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李小婉特别空闲。
她将管理人事部的法子用在了路璃的小店上,分配重整了店里的服务，按项按目地排好每个客服的工作任务,还制作了资源统计表。但饶是如此精细的活儿，她也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多余的厉害。
阿里旺旺留在登陆成功的页面。亮着的头像一直没有跳动,手机也没有响。此刻，在李小婉的客人名单里，独独保留了昨日的那个id。倒非她对那人有了何种特殊的感情，单就技术难度而言，怕是其他的客服都无力应付。况且,那是个包年的。
李小婉非常仔细地考量了几遍，终究将难题留给了自己。
但奇怪的是,时钟滑过了十点半,手机始终没有动静。李小婉斜靠在沙发里，右手捏着老式的诺基亚，翻过来掉过去，有些百无聊赖。她想开电视看看，却不想挪身子。只得这么在寂静里，想那些有的没的心事。
灯光很明亮，明亮地洒在李小婉的身上，将她那张苍白色的脸庞照耀得格外通透。一双薄薄的嘴唇，沾惹了呼吸里的凉气，显出特别的冷。这是放松时候的李小婉，双眸微阖，并不看向哪里，依旧是满脸的漠然。
有某个瞬间，她想到了路璃。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老式住宅楼里，路璃的身边站着的是单蔚然。
“在想什么呢？”单蔚然摘了眼镜，换了隐形，这会儿正端着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路璃也靠在沙发里，姿势与李小婉的相似，腰肢倚着软垫，腿脚蜷曲，目光刚好慵懒地落在脚尖上。单蔚然一说话，路璃仿佛从梦里醒来，抬起眼帘，怔怔地盯着迎面走来的人儿，半晌才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没什么。”
“没什么？”单蔚然捏起牙签，选了块切得很漂亮的苹果，递到了路璃的嘴边，“没什么是什么？”
苹果在唇边，接近鼻息的位置。路璃却没有立即张口。她看着苹果，眼光顺势看向了单蔚然白皙的手腕。腕子上戴着晶闪的钻石手表，银色的表带衬托着那皮肤越加的细嫩透明。
李小婉也喜欢戴手表。戴一块皮质表带的老式石英表。
“不吃吗？”单蔚然等不及了，摇了摇手腕问道。
“谢谢。”路璃伸手接过了牙签。
“你在跟我客气什么？”单蔚然沉了笑容，嗔怪地说。
“没什么。”路璃又道了句，便去认真地咀嚼苹果。
单蔚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路璃低垂眼眸的模样，看那光影下栗色的长发，便一下没了说话的。就这么静悄悄地凝视着路璃的侧脸，看那微微鼓起的腮帮子慢慢地挪动，一点点地将她削好的苹果研磨细碎，然后吞咽进胃里。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却十分有趣。单蔚然不由地和缓了面容，微微笑道：“你吃的是苹果，不是毒药。”
”嗯。我也不是白雪公主。“路璃应道。
”幸好。不然我就成坏皇后了。“单蔚然咯咯地笑着。虽然这玩笑并不太可爱，但她还是笑了。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多半就是这样。一个冷些，另一个就得热点。不然，生活就太乏味了。单蔚然这么想，指尖挑起了路璃的长发。她觉得这种栗色有些沉闷，最好换个亚麻或者酒红，姚慕堇用的亚麻色就很不错。
话题忽然就联系到了姚慕堇，这是单蔚然始料不及的。
“你能同意签约，我真的很高兴。”单蔚然转过身，取了根牙签，戳一块很小的苹果。
“谢谢你，蔚然。”路璃终于吃完了那块苹果，露出丝笑容，说话时气息里带着果味的香气。
“不，你不该谢我的。”单蔚然喜欢这味道，目光迎上路璃，靠的更近了些，轻声道：“这功劳可不属于我。”
“嗯，我知道的。我该谢谢姚总。”路璃点点头，不置可否。姚慕堇愿意签她这样的“新人”。确实是业内罕见。不见如此，还承诺近期为她安排一部质量很高的电影，算是下足了本钱。路璃不晓得是她的实力叫姚慕堇刮目相看，还是单蔚然的面子足够大。这会儿单蔚然提到了，她的意思还是要表达出来的。毕竟，看起来单蔚然与姚慕堇的关系是颇好的。
“不，我不是说她。”单蔚然卖起了关子，将小块苹果送到了自己的嘴里，细细地品尝起来。
“哦？是吗？”路璃也不追问，只叹了声问句，就又顾自到沉默里去。
“你不问问我是要感谢谁吗？”单蔚然只好先开话头，反问道。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了也不会说的。”路璃低头看着足尖，轻声道。
“你这人，真是……”单蔚然有些恼。她不爱路璃这种内敛温吞的方式，即使明知道该说话的时候还是选择默然。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心里越恼，嘴上又越不愿意放过。
路璃摆着不大关心的姿态，单蔚然便越是要她关心，要她失态。
