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祝江诚的骨灰就装在小盅里送了过来。
程然把骨灰放在祝小鱼面前，想看看会不会发生一些类似于影视作品中奇妙感应的事情，触动祝小鱼，唤起她的记忆。
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卵用。
大多数艺术作品中浓墨重彩描述的，所谓亲人间心灵联系，一方出了意外，遥隔千里的亲人、爱人，居然离奇地感应到某种征兆，进而得出某某某出事了的结论……
基本上是瞎扯淡。
现实里，从小被拐卖的孩子，长大后，即使见着了亲生父母，互相都可能认不出来。
如果真的亲人间都有那种心灵感应，那世上不知要少多少悬而不决的失踪、拐卖案件。
总而言之。
祝小鱼看着桌上这一盅骨灰，完全不知道，这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爸爸。
她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程然，却对骨灰视而不见。
程然摇摇头，把在门外候着的小赵叫进来，让他把骨灰拿走，在联指室，专门找一个适合收储的房间放好。
程然的本意，其实有两重。
一，是看祝小鱼着实有些可怜，她这个爸爸祝江诚，虽说犯下了太过极端的错误，但人毕竟死了，连遗体都无人认领，被拉到医学院去当标本，他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也就顺便帮个忙，让其有个归宿。
二，程然还是想试试，能不能用这骨灰，把祝小鱼这个小跟屁虫给拴住，别让她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飞来飞去，冷不丁地怪吓人。
可惜，没有奇迹发生。
程然于是考虑，要不要直接告诉她，祝江诚就是她爸爸，她爸爸已经死了的事实。
这个办法，有些操作空间，说不定，就能让这小女鬼醒悟，但是，却是稍微有些残忍。
毕竟，祝小鱼几乎忘记了所有的记忆，只记得要找爸爸这一件事，哪怕她连爸爸是谁、长什么样都忘了。
可想而知，这已经是祝小鱼的一个执念了。
如果直接告诉她，让她不用再执着于找爸爸，她爸爸已经不在了人世……
到时候祝小鱼会有什么反应，程然还真不敢肯定。
电影电视里，例子可太多了，诸如信念崩塌，希望破灭，导致伤心欲绝，或是愤怒成狂，然后各种性格大变，黑化什么的。
程然一想到这，就觉得……
真有意思！
“祝小鱼，你爸爸死了你知道吗？”程然直截了当地道：“刚才那就是你爸爸的骨灰，知道骨灰是什么不？就是人死了以后，火化变成的灰。”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祝小鱼，漠然道：
“你已经没有爸爸了。”
祝小鱼抬了抬头，呆愣愣地直视程然的眼神，原本还在空中飘来飘去的身子，突然就不动了。
气氛仿佛一瞬间僵住。
程然面色丝毫不改，他目光灼灼，同样紧紧看着祝小鱼。
不怪程然话语残忍，对于祝小鱼，同情归同情，但对于她硬是要黏着自己，他是十分不情愿的。
程然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是变态，圈养未成年小萝莉的行为，他做不到，也很不适应，比如昨晚上的洗澡事件，差点就被这小女鬼给明察秋毫了！
程然虽然同情她，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她，但不代表，就要牺牲自己的生活，牺牲自己的时间。
对于祝小鱼这种强行黏上自己的无赖行为，必须坚决抵制！
哪怕，话说的冷漠一些，残忍一些，只要能够刺激刺激祝小鱼，最好是把她刺激地主动离开，程然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此刻，祝小鱼在程然这番话说出之后，罕见地顿住了身子，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反之前的没心没肺之态。
程然见状不由心中一动。
果然有效果！
……
祝小鱼直勾勾地盯着程然，大眼睛一眨不眨，目光中，仿佛有某种情绪在酝酿，升腾，呼之欲出！
“爸爸！”
祝小鱼张了张小嘴，一股极其强烈的感情波动，蕴含在这两个字的精神讯息中，就那么爆发了出来，程然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又叫了一次：
“爸爸！”
程然懵了，左右看看，确认身边没别人，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祝小鱼，你瞎喊什么呢？”
祝小鱼不管不顾，突然扑了上来，程然下意识伸手阻挡，却完全碰触不及，被其直接钻进怀里，双臂伸展，紧紧抱住……虽然，只是象征性的。
“干什么！祝小鱼？”
程然无奈了，低头看着死死黏在自己胸口的小女鬼，十分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他完全没想到，祝小鱼会是这么一个反应，感情这一刺激，把她刺激疯了不成：
“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什么？你爸爸已经去世了，已经没有了！听懂了吗？我不是你爸！你还认识我不？”
祝小鱼仿佛没听见似的，抱紧了程然：
“爸爸……”
程然脸色哭笑不得，他哪料到，会是如此情形，无奈，整理了一下思路，叹道：
“好吧，祝小鱼，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故意刺激你，你大鬼不记小人过，就别这么吓我了……”
程然有些后悔了，预想中小女鬼主动离开的情况没有出现，反而黏的更紧了，荒唐的是，居然还喊自己爸爸？
这不是认贼……咳，呸！
祝小鱼，你怎么想的？
“爸爸！”
祝小鱼别的反应没有，就俩字，赖定程然了，也不知道是她真的被刺激了，导致记忆混乱，认错了人，还是突然变机灵，在这跟程然耍赖。
总而言之，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程然是头都大了。
难道，自己以后就莫名其妙多了个鬼女儿了？
不行！
程然坚决否定，他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能先养个小女鬼呢？
程然想到这里，脸色慢慢平静下来，缓缓调动内气，顿时，气场如熊熊烈火般燃起，试图将胸前的祝小鱼弹开。
但这个方法依旧没有奏效，祝小鱼就像不存在似的，强横的气场，直接无视了她，自顾地向外界散开。
见此情形，程然眉头一皱，喝道：
“祝小鱼！你赶紧起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