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朗从包房出来,脚下有些虚浮,脸上略带红色酒意明显是有些醉了。他身着一件银色衬衣,驼色裤子。醉眼迷蒙间有着说不出的倜傥落寞。一干昔日哥们跟在身后闹哄哄的,让他感到生活中还是有实实在在的属于自己的。
他难得回s市。今日刚下飞机就被他们从机场架到这里。杯觥交错中是喝得多吃得少,说的多沉默的少。十来个人中有七八个人醉了。
长长的走廊刚拐过弯,陈逸朗头犯晕正一手搭在太阳穴想自己这个样子如何回去向老爷子报道。就听到身后有眼尖的人出声:“那不是姓汪的么?咦……那女人是……?”
陈逸朗听到姓汪的人,浑身一震,大家都知道他和汪承瑾历来不和,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也都不约而同的称呼汪承瑾姓汪的。随即撩了撩眼,正好看到大厅的落地窗边坐着一对男女。男的俊雅不凡,女的容貌娇媚。由于过了午餐高峰用餐的客人并不多,所以两人此刻就相当显眼。
是汪承瑾没错,不过这女的嘛,就不是陈逸朗想见的那个她了。从他的角度看出去正好看到女人裹着黑丝袜的一只纤足正好踢掉高跟鞋去碰男人的小腿。姿势有说不出的亲昵煽情。女人的举止放荡娇笑连连赢得男人勾起薄唇似笑非笑的回应。
这时有人提醒:“我想起来了,那女人不是去年盛极一时的‘盛世一枝花’吗?不是装清高不卖吗?什么时候和汪承瑾搅和到一块了。”
陈逸朗本来就只有些薄醉这会却酒劲上涌。刚恣意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紧握成拳,铁青着一张脸迅速朝那边去。身后其他没吭声的人暗叫不好,都在暗暗责怪这多事的两个醉鬼,齐齐跟在陈逸朗身后。
美酒,佳肴,还有美人再侧,汪承瑾却提不起多大的兴致。小腿上有股温温的触碰,酥酥麻麻的感觉爬满全身。方薇温温的声音飘过来:“今晚去我那儿。”他没有回应,只是虚虚的笑了笑。
方薇见状以为是应了,顺即夹了一筷子菜正要往他碗里搁。头顶出现阴影,下一秒汪承瑾手边的一杯水已经被一只手拿过迅速倾斜,和着冰块的水悉数倾倒在汪承瑾的头上。
方薇被吓得手一抖菜掉落在半道。旁边响起食客的唏嘘声和陈逸朗哥们的惊呼声。她惊愣的望着旁边这个还握着空杯的男人,尖声问道:“你谁呀?知道你泼的是谁吗?”边说边拿过餐桌上的毛巾递给汪承瑾。汪承瑾也不接,就用手抹了一把脸。
来人只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又调转视线眼露狠意的死死盯在汪承瑾。在加上他身后一大票人,那气势令方薇头皮发麻,半张着口不敢再发出一声。
“汪承瑾别t不像个男人。”陈逸朗气的不轻。
汪承头上的水继续顺着他刚毅的下巴往下掉,滴落在他白色的衬衣上晕开大朵大朵透明的花。他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敛着眉眼看不出神色,漫不经心的半挽起衣袖露出光洁有力的手臂来。一副随时等待出手的样子:“来替我老婆出气来了,可你也不问问她需要你来替她出头吗?”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笑起来,那笑容有些阴蛰诡异,让陈逸朗后面前来劝架的哥们也不寒而栗。汪承瑾笑完用力甩了甩脑袋,冰水飞溅开来,有说不出的倨傲,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有几滴正好溅到陈逸朗的脸上和衣服上,这么一激,陈逸朗本就挟制不住的怒气刹那间迸发,杯子扔出老远,伴随着杯子的脆裂声他拳头抡了过去。“无耻之徒,你得瑟个什么劲,如果她爱的是我,我绝不会这样伤害她。”
他的拳头没落到汪承瑾脸上,手腕处传来的闷痛下一秒被下颚处的钝痛代替了。四处传来惊呼声。事态发展的太快,陈逸朗的朋友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就发生了,但是谁都清楚这梁子结下也不是一两天了,谁也阻止不了。
“可惜啊,她爱的是我,就算是这样的我她也爱。”汪承瑾笑冷硬,像是从脸上硬生生挤出来的。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无耻之徒?”陈逸朗恨的咬牙切齿,他替苏澜心疼。恨不能一把撕烂那张得意的脸。
这一拳来得太猛烈,他只觉得下巴仿佛要掉了一般。陈逸朗借助身后扶着他的哥们稳了稳身形。他的一只手还在汪承瑾的钳制下,另一只手刚想反击却被哥们拦住。“算了逸朗,大家都是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
并不是他们不敢动手,关键是几年前的事大家都还记得。惹得了汪承瑾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要是这事捅到老爷子那里就不是小事了。
陈逸朗犹如困兽动不得,颈上青筋暴突,尖锐讽刺;“谁和这种畜生做朋友,谁和他做朋友都滚去!”
