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恩成一巴掌扇出,犹不解气似的,使劲将卢芸香一推,将龙衣朝后一甩,身子一转过,看见卢芸香的眼神,充满讥讽一般,充满孤傲一般,像那崖头的一朵白‘花’,狂风劲吹过了,毅然‘挺’着‘花’瓣……卢恩成的手臂,便又重新扬了起来……
卢芸凤一步抢过来,挡在卢芸香面前,两臂也张开了,一脸怒容,面向卢恩成,“哥,你干什么?”
在卢恩成感觉,一个大年馑熬过了,卢家有意通过正月舞龙耍社火,为来年讨个好彩头,以期风调雨顺,泰昌祥宁,这是众人心底共同的期盼!卢芸香却在龙衣库房里大闹,这不仅仅是不吉利,还丢人,惹众人怨!
一个‘女’婿半个儿,在唐家大院,小舅子唐嘉中身为主人,不好发作,自己这个‘女’婿,不能不管……
直到现在,卢恩成仍然为宅虎之死,心有唏嘘,当初,若不是卢芸香疯疯癫癫,以小老虎枕头里的大米喂麻雀,宅虎何以致死?
一股脑的气,都积攒到了一块儿,卢恩成怎能理智、淡然?
“今儿谁请你来了??”卢恩成的胳膊已经扬起来了,卢芸凤挡在前面,他不可能再打卢芸香了,但扬起的胳膊,就这么顺顺地放下去,又太过失面子掉价,索‘性’在空中一横挥,“没人请你来”
卢恩成这话,在唐嘉中、卢芸凤、薛静怡听来,就有点过了,失水准了,这样来说,唐家人不管是心里,还是面上,都不好受啊
!
唐嘉中低了下头,复又抬起,“哥,咱出去吃饭吧……”
卢恩成扬起的胳膊,经这一横挥,顺势就放下了,听见唐嘉中这么一说,晓得到了该偃旗息鼓,就此打住的时候了,鼻子里喷了股冷风,闷闷地“哼”了一声,便准备转身朝外走……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卢芸香却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了,“你姓卢,我姓什么?”
这话在唐嘉中和薛静怡、卢芸凤听来,倒‘挺’对,算是对刚才卢恩成那有失水准的言语之回击!不过,说得不合时宜,本无须再说了……
“我今儿不打你,我看你就……”卢恩成原本熄灭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着了,声音比起先更高,又朝卢芸香扑来,唐嘉中赶紧将卢恩成抱住了,“哥,哥……走走,咱出去,出去……”
卢芸凤也连忙将卢芸香拉拽着,“姐姐,咱别跟他一般见识,行吗?”
卢芸香的身子像一棵韧劲十足的树,纵是将枝条一再地折,一折一弹,终究扳不过,任凭卢芸凤一再地拉拽,卢芸香终是不离步……
正所谓,“浑水莫搅,不搅自澄清,越搅越浑;烈架莫拉,不拉自消停,越拉越闹”。.访问:щщщ.。
卢恩成被唐嘉中抱了腰,反倒更就起了劲,更要挣脱,更要起势,从唐嘉中的搂抱中,腾出了一只胳膊,朝前连连点着戳着,“卢芸香,你丢人丢到哪里来了?你不嫌臊得慌,我们还嫌臊得慌哩……嘉中,嘉中,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今儿要不把你……”
卢恩成越是凶,唐嘉中越是不能放手,卢芸香也越是不怕,“我丢啥人了?我臊你什么了?”
“芸香姐姐,你少说两句吧!”薛静怡也过来解劝,“一人少说两句,气也就消了……”
“你走开……”卢芸香肩膀一拧,差点将薛静怡闪一跤,并双手抓着卢芸凤的胳膊,‘欲’将卢芸凤扯开,猛一下,刚好抓到了卢芸凤的伤口处,卢芸凤疼得一缩胳膊,被卢芸香扯到一边去了……
卢芸香扯开了卢芸凤,一脚朝龙衣上踢了过去,许是用力过大,没有平衡好身体,踢出去的脚,被龙衣缠了,没有及时收回,支撑‘腿’便立不稳了,‘腿’弯一颤,整个人朝龙衣堆上跌了过去……
卢恩成原本扑着扑着要去打卢芸香的,但终究是架势列得大,却并不真的要完全挣开了去,扬起的手臂,只是在空中一点一划,连连晃动罢了
。
如今猛然看见卢芸香摔了一跤,跌倒在龙衣堆上,也一怔,前伸而出的手臂,也瞬间停滞了……
卢芸香摔在龙衣堆上,却似乎反倒正合了她的意,索‘性’不起身,胳膊一下张得开开的,抱了龙衣在怀,在龙衣堆上翻滚起来,两‘腿’胡‘乱’地蹬,原本码放得有路有列的龙衣,一下缠绕起来,散‘乱’起来……
“都是些臭规矩,屁规矩,‘蒙’人害人的烂规矩……”卢芸香在龙衣堆上翻转、拍打、揪、扯、蹬‘腿’,甚至抓了龙衣执杖,担在膝盖上,‘欲’要将龙衣执杖折断开来,“你们都有些什么规矩,啊?老祖宗的烂规矩?我让你们再‘弄’这些烂规矩,我让你们‘弄’,再‘弄’,好好‘弄’……”
卢芸香眼里充满了仇恨的光芒,龙衣执杖太粗,太硬,她担在膝盖上,折不断,越发恼怒了,癫狂了,歇斯底里了起来,将龙衣抓起来,放到嘴里去咬,牙齿狠狠地咬住,眼睛里如锥子一般的冷光,凶光,“哧啦”一声,将一条九节龙衣,扯下了长长的一绺……
卢芸凤方才被卢芸香抓了胳膊上的伤口,不敢再去贸然拉卢芸香。
薛静怡见卢芸香那般歇斯底里的模样,眼睛中‘逼’‘射’着的锥子般冷冷的光,感到一种恐惧,也不敢去拉卢芸香……
唐嘉中抱着卢恩成,生怕一松手,卢恩成又去打卢芸香,所以也腾不出手去拉卢芸香……
而卢恩成,看见卢芸香如今这般疯狂,近乎于一头凶而饿的母老虎一般,指甲在龙衣上撕抓,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将龙衣咬在嘴里撕扯,发出的“哧哧”的声音,鼻翼扩充着,像风箱被拉动了一般,一鼓一动,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犹要杀人一般,似乎在宣示着谁要是过来,我就跟谁拼了!
