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赵家的邵依婷虽说没有和家人住在一块,可消息从来都不会滞后,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两位堂姐的婚事,一位马上要举行婚礼,另一位似乎也好事将近,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邵雅宁这一回和钟征居然来真的,他们的婚期敲定下来,在次年的三月。
三月是春意盎然的时节,距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也给姐姐充足的时间去筹备婚事。
赵公馆的书房里,赵祁晟将手里的请柬在邵依婷面前晃了晃。
“下个月五号你姐姐的婚礼,你和我一块参加。”
邵依婷瘪瘪嘴,百无聊赖的靠在沙发上看材料,都不高兴回答他。
“别看了。”
男人伸手将她面前的几页纸抽开,拿到自己面前瞧了眼:“看什么这么出神?租赁合同?”
“嗯,我想把曼丽居边上的一间店面租出去赚点小钱,还有一间自己拿来开成衣店,只不过之前没有做过这些事,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邵依婷慢条斯理的说着自己的预想,她的想法立马得到赵祁晟赞许的目光。
“你有这个想法甚好,但现在还要管着赵家的这些生意,顾得过来吗?”
手里空空的没有东西拿,邵依婷的手空抓了两下活动一番,慢慢说道:“应该可以,松林也能帮我盯着,她的能力我心里明白,这些事交给她我放心。”
看邵依婷面容憔悴,似乎最近工作上的劳累将她这个年轻的姑娘磋磨的有些厉害,赵祁晟不免有些心疼。
可那句“别累着自己了”,话到嘴边硬是没有说出来。
赵祁晟想要施以援手,却明白邵依婷不会白白接受他的好意,到时候反倒成了负担便没有开口。
过了会他才想到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那…你姐姐的婚礼,你和我一块去?”
邵依婷轻点了下脑袋:“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戏总要演下去。”
如果说赵祁晟和邵依婷的生活就是在演戏,那他宁愿这场戏永不落幕,永远都是她身边那个宠爱的她的丈夫。
赵智煊离开这里去老宅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期间一点消息都没让人带回来。邵依婷明面上没有表现出着急,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心,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可赵祁晟似乎可以洞悉她的小心思,清清嗓子开口道:“刚才赵君收到个电报,说是智煊在老宅有些事物缠身,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他这么久不回去,是会比较忙。”
邵依婷的语气淡淡的,可自己清楚得很,赵家老宅哪有什么事是要轮的上他一个小少爷去做的,能缠着他的还会有谁。
此刻,远在老宅的赵智煊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坐在正厅里,和老夫人,乐先生还有徐家先生太太一起喝茶,在他的右手边红酸枝木雕花圈椅上坐着一位娇羞可人的姑娘,眉眼含笑还是不是偷偷看他一眼。
同是上座的乐先生真笑呵呵地和王琪聊着:“老夫人,听说您前阵子身子不适,我都不好带着妹妹妹夫过来探望您,如今智煊回来您这气色都好了,人呀越来越有精神了。”
“还不是这孩子在外让我操心的,这一回来我的心也就安定下来,自然顺心不少。”
老夫人一边说,一边不忘向自己的孙儿瞧瞧,发现他对边上的那个姑娘视而不见,还板着一张脸眉头忍不住揪了揪,但很快又和颜悦色的和那位徐小姐寒暄起来。
“这就是小璐吧,小时候看着小小的人儿,这一晃眼都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那位徐小姐赧然的低下头,微微笑着:“是,老夫人。”
“啊呀,看着就是个乖巧的姑娘。”
王琪满意的看着这个徐小姐,心里盘算着要是赵智煊喜欢娶了这么个姑娘也是不错,毕竟她的家世背景对赵智煊的未来有不少助益。
乐先生看两人坐在同一边,酷似一对金童玉女般配的很,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多谢老夫人夸奖,小璐只是蒲柳之质,能得老夫人抬爱是小璐的荣幸。”
听着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赵智煊轻轻的吐了口气,心中郁闷的很,本想赶紧办完事把后边的行程提上来,没想到现在被老夫人抓来这里和这些人浪费时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事实上,这个乐先生得知赵智煊回来,便火急火燎的带上妹妹一家过来拜访,实则就是为了老夫人当年多看了自己外甥女两眼,说要是年纪大些倒是能和智煊凑一对。
他的外甥女从小在南京长大,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唯独见到这赵智煊居然会脸红,实在是出于他的意料。
乐先生看赵智煊心不在焉,明白这小少爷应该是对自己的外甥女不感兴趣,便对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
徐太太很是善于察言观色,明知赵智煊对这样的见面方式不太喜欢,特意避开那些会让他不舒服的话题,直接和他聊起了工作上的事。
“听兄长说,智煊如今已经能在赵氏独当一面,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小小年纪就能把刚接手的布庄搭理的井井有条,只怕假以时日就要赶超我们这些长辈了。”
这徐太太不是个深闺妇人,平日里还会打理些生意,她手下最赚钱的生意就是纺织,所以对赵家布庄的事甚是感兴趣。
“徐太太过奖了,这些都是我四叔的功劳,我还只是在学习。”
赵智煊可不高兴和这位太太多掰扯,把功劳都推给四叔,最适合。
“你可别谦虚,我听说呀,这些日子十里洋场有多少家百货和知名布店都和你的布庄签了合作关系,将来这生意自是红火,没想到智煊这样二十不到的样子就能有这样的能耐。”
徐太太一面说,一面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的长相自是优秀,可配上他的这些动作更是让她惊讶,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几大家商户都摆平,若这是自家女婿还不是捡到了个宝。
赵智煊听了她的话先是愣了愣,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做那些动作,一直以来都是在规范布庄的生产运营模式,尽量调整后期仓储和运输的成本,怎么会突然和那些百货布店搭上关系了。
“您说的是,赵家布庄和拿下了新的合作关系?”
