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房里的欧小弟听着客厅里的杯盘碟盏交响乐,低头在碗里扒拉出一块半透明的肥肉,泄愤地丢进嘴里用力狠嚼起来。直等他嚼了半天,才发现那是块肉皮。“呸!”
欧小弟愤愤地望着眼前盘子里,稀稀拉拉的多见蔬菜少见肉——都怪那个无量道长,吃苹果懒得削皮,自己吃坏了肚子不说,还害得别人都跟着他没机会上饭桌!这种伙食叫人咋响应“光盘行动”么,他郁闷地把碗一放,起身出了房间。
欧小弟路过客厅时,正看见那个叫娟姐的妖艳女人,端了碗汤打厨房出来:“多喝点猪肝汤,以形补形啊。”
大佬按按胸部,皱了下眉:“晚上吃多了,胃痛。”顺手把女人奉上的汤搁在一边。
“娟姐对大佬真是用心,也给弟兄们来一碗吧。”大雄拿起花七吃完刚放下的空碗递了过去,花七忙半起身说“谢谢娟姐”。阿娟嫣然一笑,扭身见欧小弟还杵在厨房门口,剜了他一眼:“你干吗?”
“拿盐。”
餐桌上立刻鸦雀无声,阿娟望了那边一眼,追问道:“拿盐干吗?”
“菜没味儿。”
餐桌上气氛随即松弛了下来,只听着大佬干干地骂了一声。阿娟没好气地抄起酱油往欧小弟怀里一塞,就听见大雄在背后呵斥:“还不快滚回去!”
欧小弟缩着脖子,钻回那间小杂物房,又偷偷回头瞄了眼餐桌。瞅见大佬边跟旁边的大雄扯着话,边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客厅里那伙人吃完饭又大唱起卡拉ok来,鬼哭狼嚎地吵得是鸡犬不宁,邻居终于忍无可忍叫来了小区保安。
花七打大门猫眼里张望了下,拉开门:“干吗的?”门外保安一见他的表情打扮,赶紧先敬个礼:“请问,谁是业主?”花七打量了保安两眼,掩上门告诉大佬:“小区保安来找业主。”
大佬厌烦地哼了声,正瞟见欧小弟端着吃完的碗碟送进厨房准备洗:“叫他去。”
欧小弟被花七老鹰抓小鸡样推到了门前,一看门外保安还直挺挺地傻站着。“我、我是。”
保安看见欧小弟背后凶神恶煞的花七,再瞄到客厅里还有好几条大汉正叼着烟扭头望过来,忙又敬了个礼:“业主您好,夜深了请控制音量,不要打扰到别的住户……”
“滚!”阿成也走过来一声怒喝,保安刚后退了一小步,砰!花七就在他面前把大门关上了。
外头一直吵到深夜快十二点,弟兄们才陆续拍拍屁股走人。半夜里欧小弟似乎听到楼上窗户响,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啊——”大清早的忽然响起女人的尖叫声:“死人啦!”
“姓名?”
“欧小弟。”
“年龄?”
“二十二。”
“职业?”
“还在找……”
市刑警大队副队长武正龙抬起头,扫了面前局促不安的小个子年轻人一眼。他的目光极有分量,看人时像是一把锤子直接扔到你脸上:“小区保安说,你是业主?”
“我……”欧小弟后背开始冒汗了:“我是住住的,住住的……”他说得结结巴巴,吐字就快赶上屋里那女鬼阿妙了,武正龙给听成了“租住的”。
“那其他人呢?”武正龙继续盘问道。
“他、他们也是住住的,住住的……”欧小弟结巴着回答,心里没口子价叫苦:都怪那个花七,昨天晚上那一推,这下子谎话越扯越大了。
“那就是合租喽。”武正龙直起上半身,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审视地不放过欧小弟脸上哪怕一个最细微的面部表情:“说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吧。”
“昨天晚上?我、我不知道哇!”欧小弟的舌头益发有变成酥炸麻花的趋势,怎么抻都抻不直了:“今天早上那女的,那个阿娟喊起来,我才晓得死了人……”回想起大佬的尸体被担架抬出的惨相,欧小弟身子不由得发疟似地打起摆子来,话也更加说不利索了。
武正龙还想接着再问,审讯室的门在外头敲了敲。副队长开门出去,同事递过来一份法医尸检报告:“心脏猝死?”
同事苦笑着回答:“是啊,法医说了,他们这些捞偏门的人,成天里日夜颠倒,生活作息极不规律。加上平时也不注意饮食,正是心脏猝死的高危人群。”说着又不无恶意地加了一句:“不过本市堂堂的帮会大佬,居然会淹死在浴缸里,也真够搞笑的了。”
武正龙挥挥手,啪地合上报告书。既然是心脏病死的,那警方也就没啥好查的了。
欧小弟步出警局大门,右手里还捏着出门前武正龙递过来的两张卡片。一张是本区警务室的地址和报警电话,另一张是武正龙的名片。这位刑警副队长还特意拍着他的肩膀谆谆告诫:“工作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可人生路上你要是踩错了一步,就没得回头了。”
欧小弟把手中卡片往裤兜里一塞,心里那个郁闷呀:敢情在警察眼里,我就一个给大佬当小弟的料?
还没等欧小弟郁闷完,吱——面包车在他背后猛地刹住,车门迅速拉开,几只手粗暴地将欧小弟拽了上车。面包车一个急转弯,飞快地驶出路口,消失在主干道繁忙的车流之中。
“来了!”头上罩着的麻包袋被掀掉,欧小弟贪婪地大大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咳咳咳!”屋子里的空气不仅不新鲜,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味,而且还充斥着一股让人发寒到骨子里的森冷杀气!
欧小弟习惯性地望向真皮沙发,上次大佬的位置如今坐着大雄,在他脚下跪着的是同样被粗麻绳五花大绑的无量道长。老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道袍扯成了烂布条,嘴上还贴了块胶布。
那个冷面小萝莉给黑布条蒙着双眼,小手小脚也都被捆绑着,打横扔在沙发边的角落里。不过从身上衣服来看,小女孩倒是没怎么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