卢恩成借着唐嘉中将自己抱着之由,也不猛扑,只是一再地大喊,“芸香,你疯了吗?”
卢芸香撕烂一套龙衣,又身子朝前扑,抓起另一条龙衣,两‘腿’夹着龙头,猛地朝前一蹬,身子团缩至后,浑全全的龙头,一下被蹬落,“骨碌碌”朝下滚……
“糊‘弄’人的死规矩,鬼才相信这些烂规矩,臭规矩……”卢芸香一脚踢过去,将那跌落的龙头,踢飞而去,直直朝薛静怡飞去,薛静怡吓得一缩身子,“啊”地尖叫了起来……
唐嘉中终于看不下去了,也似乎感觉出来了,卢恩成不会上前的,于是,唐嘉中放开了卢恩成,咬着牙根,眼睛里也喷着愤怒的火焰,啥话也不说,径直走到卢芸香跟前,十分有力地一夺,从卢芸香手里夺过了龙衣……而后,将卢芸香的两条胳膊,相互一叠合,紧紧控制住,任是卢芸香两脚不断朝唐嘉中‘腿’上踢,踢得鞋子都飞了出去,唐嘉中铁青着脸,既不开口,也不松手,更不退让……
这时,唐老爷、陈叫山、夫人、吴先生、谭师爷,皆出现在了库房‘门’口……
起先,卢芸凤在前院坐了一阵,见薛静怡和唐嘉中都不见了,料想两人在后院转悠,便想找到他们,嬉闹他们几句……而卢恩成,是在前院待得无聊,便独自一人来后院转悠转悠……
一阵时间过去,其余人不在前院了,夫人皆以为正常,却细一发现,卢芸香也没见了,便眉头一皱,将陈叫山喊到一边,悄悄‘交’代,要陈叫山去寻一下卢芸香……
陈叫山一起身朝后院走,唐老爷一看,便跟了上来,吴先生一看,陈叫山和唐老爷都朝后院走,料想有什么事儿,也便跟了过来,谭师爷一直跟吴先生聊天呢,见吴先生要到后院来,也便跟来了……
“嘉中,休得无礼
!”唐老爷大步过来,抓住唐嘉中的肩膀,一扳,待唐嘉中松了手,身子刚转过来,脸朝向了唐老爷,唐老爷便是“啪”地一个响亮耳光,结结实实扇到了唐嘉中脸上,唐嘉中的鼻子,顿时被扇得出了血……
红蚯蚓一般的鼻血,弯弯曲曲地顺着鼻沟流,唐嘉中就那么定定站着,也不抬手去擦……
薛静怡走过来,将一方白‘色’手绢,硬塞到了唐嘉中手里,唐嘉中尽管接了,但仍是不去擦鼻血……
夫人嘴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望着满屋的一片狼藉,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语气淡淡说,“恩成,你把芸香领到厦房去,芸香该吃‘药’了……”
卢恩成一下将卢芸香扛到了肩膀上,大步便朝外走去
!
卢芸香趴在卢恩成肩膀上,连连用拳头击打卢恩成的脊背,“我没病,你们才有病呢,你们都该吃‘药’,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吃‘药’,让我一个人听规矩,凭什么?凭什……”
卢恩成腾出手臂,一把将卢芸香的嘴巴,紧紧捂住了,卢芸香的话喊不出来了……
陈叫山看见卢芸凤一只手搭在胳膊上,料想卢芸凤方才定是伤口被触撞了,便走过去,低头看着卢芸凤的胳膊,“三小姐,没事儿吧?”
吴先生走过来,从唐嘉中手里,取下薛静怡的白‘色’手帕,为唐嘉中擦拭着鼻子缓缓流下的红蚯蚓一般的血……
谭师爷走过来,便俯身去收拾地上散‘乱’的龙衣,朝上吹着气,用袖子擦拭着灰尘……
薛静怡未曾想到,短短一瞬间,不到一顿饭的工夫,起先阳光灿烂般的开心,怎地就转化为了如今这般的情况,似乎大家都陷入到不开心之中了……
是因为自己要提说舞龙的话题,是唐嘉中来带自己看龙,引起的这一切么?
想到自己不远万里,来到乐州,几天来,心里空落落,今儿好不容易稍稍开心了,却又闹出了这一出闹剧……
薛静怡眼里盈满了泪水,鼻子吸了一下,转身便朝外面跑去……
“薛小姐……”唐嘉中赶忙闪身也朝外跑,去追薛静怡……
唐老爷静静站立着,石佛一般……
夫人站立着,石佛一般……
卢芸凤站立着,石佛一般……
惟有陈叫山、谭师爷、吴先生,这里一拾,那里一扯,收拾着龙衣堆上的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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