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郡主很凉寒的话,从她的身后响起来。
水流云的脚下一颤,果然,残暴狠毒什么的,最适合这个蛮横的灵玉郡主了。
“灵玉,本王要护的人,你敢动手话,那你就自己回镇南王府吧,不必留在本王这里了。”凤临王隐沉的道,怒气磅博。
门边那抹纤细的身影的滞颤,让他有了些许对灵玉怒气。
奇怪,一个大男人,不过就是被马拖着走了两三里路而已,怎么就虚弱成那个样子?
“凤哥哥,你不要赶玉儿走,玉儿不打‘他’就是了,可是‘他’竟敢说不做凤哥哥的侍卫,这绝对不能轻饶!”
灵玉郡主见硬来是不成的了,便找了别的借口。
她就是看这个小白脸捕快头子不顺眼,凭什么“他”能让一向憎恶捕快的凤哥哥为了“他”而对她怒目相向?她恨“他”,光是从听到“他”的名字开始,就恨上!
哼,凤哥哥能护得了你一次,二次,还能护得了你三次,四次,五次……?小白脸,叫什么,水流云的是吧?你给本郡主等着!本郡主想要拿下的人,还从来都没有拿不下的!
水流云对他们的对话充耳不闻,是懒得理会了,有什么话有什么事,等她填饱肚子再说吧。
脚步快速地往楼下走去。
背后的那道怨毒的视线,如影随形,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出自何人的眼。
唉,苍天啊,大地啊,漂亮的灵玉郡主美媚,貌视,咱们是第一次面对面吧?有没有必要对小爷这般的充满敌意啊?
你的凤哥哥什么的,要看管好,小爷对他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一屋子的静宓。
错愕的眼神各自交换。
灵玉郡主气得跳脚:“凤哥哥!你看看‘他’,哪里像是做奴才的样!”
水流云早跑没影了了,凤临王没理会灵玉郡主,反而对着有些发愣的临风,道:
“临风,你去,找套侍卫的衣服给‘他’换上!明早出发前,本王要看到青衣水侍卫!”
一语决定了水流云往后继续悲呛的日子。
她的意志,她无用的反抗,没人有在意。
这不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却是一个尊卑有别等级森严的社会。
“是!属下遵命!”临风高兴地抱拳退去。
……
自小跟着水婆婆颠沛流离,也没怎么吃过这人与人之间阶级森严的苦,一向都活在大周的边边角角,没能碰上几个厉害的权势滔天的人物,所以,到现在水流云还没有意识到之前挑衅了凤临王,凤临王是多大的胸襟,没有以犯上忤逆罪将她满门抄斩。
凤临王将她收为侍卫,那是一种对她变相的保护,她却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卖身了,她的意见,她的自由,她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满肚子的怨恨和委屈。
直到中了灵玉郡主的陷阱。
夕阳西下。
一路北行,走走停停,又过了几日,途经一间寺庙,此刻,大队人马便逗留于寺庙之中,借宿一晚。
满天红霞,映于青山绿水之中,八九月的天,依然属于盛夏。
林间倦鸟归巢,金乌西下,漫山遍野都是花香,果香,草木香。
锦衣车队,壮马流鞍,夕阳、庙宇、红霞、青山……组成一副美丽的动态画卷。
寺庙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斋饭香味扑鼻。
南沂寺。
听闻这里有一位得道的隐世高僧叫宏观,凤临王与灵玉郡主一入寺庙,便一同前去拜见听禅去了。
其余的人,则是按步就班,站岗的站岗,放哨的放哨,很有秩序。
王八蛋。
水流云黑沉着脸,跟在灵玉郡主的贴身侍女,一个叫莺儿的侍婢的身后,帮着她将灵玉郡主的物品给她搬进她的临时小院里。
这几天,她还是不得不做了凤临王的青衣卫,完了之后,不知道灵玉郡主使了什么手段,总之,原本坚决着把她留在身边的凤临王,居然语气松动,将她拨给了灵玉郡主使唤。
老天,难道真的是前世她欠了凤临王的债,前世她跟灵玉有仇,于是,这一世,她做牛做马也要还?
