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的表现很嚣张,表面上他确实很有把握可以让邵家松口,尤其是刚才看着邵长官捂着胸口倒下的那一刻,似乎看见了原本辉煌又遥不可攀的邵家只要轻轻一碰便可大厦倾覆。
但此刻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光邵雅清一个人就够他吃不准的,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个邵铭晖。
在这两人面前,他只能装得很自负,越是这样的表现,邵依婷越能看出他其实是在心虚,那么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回邵依婷的脸上挂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傅衡,刚才看了我姐姐的模样,你应该明白把我姐姐逼疯了她会亲自动手杀了你,那要是把整个邵家逼疯了后果你就能承担的了?”
其实傅衡的意图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可他不曾想过毁了邵雅宁的名誉便是毁了整个邵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邵长官的亲生女儿出了那样的花边新闻便是对邵家莫大的侮辱。
对于邵雅宁这样的女子而言,她不能像邵依婷拿出最强而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她在失去理智之际则选择了最为釜底抽薪的方式,那便是除掉造谣者。
傅衡不做声,权当听不明白邵依婷的意思。
见状,邵依婷微笑着摇摇头,和父亲对视一眼继续说道:“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呵,邵小姐,我看不自量力的人是你,我和你姐姐的事用得着你来插手?”
到了这会儿了,傅衡依旧死鸭子嘴硬,不忘添一句:“邵雅宁是我的女人,这是现实,你们改变不了。”
“傅衡啊,原本看着我们两家关系不错你和雅宁曾经有过婚约的份上我不想说那样的话,但你现在把我大伯气昏过去,把雅宁逼得拿枪杀人,我不得不考虑自己为你们家保留这个秘密的必要性。”
邵依婷用手指头把垂在胸前的长发打了个圈圈,用眼神示意父亲回避,很快邵铭晖离开小客厅,留下这两个人。
傅衡见此情形,更慌了,这分明就是邵依婷抓住了他们家的什么把柄。
半晌,她才开口,丝毫不避讳开门见山道:“傅家近期送往苏北的三匹货里藏有大量四十厘米六十厘米钢管,傅先生你说说,这些东西都拿来做什么的?”
当听到这句话时,本来还装做没事人的傅衡开始冒冷汗,又见邵依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来是吃准了傅家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业。
那样长度的钢管,不用想都能知道,那是傅家和军火商之间的交易,傅家提供枪支制造的原材料获取高额的报酬,只是如今风头正紧,要是这样的事被他人知道了傅家免不了一场大麻烦。
因为曾经能保住傅家在军政之间安稳的人正是邵长官,可今日这一愚蠢的举动彻彻底底将傅家的这唯一的保障给得罪了,甚至有可能会因为他的鲁莽行为被邵家狠狠的反咬一口。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越发慌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看来是真的被邵依婷说中了。
邵依婷淡淡的一笑,流光洒落在她的侧颜让男人感觉无比刺眼,更是移开眼完全不敢多看她娇美面容下运筹帷幄的神情。
“那些莫须有的话,你喜欢造谣生事出去说,我不会来封你的嘴尽管说去。但别忘了你从此往后把邵家得罪透了,有些事邵家完全不屑去做,自有人会帮忙出头。你们傅家做了些什么手脚,那些消息只会源源不断的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那头,傅衡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立马打断邵依婷的话。
“邵雅清,你别以为用这样的方式说,我就不知道你在背地里做了多少龌龊的事。你这么狠心,早晚有一天智煊会看透你的,你等着!”
