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传来一股疼痛,由丝丝入微到尖锐。
她的牙齿正在狠狠的细细的磨着他胸前的皮肉。久了就有一股锥心的痛从她咬合处散开来,蔓延到四肢百骸。
等她抬起头来时,嘴唇上沾满了血,有致命妖娆,她终于开口,“褚一航你为什么不躲,也不喊痛?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到一个背井离乡的地方去等?当初都没分开,现在你要我离开你……不早不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她咄咄逼问。字字如刀,剐蹭着他的血肉。
他神色怜惜,哑口无言。
她继续说,“圣经上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我想知道你的那根肋骨是不是一直都在?”
那一刻偏偏平日里爱哭的她并没有掉眼泪。只是用清亮的眸子看着他的眼。
他并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还以为只是他的一句:澜儿你愿意等我吗?触怒了她。
那时的他只能任病重的爷爷和父母操控自己的一切。
那夜之后,父亲又加了好几个人跟着他,他再也逃不掉。直到结婚那天看到那个凄凉逃离的背影,也没再看到她。只留下沙发上那一枚他花了不少心思的铂金素戒和一张飘落在地上的薄纸片。
她的娟秀的字迹——褚一航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所以我要先抛弃你!你是我爱不起的那个人!
其实他来不及告诉她,他从没想过要放开她的手,也从没忘记他们之间的那些关于生生世世的约定……。那是他守护了21年的宝贝,他怎么会舍得放开她。那是他心心念念爱着的唯一的爱人,他怎么能忍受失去她的事实
褚一航转着玻璃杯里殷红的酒液,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她却已经不在舞池里。向四处扫了一眼仍旧没有看见。胸口那红色的疤痕似乎隐隐作痛起来。
过去的20多年里她给了他两次伤痕,一处在额际,一处就在胸口。一处是印记,一处是惩罚。
脚上的鞋子明明是自己常穿的36号鞋,不知怎么的就夹脚。其实她的舞技并不好,以前褚一航教她的时候没少说她笨。她刚才机械的跟着汪承瑾的脚步旋转,脚疼得有些难受。她慢慢将自己的身体向汪承瑾的手臂靠过去,最后几乎是汪承瑾半抱着跳完一曲。
等他们从舞池里出来。就有个男人过来和汪承瑾说话。趁着这个时间苏澜径直走向大厅一角的玻璃门。这个地方她来过,她知道那扇门可以通往酒店的后花园。
她溜了出去,外面的灯光很浅,也很清静。她急急的踏着树影下的点点碎光在一丛花中的石凳上坐下来。也顾不得石凳上面很凉。
脱下高跟鞋,舒服的伸展着脚趾,视线瞟向那个玻璃大厅里的明媚繁华,她真的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还能在见到他,她以为此生再无交集。也没想到和他是在如此情景下见面。汪承瑾到底想怎么样?
双手撑在身侧的是的上,翘起脚趾,能够看到脚趾有些发红。一对如玉般的脚此刻那么丑陋。
低下头用手轻轻揉了两下,看到眼前的光线被遮去一大半。抬起头就看到汪承瑾站在面前,因为背着光线,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在干什么?”声音明显不快。
她直起身子重新把脚放入鞋子里。“脚疼。”说完站了起来。
“只是脚疼?心恐怕也疼吧!刚才陪我跳舞都苦不堪言的样子,不是心疼是什么!”离得近了,她终于看清他脸上的冷厉,薄唇吐出的话是那样的刻薄。
“汪承瑾你想怎么样?”或者想要我怎么样,只是没有力气开口。
有什么浮出心口又隐匿下去。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今晚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别以为你掩饰的很好。你还爱他不是吗?”他绷着嗓子开口。
他不知道他的恣意诋毁对她而言是什么?他所谓的机会就是试探,然后自以为是的判断。她到底要怎么样去面对褚一航。难道非要怨毒的去恨吗?她做不到。“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今晚你是故意的吧!”说不定还是蓄谋已久。
“这算是后知后觉么?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他勾起薄唇,看着她的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得毫无血色。心中升起一阵快意。
“我是傻瓜!”她昂起苍白的小脸,一双眼中盛着细碎的光,长睫扑闪了好几下。
他敢肯定只要他再说一句难听的话,她眼中的晶莹就会流泻而出。“哭给谁看?褚一航吗?别忘了当初是他不要你的。你以为他还会心疼你!”
