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会长,袍哥会和咱航会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误会?”
既然众兄弟皆已欢迎陈叫山加入航会,陈叫山在询问邱大为时,便增补了一个“咱”字。
邱大为“唉”了一声,将头埋了下去,起先一个抢夺板凳的汉子,便说,“上趟我们去重庆调货,舱位本就紧张,袍哥会的范老大还让我们押一批烟土,而且,一个子儿运费不出,说是处交情……没法,我们顾忌袍哥会的面子,放着自己的货不运,答应了下来……”
“谁能料到,袍哥会的一部分人,还不满足!我们把范老大派发的烟土都已经装好了,另一拨人,居然又转来几十包烟土,还要我们一并运走……”那个汉子无奈苦笑着,“叫山兄弟,你是不晓得啊:为了给他们装烟土,我们自己的货物没装全,船都已经全部圆载了!他们居然提议,要我们把货再卸下来一些……你说,你说,有这么处交情的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陈叫山结合起先邱大为的说话,便料想到事情后来的结局了:后来,尽管袍哥会的人在岸上喊叫,但当时江上风大、雾大,航会的兄弟们,便假装是没看见,没听见,就直接开船走了……
“真是欺人太甚!”陈叫山愤愤着,索性连捂在头上的布也不捂了,放下手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做人处交情,是没错,但不能得寸进尺吧?”
大家见陈叫山情绪这般激动,料想陈叫山是不晓得袍哥会的厉害,另一个抢夺板凳的汉子,便叹息着说,“可问题是,袍哥会咱惹不起啊!江湖上,谁都晓得:重庆范老大,上海杜先生,强强联手,袍哥会和青帮加一起,便是南京政府,也要忌惮三分哩……”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陈叫山胸膛起伏着,犹难平复情绪,“就算势力再大,也总该讲个道理的!范老大的也好,杜先生也罢,若是不讲道理,何以能服众?何以能在江湖上树立威信?”
“唉……”邱大为连连摇着头,摆着手,“叫山兄弟,你有所不知啊!范老大派发的烟土,我们一件不少地装了,可问题是,王二哥一伙人,在范老大跟前,硬说我们没有将货装够!范老大很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不可能亲自去库房点货,也就相信了王二哥一伙人的话,认为我两江航会,不给袍哥会面子……”
“道理?”曹保仁兀自唏嘘着,“在如今这世道,不讲道理的事儿,难道还少么?”
陈叫山陷入了沉思,兄弟们也都闷闷叹着气……
“对了,那个王二哥,这次提的要求是什么?”陈叫山忽而转头问邱大为。
“他原先说过三条道:其一,让我邱大为受三刀六洞;其二,让我们赔偿袍哥会十万大洋,弥补其损失;其三,让咱两江航会就此关门歇业……”邱大为怔怔地望着地面,愤愤地捏着拳头,“有这么欺负人的么?”
陈叫山将长袍下摆撩起,放在嘴上咬住,“哧”地扯下一绺布条,在脑袋上一缠,“这事儿我看没完!既然那王二哥认为我陈叫山跟他顶火,那我索性就顶到底:我去会一会那范老大,让他明白一件事儿,他袍哥会内部,有一拨人,并没有听他范老大的话……”
“叫山啊……”黄道无奈地吁一口气,“人家必然信自己人,我们说的话,人家怎会信?”
“不……”陈叫山将手一抬,“我看不见得!那王二哥方才一个人来找我们,并不带一个随从来,至少就说明一点:关于运烟土这事儿,他王二哥是在狐假虎威,他心里其实也虚着呢……”
曹保仁默默地点着头,似乎很赞同陈叫山的说法,继而却又说,“可是,范老大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上的……只怕我们有理也没处说,没机会说啊!”
“是啊……”邱大为附合着说,“如今我们是得罪了王二哥,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越跟他闹腾,就把袍哥会得罪的越深,到了一定火候,只怕我们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那依大家之见,这事儿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陈叫山左右一环视曹、黄、邱三人……
曹保仁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黄道仰首看上,若有所思……
邱大为低着头,一下下捻动自己长长的胡须……
见三个会长,皆不吭声,陈叫山便又说,“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不出一点邪招,我看是解决不了的……”
会议室里的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了陈叫山,皆想知道陈叫山嘴里所说的“邪招”,究竟是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陈叫山淡淡一笑,环视众人,“方才,我算是彻底把王二哥给惹下了,没准过一会儿,王二哥必然会再来找麻烦……这一回,管他来多少人,我先把王二哥给拿下,绑了……”
啊?
袍哥会的人也敢绑?
所有人都惊得哑口无言,眼睛睁大……
“我明白大家的担心。但大家必须明白两点……”陈叫山说,“其一,我之所以绑王二哥,其理由,是为袍哥会铲除内贼;其二,此事是我陈叫山一人之意愿,与两江航会无关……”
“这……这这……”邱大为连连地摇着头,脑袋似乎有些乱,话也说不囫囵了……
曹保仁仍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黄道仍是仰首看上,若有所思……
“我觉得,与其一味被动,受那王二哥百般羞辱、刁难,不如豁出去,博一把!”陈叫山在坚定着自己的信心,也在说服着众人,“大家想想看,我们一再推让,王二哥就一再嚣张,范老大始终不明白实情,这事儿要耗到什么时候去?除了这样做,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所有人还是不敢接受这样的方式,所有人都不吭声……
“只有将事情闹大,才会引起范老大的注意,我们才有与范老大正面讲话的机会……”陈叫山又说,“如果我们始终没有与范老大正面讲话的机会,任由王二哥一再地满嘴铳火,范老大一再地被王二哥的一面之辞蒙蔽,那么,我们就越被动,甚至,越耗下去,反倒就越把袍哥会得罪得深……”
“反过来说,我们越是快刀斩乱麻,及时出手,反倒有一丝希望,扭转乾坤,澄清黑白……”
曹保仁终于开了口,“我觉着,叫山的法子,可以一试!只是……”
曹保仁话未说全,却听航会大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众人转头看去,见王二哥果然来了,且领着十几个持枪的袍哥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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