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要跟丛锦算了?可是你家里人这边怎么办?”
离老爷子早些年身体就不好,这些年一直拿药物撑着,所以早早退居二线疗养。忽然一下病倒了,明显是被他给气的。若真有什么闪失,离正扬只怕要在愧疚中度过余生。
所以关涉血脉亲情的时候最难选,怎样做都是两难。
没有办法,问她:“怎么办?”
江南叹口气:“就算心里愧疚,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妥协。一辈子的不幸是无底的,其实你的家人也不想看到。他们强烈反对,只是事情太突然了,让人无法接受而已。所以试着去说服打动他们吧,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想一想,不会有谁比他的家人更爱他。只要让他们看到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合适,一定没有强求他的道理。
离正扬挂断电话独自思考,反正踏出去的一步不能再退回去。如此,可走的路仅有说服这么一条了,哪怕头破血流,最后也要走下去。
丛家人听到离老爷子住院的消息,呼啦啦的赶来了。
下意识觉得这是拉离正扬回心转意的最好契机。就不信离老爷子拿生命当威胁了,离正扬仍会义无反顾?
丛锦一来,急着问离正扬:“伯父怎么样了?”
离正扬淡淡抬眸:“没事,血压上来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丛母在一旁跟着焦躁不已:“瞧瞧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让老人操心。你和小锦都不要再任性了,年轻人闹脾气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丛母意图顺势说服离正扬,替丛锦挽回这一桩大好姻缘。
都听丛锦说了,离正扬已经跟她摊牌,明显是要一拍两散。
可是,到底是不是轻易能过的坎,丛锦心知肚名。
离正扬目光凌厉的盯紧她。
丛锦忽然心慌,不敢与他对视,下意识躲藏。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耍心机,跟商场还有什么区别?更加的没意思了。
趁几人进去看离老爷子,离正扬借口出去抽根烟,直到丛家人离开一直没有回来。
丛家人在病房中左等右等,想趁所有人在场,离老爷子一说话,将这一次的过节圆过去就好了。
可是等不来人,又不能长时间的逗留下去。连护士都说病人需要休息,这样一来,丛家人只得先离开了。
丛锦一晚上不停的给离正扬打电话,每一次都是关机。
开车去他家里,没有人,若大的别墅除了几盏夜灯昏黄的亮着,里面一片寂寥的黑。又去他习惯下榻的酒店找,问过了也是不在。
站在路边有些心慌,更多的是烦燥难安。那种导控一切的魔性又上来了,忍不住胡思乱想,想他是不是又跟哪个女人一起出去鬼混了。是不是还是那天看到的女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长期的情人关系,还是根本就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丛锦的脑子快要炸开了,夜风中像个疯子一样,急得喉咙冒烟,像要喷出火来。不认为离正扬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认准了这就是赤果果的背叛。
所以咬牙切齿,恨得声嘶力竭。
丛瑶给黄宇打电话,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离正扬喝多了,就在手边。一会儿还要将人送回去,定然早回去不了。告诉她:“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跟正扬在喝酒。”
“好,你们也别喝太多。回来的时候别开车了。”
黄宇挂断电话,夺过他手里的杯子。进退维谷,是黄宇看着离正扬时的唯一感触。有些千丝万缕的矛盾他懂得,爱情最忌讳与亲情的碰撞。就像当年黄肖结婚,他宛然在地狱中度过。
名副其实的痛不欲生。
拖起他:“我们走吧,回去睡觉。”
离正扬撑着头没动弹,不想回去睡,怎可能睡得着。离老爷子还在医院里呆着,即便回去了也不可能安稳。
“再喝几杯,你要是着急,先回去吧,别让丛瑶担心。”
黄宇哧笑:“再喝我也醉了,到时候怎么把你扛回去?她倒是不担心我,算了,再陪你一会儿吧。”
有些事黄宇知道离正扬不会做,可是这些年了,百转千回之后,他还是很想说出来。
侧首看着离正扬,酒吧内薄光点点,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旧沸腾高涨。
“既然哪一个都接受不了,为什么不是女王?南风走了这么多年了,总要有一个人照顾她。”
那一条伏线是死的,就算离正扬不去逾越,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孤孤单单。既然如此,是离正扬有什么不好?至少熟悉,至少懂她,至少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是离正扬陪着她一起走过来的。
离正扬蓦然怔愣,半晌,恍不过神来。觉得这是世间最不可能的一件事,江南那样执着的女人,他懂。就算薄南风永远回不来,也不可能是别人,而如今薄南风回来了。就更不可能是别人。
所以他才决然要赴一条死路,可是,不想心不由已,真的很难走下去。
拍拍黄宇的肩膀,将话题岔过去:“不要操心我的事,婚礼筹备的怎么样了?”
