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我不想玩了。”黑暗中,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些许的疲惫问道。
“小逼崽子,告诉你别说话,听不懂吗?”一个男人的声音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
“可是我饿了...”孩子的语气中充满了抱怨与恐惧。
“老子不饿吗?”男人啐了一口吐沫,听声音判断孩子的方位,一把揪到自己的身前来,“我告诉你,别出声,等出去了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可是我想妈妈了...”孩子带着哭腔的挣扎着,男人的力道显然把他弄疼了,“我想回家!”
“别喊,听到没有,别喊!”孩子的声调有了些许提高,这立刻让男人很紧张,他赶紧用手捂住孩子的嘴,半威胁地道,“小畜生,你他妈的再不老实,老子就再也不带你出去了,明白吗?把你留在这个乌漆麻黑的地方喂狼!”
这一招果然奏效,孩子立马安静了下来。
男人松了一口气,颓然的靠到墙上休息。他们已经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道里呆了不知道多久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用来照明用的手机也早早就没了电。肚子已经饿的发慌,再加上眼前长久的黑暗错觉,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这里。
他妈的,要不是黑皮那个王八蛋,自己至于变成今天这副田地?男人愤愤的想着,心中已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不知道多少遍。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郝西财。
而他面前的孩子,就是林永信的孙子,林聪聪。
当时他从地道口儿一冒头,就看到这个小崽子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运气真他妈的好,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美事儿。于是他不由分说的就把这小子一把扥了下来,想着过会儿等完全安全了,自己再找个时机溜出去,跟黑皮汇合,商量一下敲诈的事情。
可是事情总是与想象中的背道而驰。当他附耳听着外面终于再没响动了之后,他再去推那木板的时候,它竟然好似被什么东西压实了一样,纹丝不动,怎么推都推不开了。
这着实让郝西财一阵窝火,在多次尝试未果之后,他终于败下阵来。而林聪聪这个小逼崽子开始以为是这个叔叔在跟自己做游戏,兴奋的不行,东跳西跳就是不老实。郝西财怕他制造的声响引来上面人的注意,又哄又骗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他安抚好。
之后他还是决定按照原路返回去,说不定经过一晚上的时间,来时的那个门已经又被房子的主人打开了呢。于是他又佯装在做冒险游戏,把林聪聪骗到自己前面爬,自己则尾随其后。
腿上的划伤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整不但没有好,反倒有肿起来的趋势。郝西财艰难的跟着孩子爬了大半天,半条老命都快搭到这上面了。就在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孩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接着爬啊,谁先爬出去谁就赢了!”当时的郝西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顶了顶孩子的屁股,示意对方不要停。
“爬不了了。”孩子显然比他的体力要好,再加上个子矮,在这种大人勉强通过的小道儿里却并不显得吃力。
“小逼崽子你怎么这么娇气?这才爬了多久啊就爬不了了?”郝西财没好气的又拱了拱他的屁股,催促着,“别跟小姑娘似的磨磨唧唧的,我告诉你啊,咱们俩的身后现在可都是狼,你爬慢点就被狼吃了,知道吗?快点快点!”
“真的爬不了啦!”孩子抗议似的一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罢工了。
“我操你妈,你就不听话吧,等会儿我就把你扔这儿,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妈,你信不信?躲开躲开!”郝西财骂骂咧咧地推开林聪聪,自己爬到了前面。他本想用这招让孩子害怕,乖乖的跟住自己,可头刚往前探了一下,就“咣——”的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孩子见状开心的笑了起来,合着以为对方在跟自己逗闷子。
“我靠!”这一撞着实不轻,直撞得郝西财眼冒金星,瞬间额头处就鼓起了一个包。
由于看不见,他赶紧用手摸了摸前面,触觉告诉他,他摸到的是一面墙,或者说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总之,前方没路了。
“我靠啊!怎么搞的,路呢?”郝西财纳闷地摸了又摸,确定前面确实被这块石头给堵上了。他赶紧抓住孩子,“你刚刚爬的时候转弯了没有?”
孩子吃疼的大叫了一声:“没有!没有!”
