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长安人民没见过世面,看到辆马车还大惊小怪的围观。
实在是这辆马车太怪异了,饶是帝都百姓见多识广,也被shock到了。
什么?
你说不就是辆马车嘛,怪能怪到哪里?
我呸,你见过两丈(约六米)长的马车吗?
哦,不对,这辆车都不算是马车。
因为马车之所以叫马车,是因为它是马拉的,但、但面前这两超长车厢的木车并不是马拉着的。
也不是牛,更不是人。
围观群众,甚至只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木质车厢,以及车厢下头装着的六个车轮,他们连车夫都没看到。
所以、所以,大家才惊讶,才好奇,才一股脑的围观呀。
成功引起百姓们的注意后,那辆‘马车’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只比步行快些,足以让围观的人看清它拉风的车身。
“呀?这车竟然是这个颜色的,真耀眼。”路人甲手罩在眼眶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前缓缓行驶而过的‘马车’。
没错,这辆怪异的马车,不止外形怪异,连车身的颜色也怪异。它不是惯常的黑色,或是朱红色,而是极其鲜艳夺目的橘黄色,尤其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鲜亮的颜色愈加显眼。
“可不是,虽然看着怪了些,看久了,倒也挺好看的,至少显眼呀,大老远的就能看到。”
路人乙附和的点点头,随即又说出自己的观感:“还有,你们看到了吗,这马车和咱们常见的不一样,前头居然没有车架,也没有牲口拉。你说,没有牲口拉。这马车是怎么动起来的?”
不用马拉、看不到车夫,大概是该车最大的亮点,至少围观的人上下左右的看了又看,仍是找不到车夫的影子。
“……肯定有车夫,没准儿是在车厢里……咦?车前头是透明的?”
路人丙揉着下巴,颇有几分高人姿态的点评道。但随着他的目光转移,他也惊讶的发现,这架车厢的最前端有一面高约两尺、宽约四五尺的长方形空白。
“什么透明的,那是玻璃好不好?”
路人乙的眼神比较好,或者说他的家境比较好。见过玻璃,尤其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那玻璃产生了耀眼的反光。只刺得他避开了眼睛。
“天呀,这么大块的玻璃,那要多少钱呀!”
路人甲惊讶的继续用手搭着凉棚,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
虽然玻璃流行好几年了。但受工艺的限制,产量并不高,除了权贵,只有少数富裕人家才能装上一两块儿充充门面。而且也是尺寸不大的小块玻璃。
似面前这木车上的大块玻璃,放在东市,少说也要几十上百贯钱呢。
“噫?!玻璃后头有人?难道那就是车夫?”
路人丙被人抢白了一次。深觉没有面子,哪怕冒着被反光刺伤眼睛的危险,他也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不过。还真让他看到了什么。
“什么?有车夫?”
众人一听,纷纷来了精神,齐齐伸手搭在额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哎呀~真有呢,我看到……唔。一、二、三个人呢。”
“是呀是呀,我也看到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的时候。‘马车’又缓缓的加了速。不过速度仍是不快,至少可以让围观的人很顺利的跟着它前行。
基于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这辆马车硬是拐走了朱雀大街上近七八成的行人。
在一群人的拥簇下,‘马车’拐了个弯儿,缓缓驶入了亲仁坊。
大家也没在意,现在又不是宵禁,串个坊什么的很正常呀。
再说了,大家实在是太好奇了——
这个怪家伙到底是什么?
它是谁家的?
它这是要去哪里?
还有,这个庞然大物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
数个问题缠绕着好奇的路人,使得大家在不知不觉间,就跟着马车穿大街过小巷的来到一户人家。
唔,乌头门,门前竖一戟,这是某位高官府邸呀。
马车慢慢停住,随行的众人也顿住了脚步。
而该户人家的门房小厮已经听到了动静,纷纷跑了出来,忽然间自家被一大群人围住了,几个小厮也有点儿傻眼。
就在大家的注视下,马车车头一侧的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靛青色翻领胡服的壮硕男子。
站在近侧的人看的仔细,他们发现,那男子的大翻领上似乎还用杏黄色的丝线绣着几个字。有眼神好、且有识字的,看得分明,那几个字是‘积微学院’。
积微学院?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就在那个士子模样的人皱眉苦想的时候,壮硕男子已经走到了门房小厮门前,双手捧着一封极精致的请柬递到小厮面前,朗声道:“这是我家襄城郡主送给贵府郎君的请帖,还请小郎帮忙递交。”
一听是襄城郡主,门房小厮松了口气,看来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几人还是满眼戒备的看着面前围观的众人,大有‘情况不对就立刻跑回去叫人’的架势。
其中一个伶俐的小厮接了请柬,还客套的说道:“放心,某定会将请柬送到郎君手上。不知郡主还有何吩咐?”弄这么大的阵势,应该不是只为送张请柬吧?!
