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都是静的。
风止,无妄海的水不敢动,不要说天空的云,就连永远都翻滚的云棺状墨斗云,都停止了涌动。
仿佛时间定格在此。
楚扬就这么看着某人,眸色幽幽沉沉,一根一根掰开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拉回被扯坏了的衣衫。
然撕破了的终究是破了,即便拉回去,隐隐约约还是裸露着部分雪肤。
他很平静,可他周身的气息分明是生人勿近!
“对不住。”颜玉小心地赔了个笑脸,忙脱下自己外衫,欲亲自给女子穿上。
却被那纤指挡了,那汪黑水晶一样的寒眸冷得一塌糊涂,分明说着:我自己来!
颜玉不敢强求,缩回了手,知道这次是真的惹了他了。
狗腿子似地诞着脸:“事出有因,你不要生气,我一定给你个解释,也会给你赔礼道歉的!”
“唉,你不要瞪我了,长得这么美,再这样看我,我的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你不要生气,等回去,我真的给你赔礼道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算把我扒光了,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说到最后赴汤蹈火、英勇就义一般,又透着那么一点点的委屈。
楚扬实在无法想象这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他一直以为修仙者清高、洁身自好,实在想不到昔日“艳杀”之名,孤艳之美的恒尊上仙,会是这种秉性!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人的品性,简直是仙界败类,倒是跟他魔界的那些无赖有的一拼。
女修自己穿了外衫,狠狠地系了个衣结。
他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衣衫扯落露出大片雪肤,到楚扬重拾衣衫,这中间的时间并不长。
但足够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朵黑色图腾!
“这不可能!”大祭司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又见少年对女修的殷勤,低三下四地哄着。
即使少年这般冒犯,愠怒的女修并没有发作,甚至在少年一张油嘴滑舌下,平静下来。
明明神魂信息指向的,是这个少年,可流霜花图腾为何会出现在那位女修身上?
将夜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推演能力,少年的神魂分明有着浓郁的阿阮气息。
不对,女修持无界弓闯入他的八方禁制时,他也曾感受到过一丝熟悉的神魂气息。
虽然,远没有在少年身上的多。
难道?
大祭司心里咯噔一声,冒出一个念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一时怔在那。
男鲛大笑起来,又尖又细,刺耳得很。
笑声让将夜回神。
“我们的大祭司说的可是她?”男鲛笑得庞大的鱼尾都打颤,玄铁链窸窣声不断。
鲛人的手指着的,分明是楚扬。
从将夜的反应,男鲛自然猜测得到,阿阮的神魂可能出了些问题。
但若有流霜图腾印记的女修真是将夜要找的人,那么,男鲛开心了。
一个没有任何前世记忆,愿意为了另一个男子,毁了无妄大阵,与大祭司为敌的女修!
而且,她从自己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可还与自己联手,解了鲛骨之山的禁锢!虽是短暂的联盟,但这,对将夜,也是无比的讽刺吧!
若这拥有流霜图腾印记的女修不是将夜要找的阿阮,那么,男鲛更开心了。
他忘不了那次月圆之夜,他被折磨得油尽灯枯,魂识即将灰飞烟灭时,那人住了手。
破天荒的,他叫了他的名。
“白法,我算到她了。”
那时恍恍惚惚的他,一下子充满了精神,仿佛回光返照。
“九祭,就在九祭,不远了。”大祭司喃喃着,一遍又一遍。
是在告诉白法,更多的,是在告诉自己。
白法知道,将夜恨自己,恨得将鲛之一族屠了族。
可他自己呢,恨将夜吗?
他不恨。
技不如人,有何好恨!
要恨也只恨流霜族的阿阮,恨她多情,恨她情深,恨她单纯!
鲛人,本就性淫,本就无情!
为何她要天真得将自己随口说的当了真!
那一次他看着将夜眉目舒展,似乎很高兴,不知是折磨得自己舒服了,还是因为算出了与阿阮再世之魂见面的日子。
现在的流霜族,跟鲛族一样,也不存在了。
若这有流霜图腾的女修不是,那么,其他人更不可能是。
要知道,流霜一族的妖灵再世,只有一个标记——流霜图腾。
那么,贵为十万大山大祭司的将夜,缱绻沧澜界五百年,顶着天道接引力五百年,硬撑着不飞升的将夜,将永永远远地找不到流霜一族的妖灵了!
这必是大祭司将夜此生,最大的遗憾!
看他不好过,白法也就开心了!
没有比这,更值得庆贺,他要笑一场,大笑一场!
“呯!”棺盖倏然合上!
白法尖细的笑声戛然而止。
四方魂气殿关闭。
在大祭司将夜深沉的视线里,黑棺缓缓驶入云海中那一块留出来的空位。
轰隆!
黑棺归位。
阵眼复。
四方震动!
无妄大阵重新启动。
风嚎浪啸,白雾重生,天地再次苍茫。
面对不相逢。
“大祭司,到了这个地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少年走了两步,靠向女修。
说真的,她的确有些担心将夜突然发难。
毕竟,这事,实在有那么一点儿刺激。
楚扬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别人攻击,虽然不敌眼前这位大祭司。
隔着雾端,瞥了眼贴近来的少年,楚扬再一次看穿了恒尊上仙的色厉内荏。嘴上倔的,好像天下就她胜券在握般胸有成竹,心里,着实不是那般一回事。
“要不,你走?”楚扬沉吟,传讯给颜玉。
从白法那里知道前因后果,他总可以拖得将夜一阵。
“傻了。”少年侧目,瞪了女修一眼,“怎么,你喜欢陪着这老妖一辈子?”
“总比一个都走不了要好。”
“难不成真要我修魔一世,替你处理破渊那堆烂摊子?想都不要想!等换回来,仙也好,魔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就做个逍遥的散修!你爱咋咋滴!”
这十万大山的大祭司,要是存心杀他们,他们这般行为,这般激怒,要杀早就杀了。若不想杀他们,那就不要谋算来谋算去,都不是尘世阿白。
左右她和楚扬现在是弱势一方,端看将夜怎么提要求。
有要求,能协商最好,协商不成,那就只有抵抗。
想清楚了这些,少年不耐烦起来:“将夜,你到底作何打算!”直呼其名,烦躁得不想再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