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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亚琛说话常常都是这么直接,但是一直到现在,迟夏都依然无法适应。()

如果说前面那句话只是让她有些愣怔,那后面这句话则是完全让她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呆呆地直视着面前这个说陌生已经很是熟悉,说熟悉却又带着些陌生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

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却又隐隐地明白,岑亚琛这是把她逼到了绝处。

迟夏原本以为,自己只要一直表现出已经忘记了陆渊的样子就好,至于内心里到底有没有忘记,根本就无关紧要,更和别人没有关系。

可是岑亚琛却逼着她要快些真的把陆渊忘记。

看见她的反应,岑亚琛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更加靠近她一些,黢黑的眼瞳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底:“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但哪怕试试也好,让我帮你忘了他,可以吗?”

他这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气氛的凝滞,迟夏眨了下眼,慌忙把头扭向一旁,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我还没有开始下一段感情的打算。如果……如果是我之前的表现让你误会,很抱歉,但是现在……”

“不用抱歉,是我的错,”岑亚琛很快打断她,“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打算,你也从来没有给过我什么错误的暗示,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想要做那个让你从过去走出来的人,是我卑鄙地一直在你最脆弱的时候想要站在你身边,妄想让你看见我。”

边说着,他的脚步又下意识般往迟夏这边走近了一些,高大的身形几乎把迟夏整个人笼在了他的影子下面。

身形上的差距不知不觉让迟夏在气势上差了几分。

岑亚琛步步紧逼,双眼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迟夏,拜托,给我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我卑鄙的哀求来的也好。我有信心,一定会让你忘了他,爱上我。”

迟夏无措地摇摇头,她想说不可能,却又说不出口。

难道她要说在自己的心里陆渊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这么犯贱的话,她说不出口。

岑亚琛并没有给她思考如何反驳的时间,很快就接着道:“迟夏,我只要这一次机会,我不会要求你如何回应我,只要你……不拒绝我的接近就好。我们认识了这么久,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之前那些话只是玩笑?”

迟夏一愣,扭回头来看着他。

岑亚琛的脸上满是认真,看上去无比坚定。

但是迟夏的心底却只有满满的混乱。

“我保证不会让你因为我的接近反感,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你……随时可以喊停,好不好?”岑亚琛的眸中已经映出了几分哀求。

迟夏看着他的脸,眼前的这个人一直都是那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个人牵挂至此。

在他的身上,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痴痴跟在陆渊身旁的那个自己。

那么多年,她也以为自己拥有的是机会,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才渐渐明白,有时候机会给人带来的,也只能是蹉跎。

迟夏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混乱。

“对不起,我不想耽误你。”

岑亚琛的身形蓦地一顿,大概他没有想到迟夏最后给出的答案竟然是拒绝。

虽然这么些天一直都是他黏在迟夏的身边,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迟夏心软,几乎没怎么拒绝过他越来越得寸进尺的要求。

但是今天却拒绝得这么干脆。

岑亚琛停顿了下,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是我太心急了……刚刚看见他躺在沙发上,我真的……我原本没想这么快让你决定的,是我太心急了……”

看着他的模样,迟夏的心底也不由得一阵阵的抽痛,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小声道:“亚琛,这不是心急不心急的问题,感情的事根本没有被我列入以后的计划里,起码……这几年我都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我知道你很好,我也真的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但是也只是朋友。如果……”

迟夏话还没说话,岑亚琛就再次开了口:“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你没说之前我就明白,但是我还想能在你身边,不过你过几年才能做好准备,我都想成为那个你做好准备之后第一个考虑的人选……所以,别拒绝我对你的好,我只是想给以后的自己多赢得一些机会,好不好?”

岑亚琛平时说话没个正经,但是今晚却正经到如此执拗的地步。

迟夏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似乎再也没办法张口说出那句“不行”。

“就让我们继续做朋友吧……只要你不拒绝我对你的好……”岑亚琛又沉声重复了一遍。

迟夏用力地握着拳头,指甲把手心掐得一阵阵刺痛。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付出……她用了十年才明白自己做错了,岑亚琛呢?