“我在说……李小婉。”单蔚然故意停顿了半秒，才将这名字完整地呈现出来。
果然，路璃的肩不自觉地颤动了。
“真是得好好谢谢她，不然你还是要冥顽不灵下去。”单蔚然的药下的很猛。
“你去找过她？”路璃提高了音量，没有转过脸，却在侧颜时已表露出了蹙起的眉头。
“她是你的朋友，我不过亲自去见了她一面而已。”单蔚然不紧不慢地说，仿佛没有听出路璃语气中的不满和焦躁。她就是要这么对路璃说，关于李小婉，本就应该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不能……打扰她。”路璃深吸了口气，选了个不辨轻重的动词。脸色与她的语气一般，沉重起来，明亮娇娆的眼眸暗淡下去，依然盯着足尖，又不像是在看那里。
“我没有打扰她。她能说服你，我也很意外。而你被她说服了，说真的，我还有些吃味呢！”单蔚然轻松地说着，边说边轻轻地笑，细琐的呼吸吹在路璃的长发上，叫那漂亮的长发微微地抖动起来。
“不，不是她说服我的。”路璃用力摇头，手不觉捏得紧紧的：“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的。你知道的，我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好。没有人可以说服我，除了我自己。”语毕，抬头静静地与单蔚然对视，丝毫不怯退，目光炯炯的，像是有火焰在眼里燃烧。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广茂要捧的人，还没有不红的。”单蔚然接受了这注目，十分笃定道：“姚慕堇是个好商人，你可以相信她的眼光。她可不会因为人情，随便投入资本。”
“但愿我不会让她失望。”路璃抿嘴笑，眼波里的光彩像是粼粼的水纹。
“你应该说，但愿不会叫我失望，才对。”单蔚然又嗔怪起来。
“嗯，你说的对。”路璃低声道，心里却不由地抽痛了下。
“你说，我需要不需要请小婉吃顿饭？毕竟她还算是给了我个人情，我总不能这么不讲礼貌吧？”单蔚然扭动了□子，半个人拢到了路璃的怀里，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挺喜欢小婉这个人的。这就叫，眼缘？”
路璃的身体绷的很紧，胳膊被拖进了单蔚然的臂弯，腰肢竟还笔直地挺着，完全不能因了这温柔就放松下来。她说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但单蔚然一遍遍提到李小婉，她的心里就像被锋利的匕首在狠狠地戳中了，疼得叫她脸上都露出苍白来。
“怎么，你觉得不妥吗？还是，你不愿意？”单蔚然的眼睛很尖，一下就看出了路璃的不自然，却不去戳穿。就这么软软地躺在路璃有些凉意的怀里，静静地路璃扑通扑通乱了频率的心跳。
“她不喜欢应酬。算了吧。”路璃僵硬地笑了笑，说道：“再说，她工作很忙，也没有那些时间。”她想起李小婉常常因为工作不吃午饭，晚上又老是用面条打发自己。李小婉的胃不好。李小婉的身体总是出毛病。李小婉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路璃突然有些气愤，却又捕捉不到气愤的源头，一时既气愤又失落。
这些零零碎碎的表情，哪里也逃不出单蔚然的眼睛。
“再忙她也要吃饭呀？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她打电话。”单蔚然捏捏路璃的手心，说完就起身去拿手机了，但走了两步又停了，转过身看向路璃道：“还是你给她打电话吧，毕竟是你的朋友，我不能老是越俎代庖嘛！”
单蔚然就这么站着望着路璃，路璃不动，她便不收回目光。
“我说了，不用这么麻烦了。”路璃红了脸，喊道。
“这是礼貌。”单蔚然短短地回答。
“她不会接受你的礼貌。”路璃长呼口气，抬起眼睛，眼里带着红血丝。
“接受不接受是她的事，礼貌不礼貌是我们的事。”单蔚然不恼也不笑，就这么坚持。
“好！我打！”路璃点点头，咬紧了牙关说。
手机就摆在茶几上，隔着很近的距离。但路璃希望它离的远一些。而单蔚然的目光早就先于她落到了那手机上，叫她不得不握住手机，翻到联系人的页面，点到李小婉的名字。
嘟嘟——
接听前的忙音仿佛很长，路璃秉着呼吸，手心渗出了汗。
“喂？”李小婉声音在短暂的空隙后，终于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罕见的二更哟~~~
作者菌都被自己勤奋哭了！~~~听说勤能补拙好吧，攒人品哟~~努力g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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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你呢！~~不要偷偷溜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