黄宇仍旧叹气,看出他不想说,无可奈何的笑笑:“都差不多了,中间细碎的事家里人会准备,我是想不周全。没想到娶老婆还是件挺麻烦的事。”
离正扬调侃他:“别得了便宜卖乖,人家把女儿养大了容易?你就顶捡了个大便宜。”
黄宇喟叹:“是不容易,可丛家跟一般人家明显不太一样。”若说不容易,也是丛瑶生活的不容易。
丛锦倍受自己思想的摧残一整晚,几乎已经跟个疯子无异。
早早堵在医院里,就不信这个节骨眼上,离正扬连他自己的父亲都不来看。
离正扬去的不算早,半晌午的时候才准备着过去。昨晚喝多了,很晚才睡,起晚了,头脑还是阵阵昏眩,直等彻底醒酒才出门。
正好钟笑打来电话,听到他说要去医院,问起来:“你生病了么?”
离正扬说:“不是我,是我爸爸。”
钟笑礼貌性的要过去看一看,问了他在哪家医院后,便说:“到了之后再联系。”
不想碰到了丛锦,就在医院的长廊里,无论如何没想到她会这么难缠。
离正扬板起脸,不加掩饰的烦燥:“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是来看望我父亲的,我谢谢你。”
丛锦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第一次任自己如斯落破。
一见到人就情绪失控,质问的嗓门很大:“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没回家,我打电话你也一直不接,你又去找那个女人去了对不对?”
她可真是疯了,本来静悄悄的医院里,因为她这一声怒吼像是平地乍起的响雷。所有人纷纷的看过来,各种各样的眼神。
离正扬头疼,到了现在真的不想理会她。转身就走。
丛锦看出意图,硬是扯着他的胳膊不放开。
“你把话跟我说清楚,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离正扬转首看着她,用卑微又冷淡的眼神看着。这哪里是那个形神皆很优雅的丛锦,分明就是个神精病患者么。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可理喻,放开,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丛锦不这样认为,咄咄逼人的:“你说,是因为那个女人对不对?她来找你了,所以你就背弃我们的婚约?”
已经有护士过来提醒:“这里是住院区,很多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保持安静。”
离正扬点点头:“不好意思。”
扯上丛锦就往外走,步子很大,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一直出了住院部的大楼,愤慨的抽回手。
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丛锦哭起来:“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要你,想要你好好对我。”
离正扬只得一字一句:“那不可能。”
如若真像她最早说的那样,两人可以做一对商业伙伴,即便没有感情,一辈子相敬如宾,离正扬觉得,他或许不会这么逃避。可她这个样子明显做不到,所有的理智都是假的,在丛锦身上只是形同虚设的一层假象而已,他们连那样的生活都不能保障,更别说其他。
丛锦越哭越厉害,扯着嗓子喊:“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答应了要跟我结婚的吗?为什么又要反悔?”
