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信息时代,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到网上。
盛以辉人格分裂连环杀人的事被网友熟知。
全民震惊!
盛以辉作为盛家的人,不仅仅在政界出名,全国人民也很少有不认识他的。
他在网上的风评一直挺正能量。
几年前的川城大地震,他亲自带人去救援的视频传到网上,当时引起了全民关注,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那段时间,网友都称呼他为“华夏最暖大叔”。
人格分裂杀人事件一曝出来,人设崩塌,网友自然纷纷议论。
网上一团乱。
言论大概分为三派。
一派说他表里不一,是披着人皮的杀人魔,杀了那么多人,应该受到法律制裁,不,法律制裁都不足以赎罪。什么清正廉洁的形象都是表皮,说不定人格分裂只是一个借口,为了逃脱罪名的借口。谁不知道盛家是第一豪门,家大业大权势大,随便找个借口都能将人捞出来。
一派则从专业角度分析了分裂型人格障碍的现象。这是一种精神心理疾病,盛以辉有一个温和善良的人格,一个嗜血残忍的人格,他本意也不想杀人,只是被另一个人格控制了。况且,精神病患者杀人在法律内是可以得到宽恕的。
还有一派,则是吃瓜围观群众。不管另外两派吵得多凶,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负责在网上看戏。
闹成这个局面,盛以辉的工作是不能继续了。
第二天,撤职审批已经下发到盛家。
医院。
清晨的第一抹晨曦照进病房里,楚心之眯眯眼,醒了过来。
昨天下午睡了许久,晚上吃完宵夜后,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伸了个懒腰,她觉得神清气爽。
一歪头,盛北弦还闭着眼睛在睡觉。
她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准备下床,腰上一紧,男人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干什么去?”
“上厕所。”楚心之回。
“……”他起身,准备抱着她去,被楚心之阻止了,“你躺着吧。我自己能行。”
她穿上拖鞋,踮着脚尖往卫生间去。
盛北弦抬手掐了下眉心,慵懒地靠在床头。
目光定定地盯着卫生间方向。
楚心之洗漱完出来,动作缓慢地爬上床。
窝在他怀里。
扯了扯他的衬衫,“今天能出院么?有点想宝宝了。”
盛北弦揉揉她头发,“一会做个检查,没问题就出院。”
“好。”
——
医生给楚心之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确定她只是受了外伤,说是可以出院了。
楚心之换下病号服,跟盛北弦出了病房。
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衬衫,皱巴巴的,好在外面穿着西装外套,扣子扣上也就看不见里面的邋遢样了。
楚心之拐着他胳膊,一瘸一拐地走。
“都说了让我抱,你不听。”像她这样一蹦一跳的,多费力气。
楚心之停在幕浥枭的病房外,抿抿唇,小声说,“你先坐在外面休息一会吧,我进去看看她。”
她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昨晚已经答应了幕浥枭,今天会过来看他。
盛北弦沉默不语,深邃的黑眸不知在想什么。
“我保证,看他一眼,说几句话就走。”楚心之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打商量道。
他面色缓和,“去吧。我等你。”
楚心之松开他的手,转身敲了敲。
“进。”是幕浥枭的声音。
楚心之推门进去,幕浥枭低低地靠在床边。
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依旧很苍白,嘴唇一点颜色都没有。烟灰色的绮丽眼眸都失去了神彩,脖子上那一株黑色的彼岸花仿佛都没了往日的风采。
整个人看着憔悴了许多。不似往日那个张扬狂放的慕爷。
管家正在给幕浥枭喂粥。
很稀很稀的白粥。
看起来就像是一碗白水里放着几粒米。
以幕浥枭目前的状态,也只能吃这样的流食。
“你不是昨天刚做完手术吗?”楚心之皱眉说,“怎么就起来了。”
一般身体受了伤,平躺着比较好。、
他这样靠在床头不利于伤口愈合。
听到她带着点关心的语气,幕浥枭的眸子绽放着光芒,薄薄的唇角溢出一丝浅笑,声音仍是有些无力,“我身体底子好,没事。”
他朝管家道,“叔先出去吧。”
“哎。”管家应下,在心里无声叹息。大少爷这么痴情可怎么办呐!
他把碗放在床头桌上,转身出了病房,随手关了门。
一转身,对上盛北弦冷淡的视线,管家没主动打招呼,去了更远一点的地方,避开他。
病房里。
幕浥枭眼神示意桌上的碗,“我还没吃完。”
楚心之眼神闪烁,瞧着碗里的粥没剩下几口了,想了想,端起碗,舀了一勺喂给他,说道,“我只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喂你,别多想。”
她害怕幕浥枭燃起更强烈的希望。
那样,于他不好。
于她,更不好。
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不懂情爱的女孩。
她很明白幕浥枭的感情。
给他越多的希望,他就越放不下、走不出。
他想要的也会更多。
她不想他将来承受的痛苦,只能对他绝情一点,再绝情一点,彻底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楚心之不知道的是,哪怕她绝情到了极点,幕浥枭这辈子是不可能走出来了。
“你可真无情,爷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幕浥枭语气带着卑微的委屈,“就喂个饭,还讲前提条件。”
“谢谢你。”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没别的了。
幕浥枭:“你昨天已经说过了。”他张口喝下她喂过来的粥。
这还是第一次,楚心之对他这么温柔。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楚心之舀完了最后一勺粥,喂过去,“不管怎么说,这次都要谢谢你,我会记住你,但心里不会有你的位置。”
幕浥枭张嘴的动作停住,笑了笑,“行,记住就记住吧。”
这最后一口粥,似乎变成了一种奢侈的东西,他都不舍得喝。
楚心之也不催他,手一直这么举着。
最终,是幕浥枭先不忍心,不想她手酸,张嘴吃了下去。
楚心之放下碗,起身道,“我先走了。”
手腕倏然被抓住。
她条件反射猛地一抬手的,幕浥枭闷哼了一声,大概是牵扯到伤口了。
楚心之不想再挣扎了。
“你想干什么?”
