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周了,小卡尔彻底恢复了体力,老太婆的腿疾却越发的严重,如今她已经不能下地,站立到地上所承受的重让她的腿撕心的痛,于是她只能依靠轮椅代替双腿。
她曾经记得,少女的她,刚刚嫁入慕容家,正是在院内的那颗香樟树下,在那淡黄色的花瓣雨中,陶醉的跳着翩跹的舞蹈,一圈又一圈的转着优美的身姿,迎着那花香,对着那深爱的男人。
可是睁开眼睛,已经是恍如隔世,家仍然是这个家,年华却已老去,深爱的男人已然离去,岁月无情,布满万千银丝的她如今是这般颓废,双腿,曾是她的灵魂,可是如今,却已然变成她的包袱。
季子晴挺着肚子,拿着抹布擦拭着桌子,她看见坐在床上的老太婆正望向院内那颗开了花的香樟树发呆,心中一阵叹息,一转头,看见书架上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少女正迎着风在香樟树下跳着曼舞。她的长发迎风飞舞,一袭白色长裙飘飞,笑靥如花,如同一个美丽的天使,纯洁而又美好。
“太太,你当年真美啊!”季子晴不禁的感慨。确实,画面中的女人让人看了都不忍不住要赞叹,那绝美的容颜,那浪漫的笑容,让多少人为之动容。
老太太听到这句时,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绝望:“这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可都是些美好的记忆永久的留藏在内心深处,何尝不是一种珍贵的收获?”季子晴不经意间回答着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看着季子晴忙碌的身影,豁然开朗,“是啊,至少有过美好的回忆!”
季子晴听到老太太的话,心中带来一丝安慰,这些日子,自己一直为老太太默默付出着,她太太却一直不肯和自己交流,可是今天,从语气中她就能够感受到老太太已经将她当做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了。不过,她还是不能操之过急,让她彻底接受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季子晴为了博得老太太接受,这些天都是亲自为老太太做营养餐,白天为老太太收拾房间,晚上认真研读菜谱,还变着花样儿做些小点心出来。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正在怀孕中的妈妈。
她这一忙碌,刘妈却闲了,季子晴为此还放了刘妈的假,让她回家一个星期去与家人团圆。当然这些慕容穹是不准许的,只是她一再坚持,说自己怀孕才7个月,现在还是行动自如,一点都不累,简单的做一周的饭还是可以的。谁也劝不动,只能依了她。
这天,慕容穹去参加一个重大的公司年会,而卡尔非要去找雷诺玩,美森无奈,只好带着他去了,她知道家里只有季子晴和老太太在,所以也交代了中午就回来。
季子晴走出房间,准备去为老太太准备中午饭。
老太太有些于心不忍,看着季子晴的肚子,缓缓说到:“我还不饿,你等美森回来她做饭吧,你怀孕着,还是别乱动的好。”
而季子晴却微微一笑:“没事儿的,太太,就是做个饭而已,又不会出什么力气!”于是带着兴奋走出了门。
刚刚出来,却眼前有些发黑,她急忙扶稳了墙,缓了缓,这才好。她知道自己从前就有过低血糖,而孕期血糖低也是很正常的,也不在意,缓了过来就继续下楼去做饭。
她今天为老太太做的饭十分丰富,是严格按照菜谱中的,经过慢火熬制的山药乌鸡汤,还精心准备了好几个老太太爱吃的菜品,除此之外又照顾到美森和卡尔,都有他们喜欢的食物,这些天她用心良苦的已经记住了家里每个人的口味和喜好。能够让他们高兴,比什么都好。
正在盛饭的时候,她眼前又有些发黑,还伴有轻微的头痛,她晃了晃头,扶着橱柜又缓了一分钟,这才好了。
她知道最近自己有些劳累,怀孕的中后期,本来就会有些累的,也属于正常现象,一会儿做好了饭,他们吃了,自己去床上休息休息就好。
终于饭做好了,她打电话给美森,让美森带着卡尔回家,可是却得知雷诺家留下了美森和卡尔吃午饭,她再三推辞也抵不过雷诺的奶奶,于是只好答应吃了中午饭就回来。
可惜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饭菜,算了,没关系,晚上回来还能吃,这不是还有老太太么。季子晴没想太多就盛了饭菜往楼上端。
可是饭菜太多了,她害怕老太太饿,一次连汤和饭菜一起拿着托盘往楼上端。
当走到楼梯中央时,她眼前又有些发黑了,恍惚了一下,托盘险些洒在地上,她忙端稳托盘,可是却注意到汤有些洒在了上一级楼梯上。
她缓了缓继续往上走,却不料脚下一滑,她没能够稳住,重重的摔倒在楼梯上,随之滚落下去。
只听见碗碟清脆的响声,和滚落的咕噜响音回荡在空荡汤的别墅内。
一时间季子晴被摔的头昏眼花,一阵巨痛,只感觉到有血液从身体缓缓流出。
房间里的老太太听到声音顿时发慌。
“怎么了,怎么了……”老太太焦急的坐在床上问。