“你问我?”离正扬隐隐觉得好笑,告诉她:“丛锦,你看一看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反悔了。”
要走,感觉她又想跟上来,早一步回过头,冷淡的跟她分析厉害关系:“丛锦,你这样分明是精神有病,我建议你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不要无节制地暴露你的丑态,如果你这样搞得天下人皆知,混不下去的,只有你自己。”
丛锦蓦然怔愣,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像是被人狠准稳的说到痛触上,瑟瑟的怕起来,便真的不敢动弹。
离正扬已经转身往住院大楼里去,步伐很大。
一边走一边掏出电话打给秘书:“向媒体发布消息,就说我和丛锦的婚姻关系解除了。”
消息发布的很快,第二天报纸头条板块颁布的便是离正扬和丛锦婚姻解除的消息,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报纸上也是模棱两可的猜测,并没有给此事定性。只这样一下,离丛两家就都没了回头的余地。
离夫人一早也看到报纸,几乎惊呆了。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惊过之后,又觉得早该想到了。离正扬平时做事温和,年轻气盛的莽撞在他身上极少看得出。可离家人都知道,那是没有逼急他,像是这种针峰对麦芒的时候,他同样不会留有情面。
所以丛家人想借着离老爷子的病扭转局面,无疑是打错了算盘。
离正扬之所以这样急迫的昭告天下,就是想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丛锦每天这样失心疯似的缠着他,让他感觉很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丛锦没有再闹上门来,只丛夫人打电话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离夫人心里再怎么不痛快,还是忍下了,毕竟是离正扬先退的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面子上过不去是一定的。
只听丛瑶说她回家看过几次,丛锦每天按时上下班,没有太多反常。就是脾气比以前更大了,时不时会对下人发很大的火灾气,呼来喝去,骂狗一样。导致整个丛家阴霾笼罩,都不敢跟她走得太近乎。
本来这事暂时不想同离老爷子说的,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想瞒住也不容易。何况他有每天看报纸的习惯,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知道了。第一次跟离正扬生这么大的气,明确表示他不想看到离正扬,即便他来看,也次次都被挡到门外。
离正扬无法,只得等离老爷子消消气,身体康复一段时间,再跟他细解释这些事。
黄宇的婚期再即。
江南已经跟公司请了假,正好这段时间手头上没什么事,之前负责的项目也都顺利完成。心里落得轻松。
只是看钟笑似乎还是没有回来的打算,有些放心不下秦凉。
问秦秋彦:“我回家了,秦凉怎么办?”
秦秋彦已有打算,却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你不用操心,走你的就好。秦凉我会带。”
江南怎么可能不操心,这段时间每天跟秦凉朝夕相处,发现感情一日一日深厚,竟像有些离不开他了。
也想到秦凉快要放暑假的事了,而秦秋彦每天上班都很忙,就算他尽量按时上下班。可是,白天秦凉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在幼儿园里,酷热的天气,小孩子也会不舒服。
低着头闷闷的想事情,怎么也觉得不妥当。
秦秋彦若有所思:“怎么?你不放心秦凉?那怎么办,总不能你带着他吧?”
一句话不轻不重,点醒她。
江南中了魔,点点头,想着也未偿不可。
“你要是放心,就让秦凉跟我回家呆几天吧,当是旅游了。”
没想到秦秋彦这么痛快,想也不想的。嘴角微微上扬,只说;“好。”
秦凉只知道他们要跟着江南去s城,没想到是以这种方法去的。
他先去打冲锋,跟着江南一起过去。然后秦秋彦顺理成章的找过去,不是两人跟着一起去了是什么?!
秦秋彦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喜欢跟江南一起去么?”
秦凉拧着小眉毛,喜欢是喜欢,只是没想到秦秋彦连他这个亲儿子都算计。
讷讷:“我没在别人家住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秦秋彦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放心,他们会很喜欢你。”
秦凉虽然性子冷淡,可是素来很有人缘。何况还有血脉亲情在里面,怎么可能不喜欢?
只怕要是无法抗拒的爱吧。
这样一说,秦凉总算安心一些。他是个很讲究的孩子,各方面都很讲究,可能在别人看来事情会很多,所以小小年纪就懂得担心。
秦秋彦帮他整理行李,装了一箱子的衣服,还有一些学习用品,连带轻薄的笔记本,这些都是秦凉每天学习要用到的。
这些年秦凉一直跟在他身边,即便是出差,也是放在家里,有点儿担心他。嘱咐:“好好听江南的话,不能任性知道吧?”