艾琳住的地方离迟夏这儿挺远,几乎隔了小半个市区,但是她还是尽量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这期间陆渊一直都在沙发上闭着眼,却没睡着,因为艾琳进了门,只不过轻轻叫了声总裁,他就睁开了眼。

岑亚琛自从上了楼就一直没有下来,颜颜怕陆大少想到这茬回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一直都在客厅里看着他,但没想到他却一直都这么安静。

安静得她心里更加不安。

艾琳却不知道岑亚琛在这儿,她只道是老板耐不住想念喝醉了不由自主地跑到这儿来,看见陆渊睁开眼,就低声道:“总裁,我送你回去吧?”

毕竟跟了陆渊这么久,艾琳也知道陆渊一喝醉了就喜欢找迟夏的毛病。她还以为得费些劲才能哄他回去,可是没想到陆渊竟然直接就对着她点点头站了起来。

只不过刚刚站起来一半,就又一个踉跄坐了回去。

陆渊和岑亚琛都在这儿,家里就无异于放着一枚定时炸弹,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颜颜赶忙撺掇着艾琳一起扶着他到了楼下。

一路上岑亚琛都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除了步履还有些不稳,真让人看不出他是个醉酒的人。

甚至也不像刚刚进门时那样,把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别人身上。

颜颜把他扶到车里就告别转身进了楼门,艾琳也很快把车钥匙插了进去。

但是就在她踩下油门的一瞬间,陆渊低沉的声音却从后座传了过来:“等等。”

艾琳脚上的动作蓦地一停,抬头看向后视镜。

陆渊也正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双眼,深邃的眸中似乎没有一丝迷蒙。

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总裁?”

“把车开到左边那排树后面。”

“啊?”

“快点。”

虽然艾琳不太确定陆渊现在说的话到底是不是醉话,她也只能毫无选择地点头应了一声,把车开到他所指的那一排树后。

夜已经深了,附近一片宁静,因为监控器随处可见,所以连个巡逻的保安都没有。

在那排茂密的大树后面,他们依旧能清晰地看到那栋楼里亮着的灯火,但是从楼门口往这边看,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难道说总裁准备在这儿呆一晚上?

想到这个可能,艾琳的额头不禁冒出几道黑线。

可是身为人家的下属,她也只能认命地在旁边陪着。

陆渊一直在后面静静地坐着,倚在椅背上盯着那栋楼的门口,就像是在等着迟夏能从里面追出来。

艾琳还以为自己今晚真的要舍命陪君子,等上一整夜。

可是刚刚过了十几分钟,她就看见岑亚琛从里面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听见了后座上的陆渊低低地吐了口气。

就好像这么久他都一直屏着呼吸,到现在才终于记得自己是需要喘气的。

这么说,刚刚岑亚琛也在这儿?而总裁一直都在等他出来?

艾琳一向不喜欢过问老板的事情,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开口道:“总裁,你……没喝醉?”

岑亚琛的车已经缓缓开了出去,陆渊终于把视线收了回来,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从来没有喝醉过。”

艾琳皱了皱眉,小声反驳:“可是你刚刚连站都站不稳……”

陆渊摇了摇头,没有再跟她解释,只是闭着眼躺在了椅背上,开口吩咐:“走吧。”

看他这副冷静的样子,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像喝醉的样子。

艾琳压下心底的好奇,重新发动汽车,边缓缓地往外开边开口问道:“总裁今晚回公司住吗?”