邵依婷的笑意更浓了,恼羞成怒的男人在她面前就像是马戏团里表演的动物,装着聪明演可笑。
她坐好将手伏在自己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眼里的讥讽之意愈发明显:“好,我等着。”
“不过我不是邵雅宁,对你,我没必要心慈手软。”
对于这种作茧自缚的人,她更不会心慈手软。
两人对视,视线交织碰撞出强大的力量,在这一场较量中,原本打了一手好牌的傅衡被她如此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彻底打败。单单是被人发现钢管就足以毁灭傅家,所以这样的事定是无比隐蔽。邵依婷能知道,那么必定还有其他人也知晓此事。
片刻,傅衡就败下阵来,将自己的憋屈全部藏在肚子里,一张稍带阴柔的俊颜憋的发青,喃喃开口:“你开条件。”
“我们之间有必要开条件吗?我说了不逼你。”
邵依婷笑得灿烂,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让她对面的男人恨得牙痒痒,狠狠的咬着后牙槽吐出几个字:“请邵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傅家。”
“请我高抬贵手?”邵依婷冷笑一声:“傅先生这话就不对了,我何曾与你们傅家过不去呀?这无冤无仇的,还差点成了亲戚。”
男人的拳头越捏越紧,今天是他占了下风,邵依婷说什么话都是对的,也只能是对的,就算气得咬牙切齿,傅衡也要挤出些笑容来:“是,邵小姐,你说的对,今天的事权当是我开了个玩笑。”
“一个女人的名节也能当玩笑?傅先生的玩笑还真是一点也不好笑呢!”
被邵依婷步步紧逼,傅衡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心里默默问候了邵家祖宗十八代好几遍,可在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面前,他不得不放下尊严,拉下脸面,去求,求邵依婷放过傅家。
“是我胡说八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从今往后我和邵雅宁没有任何关系……”他停下来看邵依婷眼神一冷,只好硬着头皮改口道:“不,从前就没有什么关系,除了婚约,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邵依婷的嘴角勾起,让她原本娇美的小脸显得愈发活色生香:“好,请记住你说的话,傅衡,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别让我一个女人看不起你。”
她起身,走到小客厅门口把琉璃门打开见父亲微微佝偻着背脊靠在墙上,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实实在在的焦虑,看来楼上的情况并不好。
邵依婷转身语气平和的对里面的人说道:“既然缘分已尽,傅先生还是早些离开吧,邵家还有事,就不相送了。”
听了这话,原本皱着眉头的邵铭晖瞬间轻松了不少,看来女儿已经把事情处理好,缓缓的吐了口浊气。
“邵小姐,再见。”
傅衡说完,意味深长的瞧了眼邵铭晖,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将视线转移,看着邵家走廊的尽头,心头涌上一阵阵怨恨。
但他没有迟疑的大步迈开,离开邵家的大门,从此往后再未踏入过。
看着人离开,邵铭晖才开口:“雅清,上去看看你大伯。”
“大伯他……”
邵铭晖没有接话,轻轻的摇摇头,眼里的无奈让当女儿的看着都觉得心疼,大伯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上楼,到主卧门口,佣人进进出出,家庭医生和邵夫人说了两句,嘱咐她如何照顾邵长官。
看到他们俩,邵夫人情绪激动的冲过来问道:“铭晖,那个挨千刀的家伙走了?”
“走了。”
邵铭晖没再说别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铁青着脸色直径走到主卧里去看他的亲大哥。
在后头的邵依婷低着头到一侧,看走廊深处有两个佣人站在门口,手中的托盘放着毛巾之类的物品,神色紧张。
今天这些事真是够不太平的,若是大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邵家……
她不敢想,偌大的家族中男人便是顶梁柱,没有男人的大家族再怎么厉害都不免要面临日趋败落的下场。
医生离开前,判定邵长官有小中风的症状,除了服药打针和多休养,没有其他办法。
没人知道他会不会醒,什么时候会醒。
那些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邵家更加提心吊胆,邵铭晖的眉头纠结在一起,静静的站在邵长官的床边盯着他看。
这样的气氛有些压抑,邵依婷和大伯母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邵雅宁的屋子。
医生说她情绪过于激动,气急攻心才会昏迷。
气急攻心?