秦凉点点头:“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吧。”
一大早秦秋彦开车送两人去机场。
路上江南和秦凉很兴奋,坐在后面叽叽喳喳的。江南告诉他s城有很多的好吃的,还有很多美女可以看。
秦凉不停的说她俗气,快成了口头禅。
到了机场,秦秋彦没有立即回去。
江南催促他:“你回去吧,秦凉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秦秋彦眯起眸子看她,比起秦凉,他更不放心她。
先伸出胳膊去抱秦凉,顺带多说一句:“你是男子汉,好好照顾她。”
秦凉郑重其事的说:“嗯,我知道了,爸爸。”
秦秋彦放开孩子,又来看江南。抱她太显突兀了,曲指轻弹了下她的脑袋。
“好好看着孩子,他要是不好,有你心疼的时候。”
江南躲开他伸来的一只手,皱起眉毛。
“我知道。”然后说;“秦秋彦,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把你儿子拐走了,你至于这么不放心么?”
太显而易见了,分明就是难舍难分。
江南又怎么知道,没有她的这些年,秦秋彦就是指望着这个孩子活过来的。如今都不在身边了,一分一秒他都很难踏实。
若有似无的钩动唇角。
“被你拐走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本来就是你的。
纪梦溪知道江南要回来参加黄宇的婚礼,前一晚才给她打过电话。听说带着秦凉一起回来,说好了今天去接场接人。
没想到队伍那么庞大,不仅纪梦溪来了。宋林爱和孙青也都过去了,几乎是按耐不住的想要见到她,等在家里心急如焚。最后孙青还是开着车载上宋林爱过来了。
江南带着秦凉出来,一手拖一个小型的行李箱。
孙青远远看到人,努力挥动手臂。
“江南,这里。”
纪梦溪温温的笑着,看到秦凉,跟秦凉招了招手。
等到人走过来的时候,摸了摸秦凉的小脑袋,跟他打招呼:“秦凉,你好啊,欢迎来s城。”两手去接江南手里的箱子。
而那一边孙青早已经把江南抱到怀里,眼眶发红,忍不住抱怨:“你这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
只有宋林爱站着不动,眼睛模糊一片,打江南一出来,就觉得一点点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心酸不止,再见到江南,恍如隔世。抽抽搭搭的哭出声来。
孙青放开江南。
江南转首看向宋林爱,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滚,刚才孙青那句话应该说给宋林爱说才是。失踪了这么多年,才想起回来。如果不是孙青找上门去,还说不上要躲到什么时候。
宋林爱吸紧鼻子:“江南……”半晌,哽咽了一声:“对不起……”
江南过来跟她拥抱。
“别说傻话,以后别再跑了。”
宋林爱频频点头:“嗯,嗯。”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孩子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也累了。”纪梦溪唤几个人回神。
孙青和宋林爱这才注意到秦凉,细细的打量他。
呼出声:“呀,好漂亮的孩子,这就是你说的你们老板的孩子?”
江南提前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告诉江妈妈她要带着老板的儿子一起回去,至于原因也都跟她说的很明白了。
江妈妈不反对,她喜欢小孩子,当年豆豆丢了,几乎要了她的命,很长一段时间别说顾及江南,自己就崩溃了,险些活不过来。
到现在还时不时抱着江豆豆的照片掉眼泪,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感叹那是个苦命的孩子……
所以一听到江南要带个孩子回去,年纪和豆豆也差不了多少,心里很高兴,一直期盼着。
今天宋林爱和孙青买了菜去江家,就听江妈妈一直念叨不停。
几个人喜欢的不得了,孙青伸手去抱他。
秦凉侧了侧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只是礼貌的问候:“阿姨,你好。”
纪梦溪笑了声,提醒:“秦凉不喜欢人碰触。”
孙青咂咂舌:“好个性的孩子。”
江南跟着笑:“别把秦凉当成四岁的小孩子,我们可是个小大人呢。”
回去的时候,江南要和孙青和宋林爱乘一辆车。可是秦凉不喜欢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况且孙青和宋林爱老是忘记他讨厌的事情,时不时就想伸手摸他。便要求坐纪梦溪的车。
江南问他:“你不跟着我可以吗?”
