那丫头年纪还小,倒并不急于这一时。”
楚氏听他说的如此直白,心想柳洵已知晓大半。沉香那一事,他既然知道了是她所为,但又不说破,便就是不打算找她秋后算账的意思。
“是吗?只是还望老爷懂得惜时才是,毕竟今日不同往日了。”楚氏故作好心提醒道。“不过老爷可是要懂得怜香惜玉才是。”楚氏扯了扯嘴角,颇为不自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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