水流云郁闷地跟在莺儿的身后,愁眉苦脸,随她进了灵玉郡主的临时厢房。
一连三天,穿着青衣卫的服装,干着小厮的活。
好在,灵玉郡主好像忘了他这么一号人存在似的,没有找她的麻烦,也没有苛责她,让她一直高悬着的小心肝稍稍放松了一下。
但是,潜意识里,她觉得依灵玉郡主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会没事,只怕,暂时晾着她,只是为了图谋更大的更恐怖的“阴谋”。
水流云觉得自己再呆在灵玉郡主的身边几天,会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神经兮兮的,觉得四处危机重重的“被阴谋家”了。
被害妄想症。
不光是灵玉郡主,就是跟在她身边的几大婢女,那每每看向她的眼光,都令她有种胆颤心惊,毛骨悚然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给暴光,她有好几天没洗澡了。
故意让身上臭哄哄的,让他们不敢靠近。
可是,就算如此,在他们鄙视的眼光下,还是不得不做一些粗重活。
然后看到他们捂着鼻子远远地避开她的时候,她感觉好像能重重地出了一口恶气。
但,总是有人是例外的。
比如,走在她前面的这位莺儿侍婢,十三四岁的模样儿,长得水灵水灵的,扎着两个丫环小圆夹夹,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穿着翠绿色的素衫,绿色绸纱菊花小裙子,有别于灵玉郡主身边侍候的其他十六七岁的粉衣侍女,就对她特别的好,一点也不嫌弃她的臭汗味,还时不时地在她被凤三等人排斥着不给吃饭的时候,偷偷塞给她几个馒头。
哎,馒头。
一瞬间,情绪凌乱,她感觉自己不是做侍卫的,是要饭的。
苦劈。
青山古寺迎桃而立,对着夕阳,有一抹挺拨的身形,龙章凤姿,晚风轻拂起他的衣袍,远远望去,欲乘风归去一般,光是一个背影,就已是风华绝代。
凤临王。
紫金玉冠,身后漆黑如墨的云发直垂至腰部,一个男人的头人,能长得这样的滑溜贴骨,直是妖孽。
“你们都不知道水流云是怎么救的本王?”
沉沉的语气,从他的唇边逸出,带着浓浓的疑忌。
本来四周没人的,却突然冒出一道人影,站在他脚下边的峭壁低凹处,朝他拱手,毕恭毕敬地回话,道:“当时王爷情况危急,属下等人真的不知道水侍卫是如何救的王爷,‘他’不让人看。”
是钟。
经过几天的休息,虽然路上有所奔波劳累,但是身体基本痊愈了的凤临王,开始着手调查水流云是如何解开没人能解的紫陀罗的。
他怀疑,水流云的身上本来就有紫陀罗的解药。
“当时情况如何?他救本王用了多长的时间?”凤临王眉头一蹙,问道。
“当时王爷中毒很深,抓来的几个老大夫都说毒入筋脉,无力回天,但是水侍卫却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王爷给救醒了。”钟亦皱了皱眉,回想起当初的情景,答道。
真的,当时是关心则乱,现在慢慢回想起来,除非水流云的身上本身就有紫陀罗的解药,否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任凭世界上最高明的大夫,最厉害的解毒圣手,也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鬼斧神功地从地狱里拉了回来,还如此的生龙活虎,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凤临王的眸色深了,话题一转,道:“江同化身江大盗在江城弄得鸡飞狗跳,最后还将一名冒充他的匪徒给杀了,水流云却放过了他,是否属实?”
“确有其事。但,好像是县令杨林老头下的命令。”钟老老实实回答,不明白,水流云救他,跟水流云放过江同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江同是移仙宗的人。”凤临王又道了一句。
“王爷,你是怀疑,水侍卫是移仙宗的人,跟那晚刺杀王爷的人黑衣客是一伙的?!”钟瞪大了眼睛。
“如此一来,就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黑衣人总是跟随在水流云的身边,随时保护‘他’了。”
凤临王眺望远处的眸,闪动着火星,幽深不可测。
“对‘他’不可松懈。”
那就是暗中监视的命令。
“这……那水侍卫,可是救了王爷……”钟下意识地想为水流云辩解两句,他直接‘他’怎么看都不会是移仙宗的人,而且,当初是他们几个不要了尊严脸面全都跪在地上求的‘他’,‘他’才答应帮着救王爷的。
可是现在,一经王爷这种分析,那坚定的心念不禁有点动摇……
“对本王下了毒,再转过头来救本王,你觉得,这样的救命之恩,能算吗?!”
高贵的红唇掠过一抹轻哧,凤临王斜睨了纠结的钟一眼。
水流云这人,可真有点本事,短短几天,就让他的心腹对“他”这般的信任,连他下达的命令,都敢质疑。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钟闻言一惊,垂首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