秦凉眯起眼睛看她。
“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样一看,到底还是男人有共同语言。本来纪梦溪在秦凉面前不太能吃得开,可是,一跟这些女人比起来,他简直太有面子了。
江妈妈老早在楼下等着,江南一下车马上迎过去。先看江南胖了还是瘦了,这样一看很放心,发现长胖了一些,气色比之前哪一次回来都好看。看来离正扬他们说的是真的,江南已经渐渐恢复了。
接着问:“那孩子呢?”
秦凉也已经下来了,树在一边,听到江妈妈问起了,走过来。
脆生生的:“奶奶,您好,我叫秦凉。”小家伙在年长的老人面前格外有礼貌,乖巧的跟真事一样。双眸炯炯,就那样楚楚生辉的望着江妈妈。
不知怎么,江妈妈的心一下软软的,就像有什么东西戳上去,很疼。这小家伙的眼睛觉得那么明亮,照着她心里晦涩的一角,满堂生辉。很久没有这么敞亮了,高兴的就要掉下泪来。
把秦凉抱在怀里,哽着声音说:“乖,原来你叫秦凉,真是个乖孩子。”
这一回秦凉也不闪躲,就任江妈妈抱着,还不时的往她的怀里凑。两只小胳膊围上来,圈着她的脖子。软软的叫她:“奶奶……”
江南眼眶微红,沉下眸子不敢抬起来。
孙青扯了扯她的胳膊:“行了,上去吧,秦凉肯定饿了,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们有口福了,可以跟着蹭。”
几个人上楼去说。
江妈妈那个年纪了,却一直抱着秦凉不松手,一直把他抱上楼。
秦凉很懂事,揽着她的脖子说:“奶奶,我很重的,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
江妈妈乐呵呵的:“没事,奶奶还抱得动。我的大孙子……”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是江南老板的孩子。
果然是做了一大桌子菜,江妈妈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整整忙活了一个上午。做了许多孩子喜欢吃的,不停的往秦凉的碗里夹。
连江南都不可思议,觉得秦凉真是太能装了。在家的时候分明不是那个样子的,虽然也绅士懂礼貌,可是不会这么容易相处。
这一会儿乖巧的坐在那里,俨然换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让江妈妈喜欢进心坎里去,在饭桌上就说,下午要带着秦凉去买东西,打算送他礼物的。
秦凉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哄得江妈妈眉开眼笑。
连宋林爱和孙青都说:“秦凉这小家伙了不得,一看就是个小人精。”
江南不置可否:“这倒是真的,随我们老板也忠良不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只怕大了才了不得。
吃过中午饭,纪梦溪要回院里。
江南送他出来,才有机会问;“现在工作很忙?”
