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做了不太妥当之事者,一句“小心被雷劈啊!”通常带有警告、笑骂之意。
修士间则又多了一层解释:坏事做多了,天劫会代表天道,消灭你!
少年懵了,她在回忆这一世,到底做过几件人神共愤的事,以至于晴天霹雳地来吓她?
掐指一算,手指掐断,也找不到一件上得台面,够得上人神共愤的!
这么一来,她觉得自己品行良好,即便身入魔道,也足以堪当仙界纯良表率!
她的身旁有楚大魔少,按理,要劈人,也是楚大少优先,凭啥,天道要让她插队呢?
误会,一定是深深的误会!
又或者,是天道手一抖,失了准头?
“阳光太好,估计天道被阳光刺得暂时失了明。”
一头黑发似要冲天而去。少年打着哈哈,按着头发往下压。
轰隆!
一道更粗的霹雳!
落了个正着!
少年沐浴雷霆中,龇牙咧嘴,神情很是**。
若第一次是误会,那第二次呢?
甲面中,一人忍不住扑哧,在雷声后的寂静里,相当刺耳。
“瞎眼了吗?!”冠玉之面,堪比甲面们的衣色。发型**炸天的少年一指冲天,直接说人话。
轰隆!!
雷光大闪,比先前更粗,更气势,昂扬如龙,游走穿梭。
好比她筑基天劫最后那道雷。
眼看就要轰下来!
“好吧,我错了,我收回我的话。”
雷龙依然盘桓。
“所有的话!”少年忍气,重重道。
迟疑了一会,雷龙一闪,湮于风起云涌里。
翻墨之云,掀天之风,于一瞬,无影无踪。
云淡风清,只剩晚霞艳艳,放肆得瑰丽。
“我猜,你们大祭司肯定是个女人!”
这样爱斤斤计较的,不会是男人。
更不会是坐上大祭司之位的男人!
左使不语,他怕咳嗽会引来少年更不堪的话语。
少年不怕得罪,一个轻描淡写的认错,大祭司便饶了他。
他不是少年,他不能任性,他只能沉默。
其他甲面,更是禁声。
在少年眼里,就成了默认。
飞舟飞行,如光如梭。
比她的金光法屋快了不知道几倍。
果然是大妖的手笔!
中城已远,远成她曾经去过的无数城之一,成了记忆,憋屈的记忆。
没人接话,少年颇感无趣,给自己找着事。
但,绝对不会是再自讨没趣的事。
“你把那阿黑的牙齿都拔了?”
蛀牙掉了好说,第二颗明明完好无缺。
“小黑换牙了。”
“……”
这么说他还有很多颗,没劲。
“你们大祭司都一念驭天了,怎么还不飞升?”
无上修为者,一念之下,可唤千里之外自然万物,供自己驱策。
千里自然是虚数。
上界大境界者的识念,若非界力阻隔,是可以跨时空杀人的。
只要识念足够,甚至可以化实,相当于分身,又胜于分身。不受分身**所累,于冥想之中,须臾之间,穿透万界。
心念所致,犹如亲临。
大祭司亮了这一手千里落雷术,颜玉觉得被做客,及认错,也没什么了。
至少大祭司的水平,飞升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干嘛不飞升呢?
是贪恋权力吗?
当然,没人回答她。
……
星光替了晚霞。
十万大山的夜,黑得凄惨。
有腥咸的海风,扑面。
隐隐有人鱼的歌声,飘入耳。清丽,又挠人心。
只是这鲛人都灭绝千年了,又怎会做歌声!
却没有阵法的气息,不是幻阵。
亦不是幻觉,不然楚扬也不会一副惊讶状。
破禁高手楚扬,加之她的破界环,以及她曾经十二阶阵师阅历,任何的装神弄鬼,都无所遁形!
显然,鲛人的歌声,是真的!
皓月当空,银辉泄海,海上升暖烟。
月色无疆。
两者相融相生。
海,就遮了面纱,不见其状。
雾气,袅娜婉转,触手可及。
涛声规律得一浪接着一浪,更衬得四海宁静。
仿佛为人鱼歌声打着节拍。
只闻其声,不见其貌。
天地间白茫茫。
仿佛身在仙境,安逸得让人丢了心。
传说之地,无妄海!
便是十大妖帅,能来此地的,也不过一二。
他们,匆忙间被动来此,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的。
好在,两人都经历无数,见过无数,纵是眼前一幕再荒诞,至多一丝惊讶。想见其他反应,却是没有的。
“大祭司,是个会享受的。”颜玉赞叹着,下着结论。
“能天天听着人鱼的歌声,我也不想飞升了。”
“你们祭司署的,有福了。”颜玉再次感慨,凑过脸去看甲面们反应,可以被面具遮了。
飞舟海上行,云里行。
天地间,充斥的,都是烟、水、气。
飞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却不下降,依旧在空中。
前方大亮。
是旭日升,光芒万丈。万千光线,如瀑,侵略、冲刷这迷蒙世界!
于是,拭去了行路人的迷障。
前方,便在眼前。
云中舟,云中大舟!
庞然大物,悬停云海,楼座宫殿,桅樯撑天,仿佛千百年来一直屹立在那里。
天地在,它便在。
经风浴野,世间沧桑,就是它的沧桑。
这迷蒙之地,它就是此间世界!
飞舟,缓缓地靠向云中大舟。
左使,对少年的感官还是不错。
无数年来,有多少生灵倒在了半路,像那只曲鸥,中途睡了过去。又不同那只鸟,再也醒不过来。
且不说鲛人的歌声,这白茫茫禁锢神识的天地,就能让无数生灵走上岔路,再也到不了正途。
走到此地的,最终能有几何?能看到眼前这云中大舟的,又有几个!
即便是他们,也是需要依靠祭司署派发的守神香,才能自由出入这无妄海。
少年虽然是乘着飞舟,免了迷路之危。但鲛人歌声之下,眼神还能清明如此的,他是第一个。
不,是两个!
他总觉得漏掉了什么,此刻,他终于知道遗漏的不安感,是什么了。
若说少年的眼神清明如镜,它身旁的女修,则是沉沉如渊,一丝波澜也无。
左使这才注意起女修来!
拨云见日,越靠近,云中大舟轮廓越发清晰。
站在飞舟上,仰望云中大舟,仿佛仰望世界。
阳光照耀,万丈光芒,中途力竭,被云气吞噬。
阳光,到不了海上!
却照亮了大舟下方。
云气、日光参半。
累累白骨,堆积如山,连绵起伏。
仿佛,这无妄之地,是骨髅之海。
无妄海,无望海!
少年的唇角,不知几时起,带了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