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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森林之子(1 / 1)

举行完祭神仪式,老族长和几位族中长辈与我们道别后就离开了神堂,莫日根领着大家来到距神堂不远的另一处“仙人柱”内,所有人终于可以不用像刚才那么拘谨了,大家纷纷席地而坐,边吃东西边说话,我向周围莫日根的族人一一客气的打招呼,他们也都对我报以憨憨的笑容,从外表上很难把这些人和在兴安森林叱咤风云,杀狼搏虎的传奇猎手联系到一起,在我身边围坐着的鄂伦春猎手基本上周身都穿着用狍子皮鞣制做成的皮袍,皮袍带上襟,袍边、袖口都镶有薄皮边,领口、袖口、襟边、大袍开衩处纹饰分别用浪花纹、双回纹、鹿头云卷纹、马纹装饰,上身多半穿狍皮衣、下身穿皮裤,头上戴着有短角的狍头皮帽,脚上穿着狍皮靴。在冬天,男子大都穿着皮毛外翻的袍子,整个皮筒周围都是用狍筋捻成的线缝合起来,狍皮猎装不仅柔软耐磨,而且防寒效果极好。鄂伦春族人制作狍皮衣物的方法很独特,制作衣物的活都是由妇女完成。鄂伦春妇女会先把剥下来的兽皮放在阴凉的地方风干,然后才进行加工,鞣皮时首先把皮张用木锤敲打,使皮张变得柔软,大的皮张如犴皮、鹿皮要用“搭拉克文”(木铡刀)先进行滚轧,然后会在狍皮里面反复均匀涂抹潮湿并捣烂的狍肝,把皮子卷起来,放在装有潮湿朽木渣或锯末子的木桶之中,放一至两天使狍肝发酵后,用“毛丹”(铁制带齿的刮皮工具)刮掉皮板上附着的油脂和肉丝,如果鞣制犴皮还要用“乌”(另一种铁制刮皮工具)来刮掉皮板上面的污垢,最后再用“贺得勒”(木制带锯齿形的鞣皮工具)将整张皮板反复上下刮鞣,直到让整张皮子变得很柔软才行。如果想把鞣好的皮子染成黄黑色,还需要把腐朽的柞木放在水里煮,然后把皮板的一侧放进柞木水里鞣,再捞出风干,风干以后再鞣一鞣就可以开始制做皮袍、皮裤了。

鄂伦春人的皮衣、皮裤、皮靴、皮帽、皮手套、皮睡袋大多都是使用狍皮制成的,狍子的一身都是宝,它也是鄂伦春猎人最主要的生活来源。夏天猎获的狍子皮多沙毛,可以用来做春秋季节的衣服,冬天猎获的狍子皮多绒毛,可以用来做严冬御寒的衣服。在冬季,外出狩猎的猎人都会带上狍皮睡袋,狍皮睡袋一般是用五、六张狍皮缝制而成,主要是用来在野外临时宿营地夜宿使用,在严冬时节出猎,猎人一般都睡睡袋,把全身衣服脱光后钻进睡袋里,然后把袋口扎紧,狍皮毛上非常暖和。鄂伦春人缝制各种皮装,都是使用兽筋线缝制,最常用的就是狍筋,用兽筋线缝制后的皮装经久耐用,即使皮板被树枝刮破也不会开线。鄂伦春猎人戴在头上的狍头皮帽也很有意思,它是用完整的狍子头皮制作成的,制作时先把狍子头皮完整剥下,熟好皮子后,把眼圈的两个窟窿镶上黑皮子,再把两个真耳朵割掉,用狍皮做成两个假的耳朵重新缝上,狍子的角原样保留,带上这种帽子在冬天出猎,不仅能保暖御寒,而且还能为狩猎提供一种极好的伪装,在冬天,由于食物匮乏,老虎、野猪、狼、猞猁、远东豹都喜欢猎食狍子这样的大块头猎物来补充体力,带着狍头皮帽的鄂伦春猎人持猎枪趴在灌木丛中,偶尔晃动一下头上的狍角,间或用狍哨模仿几声狍子的鸣叫,用来引诱林子中的其它猛兽过来猎食狍子,周围埋伏好其它参加围猎的猎户,等到有野兽上当过来捕猎狍子的时候,猎户会对进入埋伏圈的野兽射击,大多能十发九中,这不失为是一种冬季捕猎实用有效的好办法,鄂伦春猎人还会自己动手,用桦树皮做成桦树口哨,能模仿出森林里很多种动物的叫声,在狩猎时把桦皮哨作为猎人诱捕其它猎物的好帮手。