陆渊停顿了下,才低低地交代:“送我回家,以后……我回去住。”

陆渊的出现对迟夏来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管会不会引起她多余的情绪,都注定只能一闪而过。

甚至就连岑亚琛突如其来的表白,她也暂时只能尽数抛诸脑后。

因为接下来的拍摄已经足够她紧张。

第二天上午,迟夏所乘坐的飞机就落在了拍摄基地所在城市的机场。

下了飞机自然也少不了被等在机场的记者们围追堵截。

不过迟夏一直记着纪修的话,干脆连脚步也没停,就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匆匆坐上了赶往酒店的车。

但是有些事并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刚刚到了酒店门口,迟夏就看见了在台阶上被记者围成一团的陆轻奚。

接她的车是酒店派的,司机也是酒店里的工作人员,看见这架势,那司机随口道:“陆轻奚他们原来住在悦君的,听说昨天火警系统出了毛病,今天搬到了我们这儿,真巧,呵呵……”

迟夏可笑不出来。

就算她向来没有自恋的习惯,也明白这个“巧合”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她们之间的绯闻现在炒得这么热,而迟夏从来没有给过媒体任何回应,那一缕空穴中的风来自哪儿,可想而知。

迟夏不想让纪修对她的坏印象越来越深,正对这种情况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她再怎么防备,也防备不住陆轻奚这么明目张胆的接近。

颜颜的性格向来都十分直爽,看见这种情况也顾不得前座还有司机,直接气呼呼地开口:“巧?真是够巧的,我看以后巧的事情估计不只这么一件!”

孙小么面对这种情况却显得淡定了许多,只是微微笑道:“一接纪导的戏我就做好了这种准备,就算她不来肯定也有别人。我们下去吧,迟夏,记得微笑。”

迟夏对她点点头,唇角顿时微微地翘了起来,而对面正在围着陆轻奚采访的记者中也有人眼尖地看到了她的汽车,一看见这边颜颜下车,就立刻像是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呼啦啦地围了过来,陆轻奚的身边顿时显得冷落了许多。

随车的保镖早已经把记者挡在一旁,迟夏虽然满脸微笑,却没准备给这些记者丝毫回应,在颜颜和孙小么的保护下匆匆地朝酒店门口走去。

但是门口还有陆轻奚这位门神挡着,她想直接进去的期待只能化为泡影。

离得很远,陆轻奚就优雅地对着她张开了双臂,而迟夏自然也在记者们期待的镜头下上前去和她紧紧地拥抱了下,两个人都满面笑容,拥抱完还默契地转过身,对着记者们摆了几个适合被录入镜头的pose。

这种画面大概在每个人看来都觉得搞笑。

但是她们还是不得不按照这么搞笑的剧本往下演。

在场的记者们好容易拍到她们俩在一起的画面,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争先恐后地提着各种刁钻的问题,就巴望着她们俩能在回答的时候出点儿纰漏,好让他们回去好好写一笔。

但是像迟夏和陆轻奚这种身经百战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故意想给他们点儿话头,还真是很难在这种小场面出什么差错。

迟夏当然是对这种话题避之唯恐不及,但是陆轻奚却明显不是这么想。

记者问的问题再刁钻,无非也就是围绕着一直以来的话题,拿两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玩命地比,迟夏一直微笑着站在一旁,以为陆轻奚多少也应该看在她也在现场的份上同样一笑而过,可是没想到她笑是笑了,嘴里的话却似乎总含着另外一层意思。

“大家不要这么说,迟夏都被纪导看上了,怎么可能还是我的小配角,我们的新电影步调差不多,到时候大家记得来电影院支持我们,虽然这次我们不是搭档,但是相信一定会给大家带来熟悉的感觉,电影里的人还是我们,不会改变的。”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在念旧,但是字字句句却都在隐隐地指着她们以往的差距。

迟夏已经替记者朋友们想好了这绯闻的内容应该怎么写。

无非就是陆轻奚不看好迟夏的演技,主角霸气一如从前。

迟夏却没有跟她争执的心情。

看见孙小么在旁边给她打了个手势,她也只是笑着说了一声:“希望大家支持我们的电影,我还要进去熟悉下酒店,先失陪了。”

迟夏说完,孙小么就跟颜颜进来护着她准备撤离。

后面一个女记者声音尖利地提问:“你这么躲着是因为没有自信赢过陆轻奚吗?”

