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了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后便慢慢转移了话题,天南地北谈起来。
周辛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家是已是凌晨,抬头微眯着眼往楼上望了望,看到那两层亮着灯的楼层时,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嘛呢,三更半夜的。”
“下来,喝一杯。”
“不要,我已经睡了。”
“你家灯还开着。”
“靠!我家灯开着就是我在看电视吗?!”那边的人气急败坏道。
周辛轻笑,声音淡淡,“我可没说你在看电视。”
“我去!得了,楼下等着,待会要是没正经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电话被挂断,周辛将手机收回兜里,坐在小区花园的藤椅上,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意的,几下便将他的酒意吹散了几分,黑眸明亮,映着灼灼光华。
几分钟过去,身后传来一阵懒散的脚步声,哧啦哧啦,在黑夜里异常嘹亮。
一个影子在面前一晃,藤椅震了震,周辛猛地觉得刚刚还凉飕飕的地儿温度瞬间往上飙了几度。
他瞄了眼薛杨那凸出来的大肚腩,善意地提醒,“你真的要考虑去锻个炼了。”
“闭嘴!这是福相!”薛杨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了,“大半夜叫我来干嘛,酒呢?”
周辛从旁边的便利袋里摸出一**冰镇的啤酒递给他。
薛杨利落地开了盖子,喝了一大口,对着空气爽快地‘啊’了一声,“说吧,什么事需要哥开导开导。”
周辛开了**酒,举起来轻轻与他碰了下,自己喝了一口,沉默一会,才淡淡道:“咱以后可能就是一家人了。”
薛杨举到嘴边的啤酒罐顿了顿,小眼比平时睁大了至少三倍,一瞬不瞬地盯着周辛,直直看了四五秒,脸上才出现一丝裂缝,‘靠’的一声响,大概吵醒了小区里不少已经熟睡中的人。
“你跟我们家赵伊一好啦?”
周辛勾了唇,脸上那春风得意劲,不用说薛杨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去!亏我刚刚问那死丫头她居然还说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他将手里的铁罐握得噼里啪啦响,咬着牙根愤愤道:“看我明天怎么收拾她!”
“是我让她别说的。”周辛打断他。
薛杨皱眉,“为什么?你们还想暗度陈仓不成?”
周辛叹了声气,“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
薛杨撇了下嘴,“那你说,我听着。”
“我觉得这事应该我开口跟你说比较好,所以我让她先瞒着你,本来以为趁今晚撸串的时候和你说的,没想到你没去,我就只好现在把你叫下来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我也算没看错你。”薛杨眉毛挑了挑,“我很久前就跟你说了吧,我家妹子长得就跟仙女儿似的,如果你当初点头说要见见,没准证都扯了。”
“这种事要看时机,你就是提早个八年十年,时机不对,结果还是一样的。”周辛反驳。
“是呢,你那时候眼里只有冯学霸一个人,如果我们家一一看上你,那她不得伤心死?”薛杨讽刺道。
周辛踢了他一脚,“好端端提她干嘛。”
薛杨揉了揉小腿,趾高气扬,“哎,你现在可得对我客气点,赵伊一是我妹子,你可是我妹夫!妹夫懂吗?要叫我哥的。”
周辛喝了口酒,“无聊。”
薛杨咧嘴笑得很是欠揍,“不过说实话,当初和那冯学霸掰了之后你们两个还有没有联系?”
“打电话让我跑去江城,把我送给她的东西还给我算不算?”周辛说。
薛杨嘴角抽了抽,实在没忍住笑喷了,“哈哈哈哈哈我去,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哈哈哈哈……”
周辛面无表情,“早点说出来让你笑话吗?”
薛杨摆了摆手,“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
“呵。”周辛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一个抬手,空罐子呈抛物线落进对面的垃圾桶里。
“那后来呢,你怎么处理?”薛杨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憋着笑问道。
“门口有个垃圾桶,扔那了。”周辛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上,声音因为刚喝了酒有些嘶哑,“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和她早就断得干净了,你别老是把她拿出来说事,一一听了会不喜欢的。”
薛杨揉了揉身上的鸡皮疙瘩,“靠,能别这么肉麻吗,欺负我没女朋友呢?”
周辛嘴角一翘,“可不就是。”
薛杨在他肩上拍了拍,“知道啦知道啦,这点分寸我还是懂的,再说了,赵伊一是我妹子,我会拿这种事让她不高兴吗?”