他一反问,徐太太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自己的布庄有些什么事这个赵智煊都不清楚,不过当着老夫人的面她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
“是呀,我还觉得奇怪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的新贵,一打听才知道是赵家的少爷,真让人大吃一惊呢。”
赵智煊突然间发现,这事似乎的确和自己有关,准确来说应该是邵依婷的功劳吧!
想到那个奇妙的女子,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等自己回过神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才解释道:“哦,承蒙徐太太夸赞,这些都是我合伙人的功劳,她比我更善于经营,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她也花了不少功夫。”
“那看来智煊识人的眼光不俗。”
乐先生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让赵智煊听着有些不舒服。
“乐先生过奖了,毕竟做生意的事需要互相合作,我眼光如何不知道,但对自己的合作伙伴是抱着绝对的信任,她同样也是。”
徐太太和乐先生对视一眼,似乎对他的这位合伙人感兴趣起来:“那不知道智煊是否愿意将这位神秘的有功者给我们介绍一下,将来没准也有生意可以谈谈。”
“这当然没问题。”
放下茶杯,赵智煊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对这些人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兴趣与他们闲聊,还有好多事等自己去办,坐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赵智煊看他们聊得欢,便默默站起来对乐先生和徐家人打了个招呼:“抱歉各位,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失陪了。”
可老夫人就不乐意了,轻蹙着眉头想要让他留下来和那位徐小姐多多接触,好在乐先生欣然答应,让赵智煊能顺利离开。
留下的徐小姐目送赵智煊,有心想和他说说话却没好意思开口,看来以后要多跑跑赵家找机会接触才是。
乐先生见老夫人脸色不好,赶紧打圆场:“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孙子长得这么俊俏,生意上的事这么上心,真是后生可畏。”
“这孩子的确从小都不让我操心。”
老夫人看了看赵智煊离开的方向暗暗叹气:“不过,如今这个年纪了,事业固然重要,我更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等有了孩子再多顾及生意上的事也不晚。”
说完,老夫人用慈爱的目光投向有些心不在焉的徐晓璐,关切的问道:“小璐啊,你和智煊年纪相仿,话题自然也比我们这里长辈要多,要不你这些日子常来,和智煊多接触接触,算是帮我老婆子一个忙,劝劝这孩子收收心。”
明面上说是要劝导一下赵智煊,实际就是要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小璐哪会不明白。
她红着脸低下头,默默嗫嚅一声:“老夫人,我和赵先生还不算熟悉,这样的事不好做吧。”
“诶?怎么会呢?”
老夫人右手叠在左手手背上,眯着眼睛看向厅外的花坛,心思却都在赵智煊身上。
“智煊这个孩子年纪小却心思多,他生性好强,总想着能有一天赶上他四叔,他这个叔叔呀也是个厉害角色,如今又在上海独当一面,智煊就觉得自己要比得过这叔叔。”
她停下来和徐太太相视一笑,对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徐太太瞧自家闺女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忙帮着开口:“你呀,这年纪了还是个孩子心性,如今是该多结交些朋友,我看这智煊就特别好,你以后多和他交流交流,母亲手里的织纺生意将来交给你可是要见成效的。”
这徐太太倒是聪明,就是故意避开说结婚这件事,老夫人这明面暗面的要自家闺女和赵智煊接触,又不给个确切的说法,万一自家傻丫头多想了岂不是丢面子。
“母亲,我这不是还不太懂,慢慢接手会好的,哪有在老夫人面前这么数落我的…”
徐晓璐羞红着脸娇嗔道:“我还不知道赵先生是不是乐意教我呢!”
