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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梦尽落花间(1 / 1)

直到回到柳家,柳承业还是一直胡闹耍酒疯,几个人都拦住他。

“你们几个先把少爷送到客房,小心别让老爷知道,再让厨房送些醒酒汤来!”莫采薇已经香汗淋淋,狼狈不堪,柳承业这一路上就在喊,莫采薇如何的恶毒,如何的容不下自己的妹妹,如何骗婚,让倚荷听的怒气冲天,可小姐却还在尽心尽力的伺候他,更加为小姐不值。

“小姐,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做!”

莫采薇板着脸说道:“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还不快点去帮忙!”

倚荷气嘟嘟出去,故意磨蹭,莫采薇也无暇顾及,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无力感向她袭来,跌坐在椅子上。

柳母听到消息,连忙赶来,就看见柳承业在胡闹,满嘴的胡话,双臂胡乱挥舞,“滚开,滚来,你们都别过来,你们都骗子,我要喝酒,喝酒!”

柳母又惊又怒,道:“赶快给他灌下醒酒汤!不要让他再胡说了!”

柳承业醉醺醺之间,还是看见母亲到来,扑到她的脚下,嚎啕大哭,“娘,娘,你的儿子好痛苦啊,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你的儿子?我喜欢的人是喜薇,是喜薇啊,她是多么天真善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娶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呢?”

柳母听他说话条理清晰便清楚的知道,他也不过是借酒耍疯,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厉声说道:“你若还想当我的儿子,便给我住口,否则的话就给我滚!”

莫采薇静静的听着,看着,眼前似乎都是一场戏,而她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配角,即使如此,她也不允许被人如此的污蔑,她站了起来,挺直身躯,一步步走到了柳承业的面前,质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你又凭什么说我排挤莫喜薇?是谁告诉你的?莫喜薇?莫飞鸿?还是章雅静?”

莫采薇现在的穿戴并不整齐,与平日相比有些狼狈,却也难改她的端庄雍容,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承业,一改往日的柔顺模样,颇有些咄咄逼人之势。

柳母见莫采薇似乎真的生气了,便上前劝道:“好孩子,他不过是喝醉了,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等我教训他就好了!”

“娘,若是真醉,我就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可你听他的话,那里有一点是醉话,我看是借酒说些醉话罢了!”莫采薇不为所动,她十分清楚柳母虽然疼爱自己,是因为有求,若是柳承业总是如此下去,柳母必然会迁怒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这排挤同父异母妹妹罪名真的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柳母见莫采薇真的动怒,又大声的喝斥了柳承业几句,莫采薇自觉无趣,劝柳母坐下,道:“娘,现如今把话说清楚是最好的,承业再这样下去,只怕也会耽误了前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问题解决,是合是分,一下解决就行了!”

柳承业也跳了起来,道:“你敢说,你没有骗婚吗?”

莫采薇冷冷的笑道:“你又有何值得我骗?”

柳承业语塞,面色难看,回答不上,嚷嚷道:“我又如何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只怕你看我和喜薇两情相悦,心中愤恨,故意拆散我们,你从小便见不得喜薇好!”

莫采薇笑得异常灿烂,道:“你我从不认识,那日提请才第一次去莫家,我问你,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从小便见不得喜薇好的?”

“这……”

“是喜薇那个孩子说的吧!”柳母在一旁闲闲的说道,如果今天让柳承业清醒一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喜薇是不会说谎的,你对章阿姨从来都不尊敬,这也就算了,你也不把喜薇当成妹妹,简直就是把她当成奴才一样看待,竟然还吩咐她做活,难道这就是你当姐姐应该做的吗?”

“你看见我是如何对待她的吗?”

柳承业无语,他所说的这些完全都莫喜薇所说,他又如何看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浑身的尘土,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堆干草,当他对上莫采薇似笑非笑的眼睛,怒气不知为何被点燃,大喊:“我就是知道!”

莫采薇淡淡的说道:“我还是高看你了,认为你还能够明白是非,现在看来……哼!”像柳母曲了下身,转身离开,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你……”柳承业不服,想要大喊,却不知道说什么。

柳母看了他一眼,心里不是滋味,对于儿媳莫采薇的选择,她甚至不知是对,是错,莫采薇绝不像表面那般的简单,手段,智谋,只怕远在柳承业之上,有这样能干的媳妇,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好是坏?可是自己与丈夫不也是如此吗?也是相亲相爱,不过莫采薇有那个耐心等柳承业吗?

柳母语重心长的说道:“承业,我可以向你保证,采薇绝对是一个值得你用一生去征服的女人,给她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机会,我相信莫采薇会给你一个惊喜!”

柳承业站在原地不语,没有知道他在想什么,柳母长叹一声,道:“等会把醒酒汤喝了吧!”