她这句话一出来,迟夏明显地感觉到颜颜身上的肌肉一僵,再看脸上已经现了怒容。

幸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迟夏的身上,而且颜颜也正背对着人群,不然肯定又给他们添了说料。

迟夏用力握了下颜颜的手,直接推着她进了酒店的大门。

旋转门的玻璃渐渐把她们三个人和外面的人群阻隔开,明明不过是几米的距离,却已经俨然是两个世界。

颜颜虽然被迟夏拉了进来,却还是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生气地道:“什么玩意儿!也不想想到底谁才是被纪修挑中的那个,竟然说赢不过她?”

孙小么拍了拍她的肩:“这么说他们才有话题可写嘛,别生气了,迟夏肯定不会输给她,等电影出来就知道谁是赢家,谁是跳梁小丑。”

颜颜跟孙小么还在小声讨论,但是迟夏却没有心思再听他们说话。

其实她怕的不是陆轻奚说什么,也不是那些记者写什么,她只是害怕纪修看见报道,心底对她的意见更大。

上次被纪修毫不留情的说了一通,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憋着一股劲,想要争口气把形象扭转过来。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努力纪修还没看见分毫,绯闻就一则接一则的漫天飘了起来。

难道这就是命?

果然,第二天开机仪式前,网上已经许多她惧怕陆轻奚不敢正面迎战的消息。

颜颜照常气愤得不行,可是对这种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迟夏根本不想再多想什么。

开机仪式在酒店提供的一处露天的舞台举行,这舞台有些偏僻,但是也挡不住纪修的名气,来采访的记者依旧多不胜数。

迟夏一到现场临时搭起来的休息室,就看见岑亚琛正躺在躺椅上闭着眼小憩,廖姐在旁边坐着,看见她连忙往唇边竖了下手指。

迟夏连忙点点头,跟身边的孙小么和颜颜一起噤声,但不知道是不是开门时的光线惊到了他,岑亚琛还是低哼一声张开了眼。

看见迟夏,他原本皱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起身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来啦。”

从那夜的拒绝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尽管旁边还有别人在,迟夏的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尴尬。

但是看岑亚琛的神色却一切如常,好像那一晚的表白不过是她记忆出现了混乱。

她赶忙点点头:“嗯,听他们说你通宵工作刚下了飞机?应该很累吧。”

岑亚琛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听见你这么关心,就不累了。”

岑亚琛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厚,但是今天听他这么说,迟夏的尴尬却有些加剧。

好在其他艺人为了多点儿曝光机会都早早地去了外面,整个休息室里就只有他们几个。

迟夏还没想好怎么回话,门上垂着的帘子就被人一把掀开,一个工作人员对着他们喊:“马上开始了,各位该去台下坐好了。”

那人喊完就放下帘子跑了回去,但是却也正好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迟夏不由得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这点儿小动作却正好被岑亚琛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没说,眼底的光芒却似乎在那一刻暗了一下。

两个人带着各自的助理经纪人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室,迟夏知道这肯定又是一条粉色新闻,不过最近她跟岑亚琛之间的事情传得都快要以假乱真,她也无暇再顾忌这些。

他们落座之后,开机仪式也正式开始,定妆时拍的海报映满了所有人的视线,迟夏和岑亚琛一前一后,都看着远方,只是外表就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

阳光晴好,空气也十分新鲜,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没多久,迟夏和岑亚琛这俩主角就被主持人请了上去。

岑亚琛很自然地站起来对着迟夏伸出了手,而在众人的嬉笑中,迟夏也轻搭在他的掌心,随着他一阶一阶地登上舞台。

本来这些场面都是迟夏早已经习惯了的,虽然今天她难得地做了主角。

只是刚刚在台上站定,她眼角的余光就倏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让她在一瞬间倏地抓紧了岑亚琛的手,脑子也在那一刻放空。

这么细微的变化,别人可能根本看不出来,但是被她倏然握紧的岑亚琛却在刹那间便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顿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目光的尽头,是陆渊沉默的身影。

陆渊站得隐蔽,又是在记者的镜头之外,那些一直朝着台上使劲的记者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甚至连其他工作人员也无暇注意有一个角落多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人。