壮硕男子却爽朗一笑,摆手道:“郡主的意思已经在请柬中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其它的吩咐。劳烦小郎了!”
说罢,壮硕男子也没有耽搁,转身便回了马车,重新关上门,马车正慢慢的调转车头,作势要离开。
众人外加那个小厮,都好像倒地——娘的。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还真为了送张请帖呀!
就在众人吐槽不已的时候,马车已经调转了车头,六个车轮稳稳的转动着,不多会儿便出了这巷子。
一路尾随来的众人不死心,仍跟着那马车继续走。
眼睁睁看着它灵活的拐入各个小巷,挨个在亲仁坊的勋贵、权臣的门前停下,简单利索的递上请柬,然后继续下一家。
当然也有人耐不住性子,直接半途走人。但还有更多的人,似是跟这马车较上了劲,硬是一步不落的跟着。
这样一来。京城便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宽敞的马路上,一辆外形古怪、颜色耀目的木车缓缓行驶着,而它的两侧和后面,则跟着大队的人群,其中还有骑马的、坐着奚车的……呼啦啦一大堆人。好不热闹。
若不是京城的武侯管理严格,小贩们都要跑来做生意了。
在一派喧闹中,马车所经之处全都出现的堵塞,许多各种规制的马车、牛车被堵在了路边,只能无奈的等这辆拉风的‘马车’通过后,他们才能挪动。
这会儿。‘马车’出了亲仁坊,又来到了朱雀大街上,当然随行的人也跟了来。照例把宽敞的朱雀大街堵了个严严实实。
于是,便又有一批马车、牛车被堵在了一边。
在等候通行的诸多马车里,有一辆县主规制的马车,正静悄悄的停靠在路边。
车厢里,传出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哦不。更确切的说,主要是一个男人的呱噪声——
“啧啧。这才是天家贵女的做派呀,瞧瞧人家襄城郡主,送个请帖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哪像你……”
不拉不拉,男子颇能说,硬是抱怨了足足一盏茶。
与他同座的女子表情淡漠,只冷冷的看着窗外喧闹的人群,对于男子的絮叨,她仿佛没有听到。
说了半天,得不到一句回应,男子有些不高兴了,拉了拉女子的袖子,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女子回过头,毫无感情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你不就是嫌我这个新野县主没权势,让你捞不到好处吗?!”
此时,那辆拉风的马车已经过去了,拥塞的交通也顺畅起来。
骑马的人灵活些,他们比马车先行一步。
这辆马车的一侧,已经有人骑马经过了。
不过,当女子说道‘新野县主’的时候,打车窗外经过的一个骑马男子忽然拉住了缰绳,驱使着马退后几步,重新靠近车窗,竖起耳朵听着。
车厢里传出男子恼羞成怒的声音,“你、你还好意思说,同样是巢王的女儿,你为何连你的妹妹都不如?人家的儿子都能去积微学院读书,偏咱们的儿子不能?”
不等他咆哮完,便又传出女子满是嘲讽的话:“郎君记错了吧,咱们什么时候有儿子?我可没记得生过什么孩子呢。”不过是个婢生子,也就姓裴的贱人,居然拿来当宝贝。
男子一窒,旋即又气呼呼的说道:“大郎虽不是你所出,可、可你是他的嫡母,怎能对他不管不顾……哼,真是个妒妇,自己无子,难道还不许我纳妾,你想让我裴家绝后不成……当初就不该娶你,善妒、无子……”
看来男子对女子的怨念很深,还在外头就数落起女子的诸多不是。
而那女子呢,仿佛是听不到一般,竟没有丝毫反应。
反倒是车窗外的骑马男子,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宝剑——
看来,今日他李荣又要出手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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