“啊……太太,我疼,疼……”躺在地上大着肚子的季子晴下身被血染红了一片,她用虚弱的声音回答。
老太太听到了动静赶忙爬下床来,本想着坐上轮椅,可是用力不够,却重重墩到了地上,也顾不上疼痛,她艰难的往外爬着。已经没了感觉,如今她是多么在乎正躺在地上的季子晴,她不能有事,她千万不能有事,她内心已经认了她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她就是自己的儿媳妇!要是孩子和她发生什么事情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慕容穹推开门来,看见了季子晴躺在地上正往外不住的流着鲜血,被汗和泪水浸湿的脸庞满是痛苦和无助。
“穹,你回来了……”看见慕容穹竟然还勉强露出微笑。
慕容穹全身发抖赶忙拉住季子晴的手。
“子晴,子晴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不许你有事!听到没?我这就叫医生来,我这就叫医生!”慕容穹对着子晴带着哭腔嘶吼起来。
他不住颤抖的手已经拿不住手机,慌乱中终于拨通了电话。
他的心恐惧万分,他看到那地上不断流出的鲜血顿时如刀割般疼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早上在公司就心烦意乱,一直担心着季子晴,可是偏偏,就是他回来了几分钟,就几分钟,让他看到了这么惨烈的一幕。为何对他这么惨,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
两分钟后,四五名医生带着一群护士急忙赶来。
接着就是医生和护士们一片忙碌和急促的走动。
慕容穹和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在门外焦急的等待,这个过程是一种煎熬,一分一秒过得都是这样的缓慢。他们一面希望过得快一些,又一面害怕时间过的太快带给他们坏消息,内心无尽纠结痛苦。
慕容穹双手交叉摩挲着,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层的汗,而额上更是豆大的汗珠挂着,时不时向下低落。
老太太的急切心情不亚于慕容穹,她内心不仅是自责,又是惭愧,还有是恐惧,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季子晴的好,终于看见了季子晴的善良,以前还不能接受她,和她作对,可是当她今天看见季子晴为了她摔落在楼梯下时她的心顿时也碎落一地,恐惧油然而生。
这时,门打开了,医生满头是汗的走了出来。
“子宫有破裂的危险,你们做好准备吧。”医生的话掷地有声的袭来。
“什么叫做好准备?”慕容穹一脸惊悚,双拳狠狠揪住了医生领口,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医生早就听闻慕容穹的大名,但无论是谁,病人到了他手里都得一视同仁,于是神情淡漠,严肃道“如果不想浪费时间,就赶快签字,保大人还是孩子?”
“大人!”没有丝毫迟疑,慕容穹坚定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
“医生……”老太太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刚才子晴身下的血,便不做声了。
“我们会尽力的!”
接着门外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无限的等待又重新开始。
“穹,我的孙子和子晴她一定会没事的!”老太太拿起一串棕红色佛珠把弄在手中。眼神里尽是虔诚。
“你承认了子晴?”慕容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老太太说她的孙子!
老太太慈祥又忧伤的看着慕容穹:“她就是我的儿媳妇儿!”
是的,她心中已经承认了这个儿媳妇儿,现在只要她和孙子能够安然无恙,让她去承受痛苦也是愿意的!
“你现在终于肯承认她了,你知不知道为了得到你的这一句认可,子晴付出了多少?”慕容穹双目猩红,他心疼子晴,恐惧让他误以为这一切都是老太婆害的。
“我……我对不起子晴,如果她能醒过来,不,是一定要醒过来,我一定让你俩结婚,欢欢喜喜把她娶回家!”
老太太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她心存着自责,如果不是她,或许子晴也就不会从楼梯上掉下来,如果子晴没事,这个儿媳妇儿她要定了,她其实心中早就承认了子晴,不过碍于老人的面子才一直没说,没想到老天却这么待她,如果子晴出事,她也不想活了……
慕容穹见母亲一脸悲伤内疚的样子,转身将一腔愤怒发泄到墙上,现在不是他该六神无主的时候,子晴和孩子还在里面努力,他绝对不能先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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