幕浥枭紧紧扣着她手腕,有种死都不放开的架势。
楚心之压低声音,怒道,“幕浥枭!”
她的手早就痊愈了,要挣脱开很容易,但那样做肯定会崩裂他的伤口。
幕浥枭在她含着怒气的眼神下,轻轻转动她手腕上精致的手环。
手指摸到手环内侧。
几秒种后。
“啪嗒——”
能听见一声细微的声响。
手环一分为二,成为两个半圆环。
耳边是幕浥枭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知道你每次有困难我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么?别墅爆炸那次,街上被刺那次,还有这一次。”
楚心之没说话。
他说,“这手环里有定位系统。”
“当初给你扣上,只是想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属于我的印记,一个这辈子都取不下来的记号。”幕浥枭面无表情,一字一顿说,“不过,你说了,你会记住我,那这个就没必要了。”
趁着楚心之怔神的时候,幕浥枭在她手背上落了一吻。
楚心之下意识缩回手,他已经放开了。
她离开了病房。
在她走后,幕浥枭随手将两片半圆形手环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这东西,不会戴在第二个女人手上。
——
秦暖被包正茂请到了警局。
她就知道,她是催眠师这件事一泄露出去,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麻烦。
这两天发生事情她也听说了。
还挺意外。
盛以辉居然就是孙异和阮征邢的主人,那个杀人狂魔。
这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都可以想象到,盛家人知道这件事后的震惊。
尤其是盛北弦和楚心之。
找了许久的仇人,到头来却是自己的亲二叔。
唉。
这世上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糟心事。
她折了折袖子的花边,踩着高跟鞋往警局走。
催眠的过程出奇的顺利。
主要是盛以辉配合。
秦暖是两个小时后出的警局,站在台阶上,她深呼一口气。
有种难言的郁闷。
给楚心之打过去一个电话。
从医院回到家的楚心之,正忙着在浴室洗澡。
手机放在床上。
“盛北弦!帮我接电话。”她在浴室喊道。
盛北弦听到她声音,从隔壁书房回到卧室。
看到浴室里模糊的人影,他脸色变了变,无奈道,“不是跟你说了,过两天再洗澡吗?伤口淋了水发炎了怎么办?”
“哎呀,你快接电话吧。”她就是趁他去书房处理事情偷偷洗澡,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盛北弦看到来电显示,朝浴室的人儿说,“秦暖打来的。”
“没事,你接吧。”
盛北弦接起电话,不等秦暖出声,说道,“我是盛北弦。”
秦暖愣了愣,觉得这件事跟他说也是一样。
“我刚从警局回来,催眠了盛以辉。”秦暖补充道,“准确说,我催眠了盛以辉第二个人格。我觉得有件事你应该知道。”
“嗯。”盛北弦出声,表示自己在听。
“十年前,你父母出车祸,是他做的。”
毫无疑问,秦暖口中的“他”盛以辉另一个人格。
盛北弦陡然一窒。
在得出幕后凶手是盛以辉时,他想到过这个事。
因为没有得到证实,他不愿意去相信。
没想到,真的是他。
“按照他的口述,应该是派人剪断了刹车线,导致刹车失灵出了车祸。鼎盛国际流失的三分之二的资金,其中一部分他自己留着,另一部分匿名给了楚锦书。就是为了让调查这件事的人转移注意力。还有,楚楚在盛家中毒那次,也是他。”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者,却不是一个完美的犯案者。
没听到那边盛北弦的回音,秦暖继续说,“盛以辉清醒后,我问过他,他确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但他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格会杀了这么多人。他一直在吃药控制,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治病的药装进了冯婉的胃药瓶子。他说,不小心被彦彦找到了,结果被他圆过去了。”
“我问过警方了,他这种情况是判不了刑的,会一直生活在警方的监视下,直到康复。”
挂了电话。
等楚心之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盛北弦坐在床边,一副陷入深思的样子。
“怎么了?”她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秦暖说什么?”
盛北弦倾身过去抱住她。
“爸妈是他害死的。”他声音嘶哑。
楚心之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爸妈指的是盛以铭夫妇。
他?
大概就是盛以辉了吧。
楚心之没说过多的话安慰他,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她,她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微湿的头发滴着小水珠,落在地上,没入地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