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安分了十年的柔然可汗大檀得知魏国明元帝拓跋嗣去世。新皇登基。不禁大喜。于北魏始光元年率六万骑兵杀入云中。大肆屠杀掳掠吏民百姓。并攻陷了北魏从前的旧都盛乐。
拓跋焘闻讯大怒。亲自率领轻骑兵。三天两夜从平城赶到了云中。大檀毫不示弱。派自己的侄子、大将于陟斤领兵对抗。
魏兵漫山遍野。如潮水涌至。鼓角雷鸣中。兵士们在马上疾驰着。口中大声呼哨。以助军威。旌旗招展。剑戟如林。柔然和魏国两军骑兵对垒。稍后只见红旗招动。大军分向左右。一根赤黄色蟠龙九旄大纛高高举起。万余铁骑扈驾精兵簇拥下一骑当前。却是拓跋焘亲临督战。
他一身紧身绯红骑装。金色的铠甲泛着耀目的光芒。身姿英气俊致。浑身气度迫人。犹如旭日东升。熠熠生彩。让人不敢正视。
于陟斤见了魏帝的伞盖。立刻下命进围。铁骑层层包围。共五十余重。魏国将士见柔然军依次排列。严如壁垒。如同铁墙。直逼皇帝马首。皆有些惊恐失色。
拓跋焘纵马而立。领军在魏军之首。神色沉静威严。薄唇紧抿。眼神锐利如刀锋。魏国骑兵见少年皇帝如此安然镇静。军心方才安定下來。拓跋焘吁了一口气。缓缓将剑横在当胸。正欲拔剑而出。每一个人都紧张肃穆地看着敌阵。将士们身下的战马不安地马蹄刨地。跃跃欲出。
不料此时。空中传來一阵铿锵有力的琴声。那琴声渺渺。似离的很近又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來。琴音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让人无法避开。婉转柔美又似刚强坚韧。清粹冷冽如白露含光。
所有的军士都不由自主地循着那琴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五十重的包围圈中。竟然有两名白衣男子并绺而行。缓缓进入人们的视线。眼前情景如此诡异。又如此神奇。令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痴痴地看着。
联袂而來的两人一个白衣胜雪。光华耀目。一个月白衣衫。淡雅出尘。宛若一双白凤翩然而至。两人偶偶私语。一人手揽着另一个的腰间。宛如情人般亲密。又似知己般无隙。那月白衣衫的少年怀抱通体雪白的断弦琴。纤手轻抚琴弦。边弹边歌:
“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被服纤罗衣。左右珮双璜。
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登高眺所思。举袂当朝阳。
寄颜云霄间。挥袖凌虚翔。飘飖恍惚中。流盼顾我傍。”
两人两骑似乎离得很远。可是又仿佛一瞬间來到两军阵前。
“是云清。”拓跋齐、安颉等人皆惊叫出声。
拓跋焘闻声全身一震。耳中作响。嘴里发苦。正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绮云。第一时间更新见她那熟悉的身影依偎在墨川身旁。陡然间。锥心般的疼痛扩散到全身五脏六腑。什么身处险境。什么如敌深渊。皆抛之脑后。转瞬。神志又清明起來了。她來了。如果今日不能突出重围。在这里和她同生共死。人生倒也是快意。
“美人。是你。”随着一声惊呼声。一个铁塔般的柔然大将手握铜锤。骑马列队而出。他便是柔然的主将于陟斤。
于陟斤见绮云一身月白衣衫。发髻挽起。清俊少年模样。拨动琴弦。琴音歌声熟悉。不禁想起來那年在并州的擎香楼。月夜下初见美人的情景。如今打败魏国皇帝胜券在握。心中自是得意。不想美人不约而至。忙上前招呼。
“将军你好。三年不见。您竟然还能记得在下。将军别來无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绮云悠然问候。眉眼弯弯。嘴角含笑。
她的笑容让于陟斤移不开眼睛。他直着脖子问道:“美人你不知道。并州一别。本将军什么时候忘记了你。我回了草原后。几次派人去并州打探你的下落。今日你出现在这里。你是上天派來助我一臂之力的吗。”
几年不见。那于陟斤居然记得她的模样。对她念念不忘。于陟斤只道上天派美人前來助阵。可是却不知眼前的倾城丽人却是夺魂双煞。
“这里正在打仗。危险的很。我带你离开这里。”一别三年。他的汉语流利了不少。说着。于陟斤策马走近绮云。两柄铜锤安放在战马上。另一只手欲拽绮云的手。
绮云后退一步。眼中寒光一闪。一枚琅花直击他的咽喉。他急忙偏头避过。琅花从他的脸颊插过。划出一道血痕。绮云抽出腰间束的琅花长绫。甩至他的面门。于陟斤一愣。迅速反应过來。身子一低。避开她的长绫。
转眼看她的长绫又至眼前。于陟斤双手举铜锤。紧紧地夹住长绫。绮云欲抽出手上长绫。无奈于陟斤力大无穷。一手握住了长绫的尾端。一步步把她拉至跟前。口中嚷道:“美人儿。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蒲团般的大手眼看就要抓上她的肩膀。绮云一个轻盈闪身。避开他的手掌。她明眸流转。顾盼生辉。娇嗔道:“将军好本事。不过。要抓到我才算是真英雄。”说着飞身弃了长绫。转身向魏军阵前奔去。
于陟斤见她姿色撩人。心里正痒痒的。见她转身而逃。哪里肯轻易放过。手持铜锤向她追去。铁塔般的身躯奔跑起來却也迅捷。绮云身姿轻巧。但她并不使十分力。只在于陟斤跟前忽近忽远地跑着。两人在两军阵前。一个在前面奔。一个在后面追。这情景着实有些滑稽。
不知不觉。绮云奔到了拓跋焘的跟前。飞快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一个口型“佛狸。快。”拓跋焘身随心动。弓弦上已搭上了三支羽箭。待于陟斤奔至阵前。绮云猛然低头。拓跋焘看准时机。立于马上。拉满弓弦全力射出。眉宇间是傲然无匹的气势。
在绮云脑海中浮现的是。在白云山竹屋前的院子里。拓跋焘三箭如一线射中靶心。第三箭把木靶击得粉碎。绮云跳起來拍手雀跃不已。拓跋焘温柔地回视她:“只为了有能力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