纪梦溪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即便如此,韵味不减,玉树临风。
“嗯,这段时间是真忙,不过也忙不了多久了。”
江南问他:“什么意思?”按理说现在法院不是特别忙才是,真正不可开交的时候在后头。
纪梦溪笑笑,没说什么。现在哪一行都不好做,即便不说也知道。
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没想到秦凉那种脾气的小孩儿还很跟你,跟阿姨关系也不错,看来是投缘分。”
“秦凉只是看着不好相处,其实这孩子特别懂事。”
纪梦溪“嗯”了声:“看出来了,我就特别喜欢他。明天晚上吧,有时间的话请你和秦凉吃饭。”
江南笑着说:“好啊。”
当天中午宋林爱和孙青没有立即离开,在江家跟江南聊天,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天南海北的扯,光零食就吃了一袋子。饮料也喝了不少。
秦凉不喜欢跟她们一起凑,只听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见识了才不得不叹,竟是真的。
江妈妈下午带他出去玩了。
邻居们看到江妈妈领着一个孩子,都很好奇。
问她:“呦,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小模样长的真招人喜欢。”
江妈妈自豪满满的说:“我孙子,秦凉。”
险些就要忘记是别家的了,只觉得像是牵着江豆豆。如果豆豆当年没有丢,在她手里长大,心想着也该是这个模样。
由其秦凉那双眼睛生的跟豆豆很有几分相似,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其他地方也像。江妈妈没法不喜欢他,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直疼进心坎里去了。觉得这跟她的亲孙子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秦凉跟她也亲,不论江妈妈达着他的手还是抱着他,秦凉都没有排斥的感觉。
下午两人去了超市,江妈妈专捡他喜欢的东西拿。发现跟江南的口味有些相似,所以越是看着,越发心生感慨。以为是天意,他们没了豆豆,老天就把一个跟豆豆极其相似的孩子推到身边来,抚慰人心。
“奶奶,你累么?我帮你拿吧。”
秦凉伸手去扯江妈妈手里的袋子。
江妈妈怎么舍得让他拿,一句话就已经笑开怀。
“秦凉真乖,奶奶不累,奶奶能拿动。”又问他:“你还想吃什么?奶奶带你去吃。”
秦凉想了想:“吃冰淇淋。”
江妈妈二话不说的就带他去吃。
很久没享受到这种快乐了,简直就是天伦之乐。所以带着孩子跑了整个下午也不觉得累,反倒心中一直美滋滋的。
宋林爱一直腻到下午,必须得走了。晚上还要给钟庆丰送饭,她打算煮个排骨汤送过去。
暂时没跟江南说起钟庆丰的事,才一见面大家都很乐呵,只怕提起旧人便想到过往不愉快的事,扫了大家的兴。
孙青和宋林爱一起离开的。给江南空出时间让她去休息一会儿,听说晚上黄宇请吃饭,免不了要折腾到很晚。
路上孙青问:“钟庆丰还得多长时间能出院?”
宋林爱看了她一眼。只说:“听他的意思是明天就想出院,医生说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回家休养就可以。”
便在想,过完今天,钟庆丰一出院,她这一次的恩情也就还完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就不再有半点儿瓜葛了。
很清析,可是想来,心中不知为何像是空下去一块。许是这一件事做久了,忽然停下来,就会有不适应的感觉。宋林爱这样安慰自己。
孙青打着方向盘没说话。
半晌,只道:“这样也好,省着你店面和医院的两头跑,也很辛苦。”其实想问她,以后打算何去何从。转而一想又作罢,只怕问出来了,如今的宋林爱也只有茫然无措。
一直把她送到楼下。
宋林爱请她上去坐。
孙青不下去。
“算了,下午回家收拾一下,晚上午接儿子放学。”
“那行,你回去吧,慢点儿开车。”宋林爱带上车门,目送她离开。
钟笑如今跟宋林爱的关系还不错,上一次跟着她一起去店里,竟发现两个人不仅有一样的专长,就是煮一手的好饭。连着装的品味也差不多,宋林爱店里摆放的好多都是钟笑喜欢的款。越发觉得是相见恨晚,只差当场结拜了。
宋林爱想到钟笑,就刻意多煮了一些。顺带多炒了几个菜,晚饭做的十分丰富。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给钟笑打电话,不用她叫,只要一说做了好吃的,钟笑马上自告奋勇,吵着很快就到。
其实宋林爱喜欢钟笑出场,否则病房里只有她和钟庆丰的时候,会觉得很尴尬,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话说。在她看来,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只觉得比一生一世还要久。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
推门进去,钟庆丰站在窗前吹风。听到开门声,转过身。
脸上有笑,问她:“今天带了什么?”
“排骨汤。”宋林爱说了句。
钟庆丰已经走了过来,看着她把吃的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很惊讶:“怎么带这么多过来?”
宋林爱说:“还有钟笑的份,一会儿她也过来。”
钟庆丰马上就不笑了,发现钟笑这个挡箭牌她用的似乎十分顺手,便是连一分钟独处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了。知道她很不自在,即便她不说,他也看得出。
一只手按到她的肩膀上,下一秒将人转了过来。
只问她:“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呆在一起么?感觉很受罪?”