但是就这个计划之外的人,让迟夏整颗心都乱成了一团。

“迟夏,迟夏?”主持人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突然把她惊醒,迟夏慌乱地回过神,却完全不知道主持人问了什么问题。

岑亚琛适时地放开她的手,从容地把麦克风换了个边::“看来这次打赌是我赢了。”

“打赌?”主持人和在场记者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了过去。

岑亚琛从容地笑了笑:“是啊,刚刚我跟迟夏打赌,上来看主持人是先问我还是先问她,结果我赢了……迟夏,你就算不回答也逃避不了这个事实,这下我是赖定你了……”

随着台下骤然而起的抽气声,他又低笑出了声:“我是说今天的晚餐。”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是岑亚琛却成功地把迟夏的尴尬化解,迟夏也早已敛回了心神,很快把自己融入了主持人和岑亚琛之间。

但是从那个角落里传过来的炙热视线却一刻都没有消失,时时都让她感到脸上一阵阵的灼热。

不管她怎么挣扎,陆渊对她的影响都无法消失。

她能做的也仅仅是让自己看起来已经忘了。

在台上呆着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迟夏却觉得度秒如年。

而她也只能催眠自己,这种紧张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当过整个舞台的主角。

接下来的仪式,迟夏虽然一直都在微笑,可是所有的淡定却已经游离在她的意识之外,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假借跟岑亚琛说话朝那个角落看去,却发现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在台上时她眼睛的余光一直能够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她真的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怎么会来?来这里是为了她吗?

以往迟夏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有一天站在台上的时候,可以看见陆渊在台下等待的身影。

但是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却只有欲哭无泪。

为什么以往她心有期盼的时候却屡屡失望,到现在真正死心了却又常常看到他做出一些让她猜不透也不想猜的举动。

如果可以,迟夏真的想从此再不与他相见。

这样她才能慢慢强迫自己忘记那错误的十年。

整场开机仪式下来,迟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拧了发条的机器人,一直微笑地做着应该做的事情,再没有出半点差错。

可是到散场的时候,她却一点都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话。

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坐上保姆车,这一路上,迟夏的心底都有些微忐忑,人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上车就半躺在位置上闭目养神,而是不时地看向车窗外。

到最后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颜颜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开口问:“迟夏,你在等谁吗?”

迟夏连忙摇头否认,孙小么不了解她跟陆渊之间的纠葛,顿时含笑打趣:“在找亚琛的车吧?他在咱们后面,不然我让司机开慢一些?”

迟夏连忙摇头否认,半躺回去。

虽然人消停了下来,但是她的心跳却依然没有慢下来。

好像觉得随时都会看见陆渊的出现。

甚至迟夏已经不自觉地悄悄酝酿着等会儿见面应该怎么拒绝。

但是没想到,一直走进酒店的房间,陆渊都没有出现过。

迟夏忍不住怀疑,他的出现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就当是一场幻觉吧,总不能人家稍微露个脸,自己是两三天都心心念念的记挂着。

回到房间,迟夏就好好地泡了个澡,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冲刷去今天的记忆。

等她从浴室出来,看见服务人员已经把她的晚餐放在了桌上。

厚厚的煎得熟透的牛排,虽然看上去很不上档次,但是却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从昨晚开始,客房服务送上来的餐点就一直是她喜欢的,看来孙小么这个经纪人真的很称职。

不过,虽然眼前的牛排看着色香味俱全,但是现在的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甚至以前洗澡后的那一大堆保养步骤她现在都懒得做,随便把头发吹了吹就懒洋洋地躺在了沙发上。

她的手机却不知趣地叮铃叮铃响了起来。

明明就是一抬手就能够到的距离,迟夏却还是觉得胳膊有几千斤的重量似的,一动也不想动。

不过想到自己现在是处在工作状态,她也只能强迫自己把手机接过来,放在耳边:“小么,什么事?”