柳承业跌坐在地上,他一直都是父母师长眼中好孩子,好学生,他也没有想到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来,看着母亲憔悴失望的背影,柳承业忍不住嚎啕大哭,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自己的爱情不被祝福呢?

莫采薇静静的坐在房间里,不休不眠,她现在深深的懊悔,一时的轻率,竟然把自己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她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莫喜薇和柳承业之间爱情,命运真是可笑,自己的娘跟章雅静争一个男人,而自己现在和莫喜薇也在争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对自己还不屑一顾。

“小姐!”倚荷见她如此也是忧心忡忡,“您就别伤心了,总会好的!”

莫采薇木然的把目光转向了倚荷,叹了一口气,便起身上床躺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今天可真是混乱,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倚荷更加担忧,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为她准备一些喜欢的东西。

“小姐,我熬了一些粥,起来吃一些吧!”

莫采薇不为所动,倚荷着急了,道:“小姐,你别这样,倚荷害怕,姑爷只是猪油蒙了心,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不稀罕!”莫采薇忽然出声,苦笑:“我真的不稀罕,可是没有人相信,我进了这家门,便失去了爱别人的资格,这辈子都要与这样一个男人栓在一起,倚荷,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倚荷不知要如何劝她,只能陪着她流泪。

莫采薇忽然笑着说道:“傻丫头,你怎么哭了!我还没有哭!”

“我就是为小姐委屈,那柳承业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呢?小姐那样不是比二小姐强?难道柳承业的眼睛被糊住了吗?”强烈的不满之下,倚荷对柳承业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尊敬,直呼其名。

莫采薇坐了起来,道:“这不怪任何人,如果怪的话,也只是怪我自己!”看着这精致的粥品,莫采薇一点食欲也没有,但还是强喝了几口,叹道:“倚荷,等一会,你去下老爷太太的房间,说我身体有些不服务,今天就不过去了!”

“是!”倚荷不满,但也不想让小姐为难,只好应下。

柳母听了倚荷的回报,叮嘱她好好的照顾莫采薇,便回房了,见柳安邦睡,不禁长吁短叹起来了。

“承业又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的发愁!”柳安邦缓缓的睁开眼睛。

柳母思考了片刻,才说道:“我想,咱们是错了,承业……”

柳安邦咳嗽了几声,柳母赶紧上前为他顺气,道:“老爷,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柳安邦顺了气,唤了柳母的乳名:“珍儿!”

这声呼唤,也让柳母神情柔和起来,相扶相持这么多年,夫妻两个很少有温存的时候,这淡淡的一声,让柳母很是怀念。

“珍儿,你样样好强,事事都做到了完美,强过了许多男儿,我柳安邦能娶到你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你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柳母嗔怪的说道。

柳安邦覆上了她的手,道:“只有一样,对待承业你的慈母心肠会害了他!”

柳母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你怪我宠他,我又何尝不是盼子成龙?除了这件事之外,承业也算是争气!”

“你便是如此,出了事情就为他辩解,看看他现在学到了什么,如今的乱世,整天的不切实际只想着当艺术家,什么演戏,唱歌,写作……珍儿,这些东西在这个世道没用啊!”

“我也知道这些,世事艰难,总要有一技傍身才好,更何况这柳家的产业还需要他继承,可是……”

“以前,你偏着他,说是长大了,入了社会,便会好的,可是现在看来,这承业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看人家云笙,不过是比承业年长了两岁而已,可是你看云笙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谈生意,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柳安邦神色异常的黯然。

柳母暗自检讨,好半天才说道:“老爷,是我不对!”

“你向来如此,这承业闹几次,你的心便向着他了,现在是婚姻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我看采薇那孩子,无论品行还是相貌都是极好的了,你我做公婆的若是对这样的儿媳妇还不满意,那……”

“我懂,我也没有怪过采薇,不过是看着承业如此,有些后悔,这婚事应该往后推推才好,现在这样,承业痛苦,同样也害了采薇啊!”柳母实在怕柳承业经此事后,一蹶不振,那自己岂不是害了儿子吗?

“糊涂啊,采薇是咱们定下的亲,无论何时都应该遵守这个承诺,承业自幼便知此事,就应该洁身自好,最可恨的就是与采薇的妹妹纠缠不清,还高喊什么爱情至上,珍儿,咱们是中国人,可不是那些西洋鬼子,这祖宗的规矩到什么时候也不能丢!”

柳母知他最是古板,这个时候他在病中,也不好反驳,不过现在是生米煮成熟饭,不管承业如何,采薇肯定是自己的儿媳了,只是,这场婚姻,不知是委屈了谁?

“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听了他这话,柳母心中一惊,道:“你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只要静养,你就会好了!”

柳安邦摆摆手,有些虚弱的说道:“没事!我就是怕这承业担不起柳家,这个年纪,我都看开了,生意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了,我只是担心他能不能照顾好你!”

柳母的眼泪一滴滴的打在柳安邦的手背,悲苦不能自抑,哽咽的说道:“那,现在怎么办才好?”