“嗯,是兄弟。”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夜越来越近,花丛里不知名的虫儿仍然锲而不舍地鸣叫着。
薛杨兀自喝下几口酒,才幽幽道:“我爸妈死得早,小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除了你们这帮朋友,就是一一跟外婆了,你别看一一现在脾气这么古怪,其实小时候在庵州不是这样的,没上学时在家只是偶尔心情不好闹闹脾气,不然一整天都乖乖的,去上小学时也这样,回到家立马做完作业,做完再去看电视,时间到了不用外婆说就去睡觉,你不知道小时候我因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妹妹,过得多憋屈!”
薛杨语气全是怨怼,可脸上却依旧柔和一片,童年的回忆,向来都是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了。
“……后来姑姑把她接回庵州,每次一回来都觉得她变了个样,我后来才知道,她那几个堂哥堂姐和她关系都不太好,你说奇不奇怪,都是一家人,多大仇多大怨要跟一个堂妹过不去呢?”
薛杨为赵伊一打抱不平,“不过这些要怪就怪她那个奶奶,明明是生在大城市的人,怎么思想那么迂腐,生男生女还不都一个样!逼得我姑姑冒着高龄产妇的风险剩下赵博勋,又害得她们母女二人产生间隙,那老巫婆,要是有机会见她一面,看我不狠狠抽她几个巴掌解气!”
他看向静静聆听的周辛,警告道:“虽然我之前有意把我妹妹介绍给你,但也不代表我就是百分之百相信你!你如果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我肯定把你拨了皮抽了筋,扔马路上喂狗!”
周辛举起啤酒碰了下他的,一口干下。
薛杨脸色稍霁,“哎,其实你跟我做这些保证也没用,世事难料,如果你哪天真对不起我妹子了,我还能真把你干嘛了不成?所以啊,这事还是得看良心……不过有件事,你如果以后有机会见到她那边的那些哥哥姐姐,替我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欺负我妹妹!”
“……”
“听到没?!”薛杨怒目圆瞪。
“听到了听到了,你喝得有点多了,咱回去吧。”
“我没醉!”
“没说你醉,是我困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
赵伊一前一天玩得太累,一倒下便睡得跟死猪似的,睁开眼已经日晒三竿,自然不知道薛杨和周辛两个昨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开了一场‘兄弟间的卧谈会’。
从房里出来看到沙发上那坨肥肉,还神色如常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拣了桌上一个苹果,张嘴咬了一口,嚼得咔咔响,正要吞下时,耳边突然传来薛杨凉飕飕的话。
“能耐了啊,就放任你跟老周一天,两人就合伙搭上锅了,这速度,可比当年深圳还快。”
“咳——”
赵伊一捂着胸口咳了咳,一脸震惊地看向长沙发上支着脑袋的人,“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他似笑非笑道。
赵伊一脸上一红,“是周辛跟你说的?”
“这你不用管,你说,如果我不说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坦白?”
赵伊一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谈个恋爱而已,难不成还要和你写个报告啊?”
“能一样吗,你这回可是跟老周一起,老周知道谁吗?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认识他的老周。”
“……”赵伊一艰难地吞下嘴里的果肉,嗤道:“你别说得我抢了你心上人一样,可别吓我啊哥。”
薛杨脚一蹬,想踢她一下解气,奈何离得太远,倒是差点让他自己从沙发上掉下去,一脸红润,那是被气的。
“总有一天要把你这张嘴给撕烂。”
赵伊一嘿嘿一笑,“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这么快就把你兄弟给拿下了?”
薛杨呸了一声,“要不是人家对你也有那意思,你就是想也没机会。”
“嗯,谢谢你的夸奖,我知道我的魅力很大。”
“……”
靠,气晕了!
“哥,如果我以后和周辛结婚了,那咱们住的地方就很近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回外婆家陪外婆了!”赵伊一一脸期待道。
“……”薛杨坐正了身子,恨不得将她嘴撕烂,“我的祖宗,你可矜持点好吗!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扯到结婚上去,这种事是一个女孩子家家能说的吗?”
“我说如果嘛!如果懂吗?!就是假设!”赵伊一瞪了他一下,嫌弃他的阅读能力。
薛杨不想再听她乱扯,重新倒回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电视,一个白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晚上门铃响起,薛杨跻拉着一双拖鞋去开门,一看到门外的薛安深,立马不悦道:“叔,你就不能带把钥匙吗,不知道来给你开门很麻烦吗?”
“你这身肥膘不赶紧消耗了要留着以后炒菜吗?”薛安深毫不给面子斥道。
薛杨拉下脸白了他一眼,转身正要继续回去看电视,眼光一扫,便看到了薛安深后边的人,‘嘿’了一声,脚步一顿,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人身上。
薛安深适时让开,笑道:“这是所里的同事,明工,叫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