他的话带着冷冷的讥诮,如无形的刀切割她的尊严。她不知道该如何还击,她在他面前总是词穷。
汪承瑾见到苏澜憋着一张委屈的脸语塞,他决定离开。
刚侧过脸想转身又忽的把她搂入怀里。低下头毫无征兆的覆上她的唇。
苏澜挣扎着想要摆脱,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后脑勺,使她用不上劲。嘴上没停的用坚硬的牙齿在她唇上粗鲁的琢磨。一个用劲,苏澜嘴上吃痛,一股血腥味在味蕾上蔓延。可他仍旧用力吸允,没打算放过她。
褚一航看到这一幕毅然转身回到那片也不属于自己的繁华之处。他要怎么才能放得下她?
汪承瑾拉着强作欢笑的苏澜穿过热闹的大厅。刚站在门口就看到褚一航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快速离去。一个男人越过他们追出去,望着远去的车尾气喘吁吁的叹气,他转过身看到汪承瑾他们明显一愣低下了头。
汪承瑾停顿了一下,看看身旁此刻如丢了魂魄的苏澜,连车都没去开过来,带着一股子狠劲直接把苏澜拖到马路边才放手。
自己果然是灰姑娘,12点一过就回到过去。南瓜车没了,水晶鞋也不是自己的。强忍住脚下的疼,她强迫自己不卑不亢的直立。她还有什么没被爱的人看轻的?
坐上出租车以后,一路无言。到了“海澜澄清”大门外车停了下来。苏澜打开门下去。汪承瑾并没有动,苏澜听到他对司机说去中兴路。
苏澜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苦涩涌上喉头。
他们的房子在别墅区的最里面还有好远的一段路程,夜色里的别墅区很是安静,苏澜干脆脱下脚上的鞋子,拿到离眼睛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打量,鞋倒是好鞋,低调奢华耀眼夺目。她实在不适合它。
手一扬,鞋子就噗通一声投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夜色宁静她绕着小区的人工湖泊走到院门外。
她白天的包还在汪承瑾的车上,她没有遥控钥匙。疲倦的伸出手按门铃。
柳阿姨看到光着脚的苏澜,一身华服也皱巴巴的,一张脸毫无血色,她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苏澜。看到苏澜缓慢的往楼上走,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为她放了一缸洗澡水。
等她出来时,正看到苏澜立在屋子中央睁着一双美丽空洞的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繁复花纹。
她叹了一口气静静离开。
汪承瑾回来时,屋子里的人早已睡下。他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浅浅月光摸索上楼。几次差点被踉跄的脚步绊倒。
此刻,他靠在墙壁上看着苏澜的卧室门。想到今晚苏澜的种种,包括她脸色的笑,包括她顶撞的口气就气不打一处来。捏了捏拳头,莫名的痛夹着很远涌上来。
他用手拧门把,没有想到她居然反锁了门。使劲拍拍门板,那么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屋子里居然毫无动静。“开门……开门……”他厉喝,“再不开门我就踹了!”今晚他又去了一趟酒吧,现在正酒劲上头。
苏澜其实并没有睡,她就坐在窗台上手里捏着那条项链,听到门口的动静,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下来。抹了抹泪,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哭了多久。现在觉得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双眼也胀痛。
她没有打算开门,门口的动静越来越大。他好像手脚并用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破门而入。
门口继续传来汪承瑾的烦躁的声音。他连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的机会都不给。
她扔掉项链从窗台上下来,脚还没稳,眼前突然一黑,一阵眩晕袭来。赶紧扶住窗台边缘等眩晕过去,再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打开震颤得厉害的房门。
汪承瑾看到门内昏暗光线里白色单薄的人影一动不动的,就那么保持着一只手垂下,一只手扶门的姿势立着。气不打一处来,“干嘛反锁门?是不是不想看到我?”
简直是无理取闹,苏澜条件反射的摇着头。眼前汪承瑾带着浓重的酒气,只能看见他的身形。她想他一定是寒着一张脸。
“怎么不说话?”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冷冷的寒气,“不想和我说?”
苏澜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放开门把后退两步。
汪承瑾也上前两步借机打开墙壁上的开关。头顶水晶吊灯一下子就点亮了整个房间。
眼睛一阵针扎般的疼,她迅速低下头,闭上眼睛。
此时的苏澜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胸前,双眼红肿,小巧的鼻翼也是通红的,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你哭了!就因为褚一航!”汪承瑾已经管不住自己,使劲捏着骨节分明的大手。骨头间咯吱的响着。
苏澜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他紧握的拳头。“我没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个字却暗哑不堪。他的话怎么就那么伤人。
“哦!你骗谁呢?我给了你见他的机会,你应该高兴才是,还得好好谢我。”他看着她一副受惊小白兔的模样,“说吧!拿什么谢我。”伸出手去触碰她涨红的脸,她偏过头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