宋林爱挣开他的手,垂下眸子:“你想多了,我没那么想。”
钟庆丰没好气的笑:“没那么想?那你是怎么想?”
那种窒息的感觉又来了,钟庆丰再如此咄咄逼人的问,宋林爱真的觉得就要没办法呼吸了。
下意识不想思考他的问题。
可钟庆丰这一次明显没打算放松,一再追问:“你到底在怕什么?刻意逃避我对不对?是恨我,还是怕你不再恨我?”
都是眼光这样独道的人,宋林爱不过一个妇人,浅薄到自叹不如。怕极了他们这样的本事,一眼看穿欲望都市,永远拿她们当傻子,攥紧指掌中团团转。
她技不如人,所以宁愿做个缩头乌龟,哪怕一辈子软弱逃避下去,她认了。
错开他就要往外走,而钟庆丰却不允。
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紧紧的攥在掌心中。住院的时间不短了,她日日都来,他的真心在她看来再假,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也总有几分置疑了吧?他已经想方设法的想去讨好她,用那些笨拙的法子,为什么她无论如何都不再选择相信?
还是说在她看来,他仍旧只是假惺惺的做戏,他心里怎么想,实则她半分没有感知到?
那么,他不防直接告诉她。
“别走,听我说。爱爱,我知道几年前是我对不起你,伤害了你,是我不对。如今再对你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可是,这五年来我也没有一日平静过。那时候觉得爱情不是生命里最重的,一个人也可以活到老。后来发现不是那样的,你能给我的欢喜,其他任何人都给不了,也是我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东西。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到底有多么的需要你。”
看到宋林爱偏过首不看他,执着的望着窗外,眼眶却渐渐通红。更是紧紧的拉着她,沉沉道:“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回不是骗局,一切都是真的,我把自己的心交给你。曾经欠下的,我愿意用余生慢慢的补偿你。我知道让你再相信真心,很难。所以我不逼你,只要你肯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让你一点点的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就算我曾经欺骗过你,可是那些喜欢你的话,却没有哪一句是假的。”
肺腑之言么?可是结果仍旧是痛的。宋林爱还怎么可能痛并快乐着,一边亲身经历那些背叛,一边告诉自己这世上的爱情是存在的。
她已经很傻很傻了,傻到自己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责备自己没有大脑,贻笑大方。
有了那些前车之鉴,就再不敢犯傻了,唯怕自己再傻下去,生命就到了尽头。怕自己蓦然回首,发现每走一步都很不堪。她是个女人,再怎么心灵总是脆弱的。既然没有一个人能好好的保护她,她就必须给自己着一件厚厚的壳,小心意意的活着。
为此她想过了,最凶险不过爱情,所以她要离它远远的。
抽回头,静静的掉泪。吸紧鼻子说;“你别说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别再提,我们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钟庆丰不松手,宋林爱有些急了。
一转身,吵嚷:“你放开。”
钟庆丰定定的看着她,心疼如斯,知道这个女人如今是惊弓之鸟,而这一切的惊忪,都是他带来的。
拥她入怀,嗓子有一点儿沙哑:“爱爱,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即便是当年,那些爱也都是真的。”
或许他都没有预料到,只是一转身,她离开了,才发现,他已然那么爱她。
门外听到钟笑打电话的吵嚷声,全不顾及这里是医院,需要保持安静。
宋林爱静止的身体马上挣开他。
下一刻钟笑挂了电话,推门进来。看了两人一眼,莫名其妙:“怎么那么安静?我还以为病房里没有人呢。”然后问宋林爱:“爱爱,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宋林爱不着痕迹的拭了一下眼角,从容自若的笑着。
“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钟庆丰没什么胃口,去外面的吸烟区抽烟。
宋林爱也不吃,最后只钟笑一个人吃的饭。酒足饭饱,夸赞宋林爱的手艺越群,她虽然也很会做饭,可是觉得自己做出来的没宋林爱做出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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