“肯定乐意!”老夫人看她有些动摇便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智煊这孩子是个好脾气,这性子就和我大儿子一样温和,只不过见到姑娘不善于言表,你要是有什么想问他的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一旁久不说话的徐先生这才提起了兴致开口:“既然老夫人这么说,想必这孩子应该不吝赐教。”
“那是自然!”
老夫人这会满口答应,却没意识到别人真正在意的不止是赵智煊这个人,还有他手上的那些发展迅速的生意。
徐家人得到这个答复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要是招不了赵智煊让自家女婿,把他那合伙人纳入囊中岂不是更美!
接下来两天这个徐小姐没事就去布庄逛逛,还打听了不少关于布庄的消息好多和赵智煊套套近乎,对于她看似倒追的行为徐太太是举双手赞成的,好歹这个赵智煊身上的财富还等着自己一点点挖掘,能在赵家和赵祁晟平起平坐这那是光一个老夫人就能撑得住的。
“智煊哥哥,我想看这个……”
“智煊哥哥,那个花……”
“啊啊啊…智煊哥哥,快救我……”
赵智煊在布庄里看着这个姑娘不停的给自己找麻烦,无奈的吐了口气。
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她一脚踹到染缸里,快把他烦死了。
更让赵智煊不堪其扰的是,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去应付祖母给自己安排来的大麻烦,夜里回到福佑苑里还要听祖母的谆谆教诲,有两次听着听着自己还睡着了,更让老夫人坚定要给他找个好太太的决心。
沉香楼里的娇娇捻着帕子不停的扯阿扯,看那远处福佑苑里透出的隐隐灯光,嘴巴一个劲的抱怨。
“这小少爷回来,我们四爷倒是留在那里陪那个狐狸精,我看以后我们爷要半年见一回了,你说这日子该怎么过?”
她看刘丽华不说话,特意坐到她桌案边上,瞧桌上的那些字忍不住叹息:“哎,你就知道写字,每天和你大眼瞪小眼早晚都要把我憋死,一点情趣都没有。”
停下手里的动作,刘丽华将笔架在案上,侧了侧身子不想让林乔靠近自己的作品。
“哟,你那么宝贝这些字有什么用,连看得人都没有,谁稀罕!”
林乔起身一扭一扭的往厅里走去,听到窗外大雨瓢泼,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这回,刘丽华破天荒的开了口:“你过得不是挺好的,将来四爷一年回不来几载,那日子就要这么过到老死。”
谁能受得了这种空虚寂寥的过一辈子?
经不住刘丽华的刺激,林乔噌的一下起身,小手紧紧捏着拳头,气鼓鼓的骂道:“都是那个狐狸精,她在那里把四爷和小少爷都吃的死死的,好啊,如今四爷都不回来了,也不待见我,到那里还让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谁能…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骂着骂着,自己不禁哽咽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不过刘丽华对这“戏子”一般的女子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脸上挂着冷冷的笑,看她那哭哭啼啼的模样,绝对比台上那些翻跟头的要有意思多了。
“你不知道,这个姓邵的,在那里有多蛮横,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娇娇嘴里骂着,一点也没发现刘丽华正在看她的悉心表演。
不过,老夫人,何必要放在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有野心又没用的老女人,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而且,我总觉得我们四爷好像对这个狐狸精还敬上几分,她算什么东西?”
她一遍遍的骂着,刘丽华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这些日子娇娇回来之后就像受到什么刺激,比过去更易怒,还会一个人不停的说话,这个现象不太好。
“我以为老夫人会把她弄死,结果呢?结果她居然没事,老夫人还出了事,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乔的话,刘丽华也有想过,邵家为什么会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赵祁晟,那样的地位,那样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
她父亲曾经报过信说一定要当心这个四夫人,上一次出手损失惨重,就连自己的青梅竹马都暴尸荒野,最后说是军匪恶战致死才不了了之,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这么简单。
刘丽华派去的杀手每个都经受过训练,就赵智煊和邵依婷身边那两个小家伙根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何况邵依婷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拖后腿已经不错了。
就连寺庙里赵祁晟都和她逃过一劫,真是古怪。
想到这里,刘丽华眼底一片寒光,她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居然栽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不对劲,谁也不能证明邵依婷没有出手,没准就是她。
刘丽华突然起身,来到窗口,和林乔一样望向赵智煊的福佑苑,小脸紧绷看不出一丝异样的表情,可那件水绿色勾银丝的小褂宽袖下小手渐渐捏紧成拳,手臂上经络根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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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爷:我的戏份少我也就忍了,还给我搞事情,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娴酱:你又怪我…呜呜呜…给你来点桃花你还不乐意。
赵小爷:呸呸呸,都是烂桃花,把我贬回老家还安了个这样的姑娘来,都快把我酸死了。
小娴酱:那你忍忍,不气不气,我过两天就把你弄回去。
赵小爷(你不求饶我还不乐意):好呀,那你认错。
小娴酱:矫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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