不只鄂伦春猎人如此,在小兴安岭以捕猎为生的所有猎户中,比较有经验的猎户都会根据一年之中季节的变化,针对不同的动物种类组织狩猎,在北疆林海雪原里,一年之中大致能分成四个狩猎期:二、三月份是打鹿胎期,重点是打母鹿,可以获得珍贵的鹿胎,鹿胎是母鹿流产的胎仔或从母鹿腹中取出的成形鹿胎及胎盘,用酒浸泡,整形,烘烤,风干后即为鹿胎,再将鹿胎煎煮,焙炒,粉碎,加红糖熬制后就制作成了鹿胎膏,鹿胎膏具有较强的补气养血、调经散寒的功效,猎户把鹿胎卖给城里的大药房一般都能卖出很好的价钱。五、六月份是鹿茸、犴茸最好的时期,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是打公鹿的时候,这个时候的鹿茸药性最佳。九月至落雪前是鹿尾期,九月中旬,正是驯鹿交配时期,这个时候打到的犴肉肥美,可以把打到的犴肉切割成肉条后晾晒成肉干,为冬天储存兽肉。猎获黑熊最好是在秋冬之间,这时的熊掌最肥硕,胆汁也是最旺的时候。十月以后,马鹿开始交配,这时猎获的公鹿鹿鞭药效最强,落雪后的冬季是打皮子期或打肉期,也是一年中最忙碌的狩猎时间。等到了十一月以后,就开始打野猪,这时的野猪膘肥肉香,野猪肉也易于存放。

进入三九天以后,猎户会以打猞猁、灰鼠、水獭等皮张珍贵的动物为主,这个季节也是动物毛皮最好的时候,这时猎获的动物皮张保暖性强,不易掉毛,皮质结实,冬季的狍子皮厚实而且毛长,做好的“皮大哈”保暖御寒,而在夏季,狍子皮皮薄毛短,其颜色为栗红色,用这样的皮张做外衣和套裤更轻巧、耐穿。看珍贵皮张质量的高低,除了看枪眼的位置外,看什么季节猎获的皮张也很重要,在冬季,为了猎获珍贵的动物毛皮,只有最好的猎手用最精准的枪法才能一枪射穿动物的眼睛,而不在动物身上留下任何枪洞,这样的皮毛才是最完整无损的,也是最能卖上好价钱的皮子。以上这些时段统称为狩猎“红围期”,是一年之中狩猎的几个黄金期。

飞龙、乌鸡、野雉等禽类大多也是在冬季猎获,这时节的飞禽肉味道鲜美,而且雪后很容易发现它们的踪迹。野鸭子一般在春季开河的时候最多,这时的野鸭肉最肥。野鸭属候鸟类,每年清明前后,去南方过冬的野鸭就会“呷呷”叫着陆续飞回北方,被习惯称为“乌田”的大白鸭体型最大,有鸬鹚一样的尖嘴,长着一对橘红色的爪子,绿头鸭的体形比“乌田”稍小一点,长着黄绿色的宽嘴巴,从肉质上来讲,野鸭由于经常飞翔,它的肉质要比家鸭硬很多,炖起来时间长,比较费火。野鸭的警惕性非常高,人很难接近它,远远看见河里有野鸭游曳,猎手就要小心翼翼的爬过去,中途不能抬头观望,野鸭一旦发觉周围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飞走。野鸭的头部在水面上只露出几公分,而且游来游去的不固定位置,对猎手的枪法要求很高,能打到野鸭子的猎户枪法都差不了。等到六月份以后野鸭开始交配孵卵就瘦了,猎人一般就很少打野鸭了。林区里的猎人信奉:打公不打母,打大不打小,而且从来不去猎杀天鹅和鸳鸯这二种水鸟,绝大多数猎户都认为天鹅是极富灵性的飞禽,打了对狩猎很不吉利。而鸳鸯是自然界一夫一妻制的典范,值得人类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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