大家都不和他计较,都记着几年前那件事,一山不容二虎。况且照目前陈逸朗的情况,没缓过劲来也是事实。“不算你又能怎样……。”一个哥们插嘴道。
“逸朗你这是干什么?”这时餐厅老板走过来向汪承瑾点点头,他也是前脚刚离开又被电话叫了回来,本来就知道这小子回来了,他们用餐那会也没想去打扰。没想到刚回来就又要捅娄子,“你回来不回家反倒跑我这闹事来了?”
“表哥……”
“好了,耗子把逸朗送回去,这才刚回来就瞎折腾。”餐厅老板看了一眼他迅速肿起下颚不容质疑的打断他的话。
汪承瑾一把甩开陈逸朗的手。又接过方薇再次巴巴递过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残留的水渍。那神色再闲适不过,就像正晨跑了回来。
叫“耗子”的人立马应到:“好,我们这就回。”刚才就他一个人喝得最少,所以这会也比其他人清醒多了。
“耗子”拉着陈逸朗往外走,陈逸朗拐着手眼睛又死死瞪了汪承瑾一眼,才不甘不愿的往外走。
汪承瑾被这么一闹也心里不快。掏出几张红票撂在桌子上,再次用他那狭长锋芒毕露的双眼冷冷扫了一眼气势明显低了几分的陈逸朗的背影,抬腿往外走。
陈逸朗是谁?
当初汪承瑾追苏澜的时候,就怕逼得太紧,一直不咸不淡的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可是他忘了苏澜是一颗怎么也藏不了的明珠,她的好,他懂,但是别人的眼睛也不是瞎的。这个半道杀出来的陈咬金不是别人,是陈逸朗。陈逸朗是谁?s市陈市长的儿子。
那时陈逸朗使尽浑身解数紧追苏澜不放,令苏澜头痛的同时也让汪承瑾狠狠的捏了一把汗。虽说是“郎有情妾无意”的追逐,可汪承瑾也怕啊!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已经把苏澜看着自己是所有物了,不允许他人觊觎。
他正想着对策的时候,机会就来了。
陈逸朗鲜花钻石攻势失败后,又造起了琼瑶式浪漫。陈逸朗在苏澜白天打工的商场大厦楼顶悬挂了百余米横幅示爱。又召集一干哥们在商场门口高呼“陈逸朗爱苏澜!”
这一事情本来不大,在这个时代爱情不再是遮遮掩掩的东西,年轻人为了追逐自己的爱情会想出各种花里胡哨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可是偏偏那天就那么不巧的被汪承瑾遇到,又那么不巧的上了电视。
可大可小的事又那么不巧的被陈市长看到。一气之下把陈逸朗发配的遍地黄土的大西北,至今仍只允许一年回来一次。
汪承瑾坐进车里对小跑过来的方薇冷冷的说:“自己回去。”
“承瑾,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汪承瑾的车已经像离玄的剑一样冲了出去。这个男人总是让她看不清,她以为她抓牢了,却怎么做都是徒劳。他身上像布满无数坚冰,冷硬的让人靠不近。
傍晚时分,橘色的余晖斜斜的洒进这个只有十来平米的小房间。白色房间的布置很简单,房间的一侧有一个陈列柜,里边零零落落的搁着一些小玩意。角落里放了两个盆栽,其余没有多余的装饰。摆在房间正中央的深咖啡色办公桌就显得尤其突兀。
宽大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个女子,半低着头敲击着键盘,一头笼罩在余晖里的黑色长卷发铺洒在整个肩膀,也遮住了大半张精致眉眼。屋里很安静,除了键盘声就只有空调低低的嗡鸣。
好半响屋子里的键盘声消失了,苏澜抬手拿过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不由皱起好看的眉,最后这口咖啡已失去了温润,只剩下冷冷的清苦。她抬腕看看时间,曲身拿出办公桌里的包,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的店里一派冷清。周倩听见关门声,见自家老板出来就从座位上了起来,笑嘻嘻的:“苏姐,你回了?”
苏澜回她一笑,微微的点点头:“嗯,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周倩是她这个琴行唯一的员工。三年前她开这家琴行时就在这儿上班。那时她本来主张不请人帮衬的,汪承瑾执意要请人,不过几年下来倒也省心。
周倩看着苏澜踩着高跟鞋出门的背影,不由感慨,美人就是不一样,时间也只是美丽的沉淀剂。她总觉得苏澜越发的漂亮了。
南方的初夏天气就是这样,虽说是傍晚,外面依旧阳光很足。刚出门一股子热气就扑面而来。苏澜眯着她那双漂亮妩媚的大眼,转身看了门头几个“蝴蝶琴韵”的大字,这才往不远处的停车场而去。
苏澜坐进自己的i,熟练的发动汽车。买车的时候苏澜一眼就相中了它。汪承瑾却说这车太小气了,一再表示不要为他省钱。拗不住苏澜的坚持,最好也由她了。
把车开上路后,苏澜却不知该往哪里去,这么早回去该干点什么才好。下午的时候汪承瑾已经来电说晚上有应酬。苏澜不由苦笑,其实他有没有应酬还不都是一样。想着他那生硬的语气,撂了一句话就挂电话的速度,苏澜的心就狠狠的拉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