孙小么的声音显得比她有活力了很多:“肯定没吃饭吧?来楼下餐厅,一起吃。”

迟夏迟疑地看向桌子上摆着的牛排,因为长时间的冷落,那上面的酱汁看上去已经凝固:“我……在房间吃就好。”

“那多没意思,出来啦,我们就在楼下等你,等会儿见!”孙小么说完就挂了电话。

孙小么毕竟不是颜颜,她都说到这个份上,迟夏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稍微收拾打扮了一下,换好衣服出了门。

刚刚到楼下她就看见孙小么和颜颜正笑得花枝乱颤的和岑亚琛在同一张餐桌上,他们的面前都只摆着一杯水,一看就是在等人。

孙小么正面对着她,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满脸笑意地朝着她的方向指了过来。

岑亚琛也在下一刻扭过头来,迟夏一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又有些尴尬,只能点点头,僵硬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四个人的座位,只有孙小么身边的座位是空的,而这个位置也正好和岑亚琛面对着面。

虽然两人在白天已经有过交流,但是那毕竟是在众人的镜头之下,现在这么近的距离,迟夏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别扭。

岑亚琛却还是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不是说了你欠我一顿晚饭吗,看来今晚要你破费了。”

迟夏愣了一下,才想起白天岑亚琛帮她解围的那回事。

今天的心情一直乱糟糟的,竟然一点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应该的。”迟夏也连忙笑笑。

孙小么似乎很乐意看着他们之间的绯闻越炒越大,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伸手把服务生叫过来吩咐:“麻烦点餐。”

把人叫过来,她却拽着颜颜借口附近有个甜品店一直想要试试,就匆匆离开了。

空旷的餐桌旁就只剩下迟夏和岑亚琛两个人。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不管会不会被偷拍,不管会不会尴尬,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这儿。

但好在岑亚琛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一晚,只是像以往那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闲聊着,甚至连白天看见陆渊的事情都没有提及半句。

可是不提及并不代表可以逃避,两人的餐点还没有上桌,迟夏就发现岑亚琛的视线在掠过门口的时候停滞了下。

她也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看过去,整个人顿时僵硬在原地。

是陆渊。

陆渊显然也已经看见了她,黑漆漆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迟夏瞬间就感觉到了和白天在台上时同样的炙热。

但是她却没办法像在台上时一样的心跳加速。

因为现在陆渊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陆轻奚。

看见这一幕,迟夏的心底就只剩下满满的讽刺。

整整一天,她竟然一直在想如果陆渊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自己应该怎么拒绝。

真是可笑。

一直到了现在,她竟然还在不自量力。

迟夏啊迟夏,现在在这儿拍戏的人可不只你自己。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就忘了。

她的心头涌起思绪万千,但是时间却不肯在这个难耐的时刻停上一停。

看见他们,陆轻奚脸上那抹惯有的骄傲的笑顿时又挂在了脸上,人也拉着陆渊的手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们。”

陆渊依旧一语不发,只是一直定定地注视着迟夏。

如果不是现在扯着他胳膊的人是陆轻奚,迟夏肯定又会因为他的眼神胡思乱想个不停。

她赶忙敛回心神,对着陆轻奚点点头:“是很巧。”

一般这种情况下,朋友相见大都会请对方坐下来一起吃,但是现在的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现在就起身离去,不想多看见他们一分一秒。

但是迟夏明白,现在这个餐厅里,不知道有几个镜头在悄悄地对着他们,如果她走了,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而陆轻奚却像是一点都不了解她的心思似的,直接代替她把那句话说出了口:“说起来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既然这么巧,我们一起吃怎么样?陆总,你说呢。”

餐厅毕竟是公共场合,她对陆渊的称呼也变了。

陆渊的视线依旧胶着在迟夏的身上,听见她的问话,也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声:“好。”

“既然这样就请两位坐下吧。”岑亚琛的应对倒是得体,甚至也挥手把服务生叫了上来,又让陆渊和陆轻奚一起点了餐。

岑亚琛一出声,陆渊的视线终于从迟夏身上移开,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迟夏知道,这副表情代表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可笑到了现在,她依旧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除了心思。

陆渊直接矮身坐在了她的旁边,座椅之间的空隙并不大,迟夏甚至能够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量。

陆轻奚和岑亚琛看见他的动作,脸上都掠过一抹轻微的异色。

不过那种异样也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刻,岑亚琛就绅士地站起来为陆轻奚拉开了身边的座位,而陆轻奚也点头道谢过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渊刚刚的动作刺激到了,陆轻奚刚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现在真的在一起了?”