“行了,知道了,小声点儿!”郝西财这才意识到力道大了,赶忙松了手。
真是他妈的邪门儿了!自己当时爬过来的时候就这么一条道儿,而且刚刚爬的时候也确实没有转过弯儿的感觉,就这么一条直道儿,怎么突然给堵上了呢?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郝西财咧嘴想象了一下,马上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观点。这世上要真有鬼,老子干这么多亏心事儿,早就被带走了,还留到现在?更何况老子连人都不怕,更别说个鬼了。思来想去,郝西财觉得可能是黑暗中人的方向感差了,也许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转弯了也说不定,这黑灯瞎火的,就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探险结束!回爬!”郝西财当机立断,决定还是先回到来时的地方再说。毕竟那里比这里宽敞多了,行动起来也舒服不少。最重要的是,回爬的时候可以特别注意下有没有分叉口,别稀里糊涂又转错才是。
“是!”孩子玩儿兴正浓,并不在意眼前的叔叔对自己的种种恶语相向,只觉得好玩儿,马上领了命令,迅速转身往回爬。
郝西财也尾随其后,一边爬一边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分岔路。
可是直到二人又回到了来时的地方,郝西财也并没有看到任何转弯的岔路。
“叔叔,我棒吗?”孩子的世界总是单纯又美好,他爬了一个来回不但没累,反而对眼前的这个凶叔叔有了些许依赖,他兴高采烈的炫耀着自己的速度,渴望得到叔叔的认可。
“棒,棒,你棒的跟牛逼似的!”郝西财敷衍着回应,一张嘴就满口粗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郝西财开始还时不时地去木板那儿推一推,后来就彻底放弃了。不是有人刻意堵上了,就是真的触动了什么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总之,这个地道,古怪的很,郝西财可以肯定,他们被困在这里面了。
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林聪聪的耐心也慢慢消耗掉了,他不时以肚子饿或者想妈妈等理由反复的问这问那,像刚刚的问题,郝西财已经听过了不知道多少遍。他的忍耐力,也正在消耗殆尽...而且狭小的空间里,有限的空气也在一点点变得稀薄,郝西财能感觉得到,他觉得呼吸现在有些费力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困死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太憋屈,怎么说手底下还算有三五小弟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他郝西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交代在一个山洞里,恐怕死了,魂儿也得被他们笑出来。
不过这能怪谁呢?要不是自己手欠非得躲到这个鬼地道里来,接下来的事情会发生吗?即使绑不来林聪聪,顶多也就被黑皮骂一顿,打一顿,又不会死人,还能出现比现在还糟糕的境遇吗?
还是要想办法出去才行!
郝西财打定了主意,开始往身边的石壁上摸:两个出口都被堵死了,如果这个地道的主人不小心困在这里,肯定应该还有第三条路才对。没人会把自己的路走死,人都会给自己留出后路。
我实在是太他妈聪明了!郝西财内心得意,手上自然就麻利起来,他细心的摸着每一道缝隙,感受是不是有风吹进来,或者有声音传过来。
“叔叔,你别走啊,我害怕!”孩子毕竟是孩子,黑暗中的林聪聪听到郝西财迈步的声音,慌了神,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个叔叔虽然对他很凶,却是唯一能依赖的人了。
“我没走,你原地呆着别动。”郝西财小声命令着。
“叔叔,你在哪儿啊,我看不见你——”林聪聪的声音充满了迷茫与不安,他胡乱地在空气中摸了一圈,并没有摸到叔叔的身体。
“我不得找条路出去吗?再待下去咱俩都得死这儿,明白吗?”郝西财边摸边回应道。
“叔叔,我想跟着你一起走...”孩子的声音有了哭腔,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两步,没摸到墙壁,也没摸到叔叔。
“告诉你别动了!你跟着我,老子什么都找不到!”郝西财呵斥了一句,然后他搪塞着说,“你要觉得没安全感,就靠着墙呆着。屁大点儿地儿我还能上天啊?”
“墙在哪儿呢?”孩子委屈的停住脚步,怯生生地问。
“自己摸不会啊?”郝西财没好气地呛道,“教授的孙子都他妈像你这么傻吗?是不是你那王八蛋的爷爷造孽太多报应在你身上了?”
话毕,孩子不再说话了。郝西财也没理会,继续在墙上摸索着。
“哎呀——”片刻之后,孩子突然传来了这声痛呼,同时伴随着一声“咚——”的闷响。
“真他妈笨!”郝西财无奈的感慨道,“磕脑袋了吧?”
但是黑暗中寂静如夜,并没有得到林聪聪的回应。
“磕傻了啊?出声儿!”郝西财又叫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
“小逼崽子?”郝西财觉得有些不对,他停下了眼下的摸索,朝着刚刚林聪聪发出声音的方向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