“你我就不要操心了,听听他们想如何便如何吧!只有一样,承业不能辜负了采薇!”

“我知道了,明日我便找他们过来!”

等到柳承业酒完全清醒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柳母把莫采薇和柳承业叫到房间里,神色肃穆,严肃异常。

柳承业心里愧疚,站在那里不动,莫采薇只好陪在他的身边。

“你们两个成亲还不到五日,可是却日日有事,我与你们的爹爹年纪大了,操心不了这许多的事,日子是你们的,要怎么过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柳母声音平板,听不出任何喜怒。

柳承业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急切的说道:“妈,我要纠正这错误的婚姻,我要跟……”回头见,便看见莫采薇秋水一般的眼睛,那里面无喜亦无悲,柳承业咽下后半句,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愧疚,结婚不足月,便被夫家给休了,对于像莫采薇这样的传统女子应该是一场没顶的灾难吧!

莫采薇静静的站着,这是讽刺,难道不足五天,这场错误的婚姻就要结束了吗?

“我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是说什么混帐话!”

听了这话,柳承业刚刚升起的一丝愧疚,立即烟消云散,大声的问道:“难道你们还想让错误继续吗?”

柳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这样的话,你若是想纠正什么错误,就去外面跪着,想想你这些天,到底做了什么事?让采薇受了多大的委屈!”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坚持着错误的观点,娘,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向你们屈服的!”柳承业挺起了腰板,说的极为壮烈。

柳母的脸色发白,莫采薇见状不忍,插进去说道:“娘,我与承业之间的事情,我们自行解决就好了,让你和爹操心,实在是我们不孝,若是因为此事让你们气坏了身子,那我们情何以堪呢?”转头对承业说道:“爹的身体不好,你还是先去给爹爹请安吧!”

“不必了!”柳母硬声说道,“承业,我告诉你,现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有一样不行,那就是与采薇离婚!这是你父亲的嘱咐,你好好想想吧!”

柳承业垂头丧气,犹如霜打的茄子,柳母自是不忍但想到丈夫的一番话,还是忍住了。

莫采薇看了一会柳承业,张张嘴,却没有说声音,这是一场由命运结下的结,如何解开也只能靠着命运了,最后只能默默离开,如果有可能,莫采薇愿意成全柳承业,可是现在结束这场婚姻,那自己成了什么?证明真爱无敌一个可笑的工具吗?莫采薇知道自己没有如此的善良,尤其是对待莫喜薇,姐妹如何?母亲只有自己而已,她与莫飞鸿不过母亲失败婚姻证明?这些年来的委曲求全,难道最后就是为了要想莫喜薇认输吗?莫采薇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所以也只能任由这结越来越复杂,只能把它交给了命运。

王云笙远远的便看见莫采薇神情恍惚的走出了房间,在长廊上游荡。这长廊依池而建,很容易失足落水,见她精神不济,王云笙担忧的叫住了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莫采薇的神志才回来,原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但是真正遇到问题之时,还是放不开,放不开当年母亲受到的冷落和委屈,放不开这些年来孤独和寂寞,放不开父亲的冷漠和无视,放不开自己日夜不停的努力,放不开十几年如履覆冰的生活……所以自己也在怨恨吧!所以自己才要嫁给柳承业吧!因为自己不甘,不甘事事都不如莫喜薇,不甘为何都是莫家的女儿,她可以如此任性的活着,不甘她的母亲横刀夺爱一步步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自己也在抢夺吗?自己实在太擅长演戏了,演到最后连自己也骗了,真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受害人。

“采薇,采薇,你怎么了?”王云笙急切的问道。

莫采薇望进他担忧的双眸,摇摇头,低声说道:“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坏人,若是没有我,只怕柳承业的人生会很完美吧?”

王云笙心疼不已,满目的阳光早已失去了光彩,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失落的人,“这不干你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你才是最无辜的!”

莫采薇失神道:“是吗?难道不是因为我才让三个人的人生纠缠不清吗?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莫采薇声音被风捶碎,跌落在王云笙的心间,一下下疼得厉害。

王云笙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的陪着她站着。

莫采薇苦笑不止:“表哥,采薇现在无人能求,也只能求你了!”

“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办到!”

“这柳承业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两件事,一件便是喜薇,另外一件便是出国留学,第一件被我毁了,现在我也只能成全他第二件,我没有那个能力去说服爹和娘,表哥帮帮我吧!”

如泣如诉,莫采薇失望的声音像是一首悲伤的歌,让王云笙留恋且心疼,这件事极难,但他还是点点头,道:“放心好了,我会为你办到的!”采薇,你可知道,我只是为你,而不为其他。

莫采薇感激的看着他,“谢谢!”

王云笙只是微笑看着她,并没有说话,他愿意为莫采薇做任何事,但是绝不想听到这谢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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