她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由得一愣,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朝着迟夏看了过去。

而迟夏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她明白,陆轻奚这是在逼着她在陆渊面前承认。

以她的个性,肯定不愿在陆渊面前失了面子。

迟夏的心脏一阵紧缩,几乎都快要如她所愿,把“是”说出口。

但是下一刻,她却想起了那一晚岑亚琛表白时那认真的眼神。

她怎么有权利因为自己的面子,就利用另一个人的深情。

迟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笑起来:“绯闻嘛,总是比事实夸大很多的。亚琛这么有魅力的男人配我就太可惜了。”

她的话说完,陆渊和岑亚琛的脸色又是一变。

只不过这次是陆渊的眉心展开了许多,而岑亚琛的笑容却消退了一些。

但是很快岑亚琛就笑着对着身边的陆轻奚开口:“绯闻是有些夸大,我们还没有在一起,我还在追求阶段。”

这一句话让陆渊的表情又是一僵,明显他又想到了装醉的那晚,岑亚琛大大方方走向迟夏房间的情形。

但是吃了迟夏这么多次的闭门羹,他就算心里再恼怒,也不敢再在她的面前多说什么。

堂堂的陆大总裁,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小小的一张餐桌,坐着的四个人却各有各的心思,表面上都挂着一抹笑,但是暗地里却又有着别人看不到的风起云涌。

一顿饭吃下来,迟夏只觉得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能吃得下什么,没多久就推说吃饱了,想回房间休息。

岑亚琛很自然地站起来跟陆渊和陆轻奚告别,要送她回房间。

在陆渊深沉的目光下,迟夏已经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只能僵硬地对着他们点点头,随着岑亚琛的脚步一起离开。

一直到走出餐厅的玻璃门,迟夏似乎都还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炙热的注视。

但是她已无法回头。

明明早就应该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就算偶尔因为另一个人遇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心本就不应该跳得这么厉害。

那晚的新闻出来,令迟夏吃惊的是媒体这次竟然没有隐去陆渊的名字。

大大方方的就把他写了出来,甚至还因为迟夏和岑亚琛的绯闻,直接隐晦地猜着陆渊和陆轻奚之间的关系。

迟夏了解陆渊的本事,如果他不愿意,又有哪家媒体敢不遮不掩地登出他的名字。

难道说,他跟陆轻奚之间也要慢慢地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明明已经不关她的事,可是想到这个,她的心还是一下一下的撕裂似的痛。

这个没出息的毛病,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改得了。

紧张的拍摄工作已经开始,迟夏常常在片场忙到半夜三更,本来完全可以把陆渊这回事抛到九霄云外。

但是从那天开始,陆渊却屡屡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没事就来片场探探班,请大家吃个宵夜下午茶,有拍摄的时候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休息时间就坐下来跟纪修聊个几句。

他从来没有跟迟夏说过话,迟夏自然也不能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会来是因为自己。

剧组里也有些小角色来自天玺,说不定……他只是来陪陆轻奚的时候良心发现来看看自家的演员。

陆渊反常的举动当然也引起了媒体的注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刚写过他跟陆轻奚的绯闻没出事,现在这些记者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纷纷猜测起了陆渊和纪修之间的关系。

更有甚者,还有人匿名在某知名论坛发了个帖子,从纪修不名一文时陆渊的慧眼识英扒起,在纪修和陆渊之间的所有互动中寻找着蛛丝马迹,最后竟然得出了一个让大多数人都信服的结论——其实陆渊和纪修已经持续了多年的地下恋情,纪修这次来影视基地探班,也不过是拿着陆轻奚做幌子。

不然怎么会一直在《天命》的剧组呆着?