依邵依婷看,她是被吓的。
自己的这个姐姐,就是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千金小姐,脾气再古怪,性子再高傲,说到底那也只是个脆弱的姑娘。
清新淡雅的闺房里,充斥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却没能将床上脸色苍白娇弱人儿从噩梦中唤醒,屋里安静的有些诡异,只能听见姐姐时而清浅时而急促的呼吸声。
钟征坐在床边,用食指骨节轻轻刷过她的脸颊,小扇子般细密的睫毛在白嫩的皮肤上落下一道阴影,好看极了。
这个女人,他还真是没什么机会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此刻的静谧就像是偷来的时光,让他有种岁月静好你在身边的美好错觉。
邵依婷静静的站在门外,不忍打扰他。
想来,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父亲应该就会忘却先前赵智煊的无理挑衅,如此也好。
她再抬眼瞧里面的景象,发现钟征已经走到门口,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邵依婷率先开口:“雅宁的事……”
“我信她!”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品种不同,心向也是不一样的。
同是面对这样的事,赵智煊的表现倒是差劲了那么点。
钟征的那句我信她说的那么坚定,就像是事前知晓答案似的。
“不怀疑?你这男人也是挺有意思的…”
邵依婷苦着脸微皱眉头,提醒道:“话说回来,我拿傅家的那件小事去威吓傅衡,只要他们把货处理好,早晚有天他都会反悔,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我还是觉得不太好办!”
“你告诉他了?”
钟征明显没想到邵依婷会为了姐姐用了这么一招,可她与傅衡也是无冤无仇,何必这般争锋相对?
他摸摸鼻子,回头看了眼房间里邵雅宁沉睡的那张公主床,眼底的温柔一闪而过,转而换上的是邵雅宁未曾见过的料峭寒意。
“怎么?你放给我的消息不是这么用的吗?”邵依婷看着他,察觉到什么,突然笑意更浓了:“不会是你故意拿来试探我会不会为了姐姐去唬傅衡的吧?啧啧,阿征,你这么做会没朋友的。”
邵依婷的话像是在责怪他,可语气中透出一丝丝调侃的意味,他懂这个丫头脑袋里又开始冒出些坏主意来,不正面回答她的那两个问题。
他敛了笑容,颇为认真的解释:“我接了阿珅的生意,答应过他看好你照顾好邵家,没想到还能买面子得了这么多消息,自然都是有用的。”
这信息量有点大,傅家的消息是因为林珅那些生意才得来的,而如今作为好哥们的钟征接下了那些所谓的烂摊子。
看起来,他接的甘之若饴,也用得得心应手的很。
“那好,月底前,我要让傅衡和他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人见到邵家人绕着走。”
邵依婷嘴角弯弯,眼底的狡黠配合着她的表情就像只偷吃到肥肉的小狐狸。
见她这般有自信,钟征也稍稍露出点笑容,可他一想到邵雅宁还没醒,邵长官的情况还不稳定,内心又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埃,细细密密刺激着他最柔软的一处。
轻叹一口气,钟征说出今天最走心的一句话:“看来,想要活得长久又安稳,不但不能得罪你,还不能得罪邵家的任何一个人。”
“嗯,也许哪天谁欺负了你我也会为你出头,换做珅哥哥或是张贺,也是如此。”
她看似无心的回答,却让钟征记了一辈子。
入夜,邵长官还在昏迷中,而邵雅宁醒了。
见到钟征的时候,她反应变得很慢,慢到男人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饿吗?睡了这么久滴水未进,先喝点水,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清淡的食物,现在去热热。”
钟征在这里说着,就像刚开始追求她的时候一样,他说她听,时而沉默时而微笑,总之接的话很少。
看她没反应,钟征却慌了,因为邵依婷离开前提过顾家那个女人就是受了刺激后再也没出过家门,听说是疯了。
邵雅宁如今反应迟钝,目光涣散,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他叫了邵雅宁两声,没回应,正紧张的起身想让管家请医生和邵依婷过来时,她终于开口:“我爹爹…他怎么样?”
“还没醒,医生说要对修养,少操劳。”
钟征显然是在骗她,医生说了是小中风,不排除他醒来后会因这一次而影响日后工作生活的行为能力。
他动作没停下来,还是迈着步子向门外走,却被邵雅宁软软的叫住:“阿征…我想和你说说话…你别走。”
那一声阿征,让男人的心一颤,像是冬夜里吹过西北风后有人给了你碗热汤去去寒的感觉。
可没想到邵雅宁的下一句话让钟征彻底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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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雅宁小姐姐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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