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趁着门卫大爷埋头苦干分拣报纸杂志,还不忘顺便浏览两眼的空档,欧小弟将马廉贞和无量道长给偷偷夹带进了市立中学的高中部校园。
眼下正是上课时间,校园内只听见鸟儿间或在枝头啾鸣两声,和饭堂里远远传出的炊具叮当声。女校长立在茶色玻璃窗前,手指蘸了清凉油正揉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望见校门口溜进来两条陌生的身影就是一怔。
“这里就是音乐二室了。这间杂物室平日里都上着锁,钥匙只那个女校长有。”
无量道长猫下腰,正尝试推开一线窄门缝,冲杂物室里头瞄上两眼时,背后陡地响起一声断喝:“你们想干什么?”
好家伙,这声大喝气势丝毫不亚于张翼德在板桥上那一嗓子,把个老道当时就唬得腿一软,结结实实坐了个屁股墩儿。
欧小弟一扭头,正对上女校长怒焰腾腾的双眼,心里登时止不住地叫苦:这下惨,给抓现行了!
“欧小弟?好呀你,员工大会上我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大白天的还敢带个道士溜进学校,明目张胆想搞封建迷信哪你?你还嫌学校现在不够乱是不是?”这些天里三番五次地配合警方调查,女校长正是满肚皮的气找不着地儿撒,面前这个倒霉的临时工算是撞她枪眼儿上了。
“哎哟我说你这女同志呀,啥叫搞封建迷信呀?老美他们中情局还养了帮通灵术士二十年咧,还有前苏联也是,没用人家能白养活他们吗?”
无量道长凭借多年跑江湖的经验,瞅出眼前这戴眼镜的瘦高竹竿女人属于典型的知识分子。对付知识分子老道可有心得:这些家伙你不一上来就侃晕他们,回头可就轮到他们侃晕你喽。
“不信你只管去问问市刑警队的副队长武正龙,前阵子本市有好几个案子都是我们帮他破的哩。”无量道长这话还算实情,可配上老道那身儿形象,却令效果大打折扣。
校长将信将疑地打量了这夸夸其谈的邋遢老道两眼,心里头还在捉摸着是不要给市刑警队去个电话。可又怕被对方笑话堂堂中学校长竟然会相信个江湖术士的鬼话,那也忒丢她教育专家的脸了。
正在校长心里七上八下费尽思量时,边上一直静静旁观的小女孩开了腔:“校长,学生失踪的事情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
校长怔了怔,视线转移到马廉贞身上。也许这个素白小脸的秀气女孩与身边老道视觉反差太大,校长对于马廉贞有点儿好感,倒是没呵斥她。
欧小弟见状赶忙打蛇随棍上:“校长,他们俩真的跟武队长很熟,所以一说帮忙调查,我才带进来的。”
校长瞋了临时工一眼:就你事儿多!接着面皮一松:“来校长室里说吧。”
“那会子前任校长还在,我也是师范毕业新进来的,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吧。”校长望望欧小弟:“有次校长室翻新装修,把原先里头的摆设暂时挪出来,分几个室先存放着。那尊青铜人鱼雕像,当时就放在这个音乐室内。可是没多久校园里就流传开来,说有人大半夜地听见音乐室里有怪声,像是弹拨乐器声。等开了门进去一看,里头啥都没有。越传越人心惶惶地,前任校长便将当时的布置全收拾起来,锁进了杂物室里,怪谈后来就慢慢平息了。”
“到我接班做了校长,筹集资金另外盖了栋教学大楼,原先这座就改成了艺术楼。本来也想清理杂物室的,可一来有前任校长的收藏品,二来看着那雕像好像也挺贵重的,就一直搁置在那儿没动它了。”
校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真要说失踪案件,别说以前了,自从建校以来就从未发生过。偏偏就在我手里出了事,唉!”
“校长,今天晚上我们也想留在音乐二室里看看。”马廉贞盯着校长的眼睛道,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要求。
“什么?那怎么能行!”
校长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拒绝。马廉贞和无量道长软磨硬磨地说了大半天,直到这一老一少再三保证一切后果自负,并且绝对事后守口如瓶,校长才勉强交出了钥匙。反正病急乱投医,警察来了几趟都没线索,就看他们俩怎么折腾,没准还真能派上用场?
不过递交钥匙时,校长还不忘狠狠瞪了欧小弟两眼,对这个新来的临时工印象已经是大打了折扣。
可怜欧小弟给校长瞪得背后冒汗心里发虚,苦笑着拉开杂物室里那块天鹅绒幕布:“贞贞,拿这个凑合一晚上吧。”
还没等马廉贞自手上数着的灵符里抬起头来,无量道长已经四肢摊开,直挺挺地大字形躺了上去:“啊,还不错,真舒服。”
欧小弟无言地望着闭上眼假装打鼾的无量道长,这邋遢老道身边哪还有人敢睡呀?无奈之下只好又溜进美术二室,偷偷揭了几块盖画板的布,折叠成两张简易小铺,招呼小萝莉:“边睡边等吧。”
“怎么样……你们,这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女校长赶在学生上学前匆匆推开音乐二室的门,见到的却是相对苦笑的欧小弟和马廉贞,以及整个晚上张手叉脚呼呼大睡,鼾声带臭气熏得满室“芬芳”的无量道长。托这老道的福,他俩足足清醒了一夜,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一只。
“你们,现在立刻离开学校,别等我报警!”校长这趟是真发怒了:“还有你,欧小弟,给我把这些布全部洗干净!”末尾还冷冷加了一句:“洗完再来我办公室。”
欧小弟耷拉着脑袋,抱着堆布头走在前面。中间是脸上新添了俩黑眼圈的马廉贞。最后是揉着眼睛,张嘴大打哈欠的无量道长。三人就这么夹着尾巴,溜溜地下了楼梯。
“没理由啊。”马廉贞边走还边小声嘀咕:“难道之前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