或许是这种基情四射的八卦太符合现在的潮流,这帖子竟然被转发无数,没的也给说成了有的。

到最后,就连剧组里的人再看见陆渊和纪修坐在一起聊天眼神了都多了几分暧昧。

如果不是迟夏深知陆渊的性向,估计也被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给蒙骗了。

不过纪修却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跟陆渊该怎么聊怎么聊。

他们俩的绯闻竟然不知不觉间赶超了迟夏和岑亚琛,成了搜索热门的第一位。

当然这也只是题外话。

每天都能见到陆渊,对迟夏来说,大概并不算什么好事。

刚开始时觉察他在一旁看着,即使特意万分小心着,也免不了出错,一天总要因为紧张NG几次。

不过这么多天下来,竟然也慢慢习惯了。

这天傍晚,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原本迟夏今天的戏份早已经拍完,已经准备回去休息,纪修看见漫天漂泊的大雨,却又临时决定加拍一场。

这场戏一共没有几条,但是每一条都是她身负重伤跌倒在雨地里,与一个戏份不多的女演员对戏。

这女演员名叫闫菲,迟夏以往也与她有过合作,只不过私下却没有什么往来。

闫菲虽然名气跟迟夏一样不上不下,但胜在人还年轻,而且也很有心思,凡是一起合作过的大牌基本都跟她有几分交情。

迟夏知道的人中,就包括陆轻奚。

闫菲的演技向来不错,今天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屡屡出错,纪修喊NG喊得都急了。

只不过其他人都是在雨棚的遮挡之下,就连闫菲手上都撑了一把油纸伞,迟夏却是真真切切地一身湿衣躺在野地里的。

本来也就没几分钟的戏,迟夏竟然在雨中足足淋了四个多小时,一直到天快要黑透,纪修才终于喊了一声收工。

陆渊不知道加拍这一回事,早在雨前就已经回了酒店。

纪修喊了最后一声过,机器都还没关上,颜颜和孙小么就赶紧举着雨伞和外套围了上来。

只是在雨中泡了这么久,就算是很快换好了衣服,迟夏还是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而且拍了一整天的戏,她更是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匆匆地乘着保姆车回了房间,尽管颜颜手脚利索地帮她在浴缸里放好了温水,她还是只匆匆地冲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连服务生准时送来的晚饭都没动一口。

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但是头却又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不熟,也醒不过来。

迷迷糊糊中,迟夏似乎听见颜颜叫了她几声,但是嗓子却干涩地说不出话来,睁开眼也只能朦朦胧胧看见个人影。

迟夏知道自己这是病了。

不知道是不是人一生病就难免脆弱,原本早已经被她在心底压的服服帖帖的情绪竟然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尽管她已经昏沉得什么都想不清楚,但是胸腔里却还是清清楚楚地涌动着一股浓浓的委屈。

这委屈一直涌到迟夏的喉头,鼻腔,直到逼得她眼角都灼热起来,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里滑落,顺着眼角一直浸入发线。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耳边颜颜焦急的声音渐渐平息,迟夏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抱了起来,她张开眼,朦胧的泪光中,竟然看见陆渊的模样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她一张口,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怎么做梦你都不放过我……走开……我不要看见你……再也不要……”

说着说着,迟夏干脆呜呜地哭出了声。

梦中的陆渊眼神愈发深邃,唇紧紧地抿着,看不出一丝情绪。

过了一会儿,又将她的脸紧紧埋在他怀中,连声音都一起闷了下去。

也不知道呢喃着哭了多久,迟夏才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她的嗓子依然疼痛干涩着,四肢也是软绵绵的,一抬手,才发觉上面还插着点滴。

床边坐着的人也因为她的动作警醒,抬头低语:“迟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听见他出声,迟夏愣了下,眼神中似乎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失望:“亚琛,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岑亚琛笑着站起身来:“怎么刚醒来就关心这个问题?看你声音哑成这样,我给你倒点水喝。”

迟夏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到桌边,心头却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怅然。

梦里那个熟悉的温热的怀抱,难道真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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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竟然更成了上一章……你们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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