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巫歌闻言有些惊讶，却并不觉得意外。对于巫家人来说，成婚生子是必经之路，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她成人后，大巫会将她许配给一个身份地位都配得上她的男人，将巫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但是这个人选是谁，还没有定论。巫歌之前也曾留意过，族内婚配的两个标准就是：地位、能力。比如净坛峰峰主之女资质平庸，却因为地位极高，就嫁给了登龙峰峰主之子。而前段时间炙手可热的新秀巫戗，虽然出身平凡，却娶到了集仙峰峰主的大女儿，就是那对双胞胎狗腿子的大姐。而能力和地位都没有的人，也会找和自己相仿的人结为夫妻。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她娘巫莫语。当年她是嫡脉唯一的小姐，又资质超群，多少男人想娶她为妻，她却一个也瞧不上，后来破天荒的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族人，也就是她爹。后来娘亲生下她没多久，又迎来了那场浩劫，爹娘全部死于妖王之手，她也因此流落在外……
那么依照这个标准，大巫将会给他们三兄妹选择谁呢？
大巫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都是我最最珍爱的后辈，每一个都十分出色。所以你们的婚事关系下一代巫山嫡脉，婚事不得马虎。”
巫歌草草应了一声，就发现身边的巫瑶一只小手死死地握成拳。她有些奇怪，不留痕迹地向她脸上看去，就看到平时娇艳自持的巫瑶俏脸嫣红，整个人似乎激动得无法自已。这货是发了什么疯，不就是结个婚么，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大巫的目光在三人脸上巡视，末了又道：“族内有大把的优秀之人，你们若是喜欢，也可以告诉我。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在巫家嫡脉，有一个传统。虽然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可以不必遵守，但——同为嫡脉的你们，是可以相互选择的。我们鼓励嫡脉之内的人结为伴侣，延续嫡脉最纯净的血脉。”
巫歌表面上略微吃惊，内心却掀起了涛天巨浪。不是吧？！！她没听错吧？！！这可是乱伦啊啊啊啊！
她从小生活在山村，一些伦理已经在脑内根深蒂固。在凡世，表兄妹可以成亲，但堂兄妹却绝不可以。她的母亲虽是三小姐，但她现在冠了巫家的姓，与巫宣他们就不能算作表兄妹了。再说巫瑶的父亲本就是大巫的第二子，和巫宣的父亲是亲生兄弟，他们更是真正的堂兄妹。这特么不是乱伦是什么？！
巫歌一脸僵硬，大巫叹了口气，又道：“十年前的浩劫，嫡脉子弟一直舍身冲在最前，且嫡脉原本就人丁稀少，所以现在就剩你们几个了。宣儿，我希望你在两位妹妹中选择一位，与你共同统领整个巫家。”
巫宣巫瑶巫歌三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巫歌是被吓到了，而那两位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大巫见这三人都如此含蓄，便道：“你们先考虑吧，今日就散了吧。”
大巫先行离去，三人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等出了禁地，巫歌还没回过神来。她可是一直都把宣哥哥当做亲哥哥来看，从来没有任何心思，得找个时机回绝了大巫。等等……巫瑶从小就喜欢跟在巫宣身后，明明超出了兄妹的范围，大巫也从来不管，难道她一直都知道巫家有这种传统吗？
她这么一想，就看到巫瑶垂着头，默默地跟在巫宣身后，脸色通红，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似乎察觉到巫歌的目光，她猛地抬起头，如水的眼瞳中充满了厌恶和怨恨。
自从成年后，巫瑶已经很少这么看她了。巫歌被她瞪得心头火起，正打算使出一个具有杀伤力的眼神，就听巫瑶仿佛豁出去般道：“宣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这是打算自荐了吗？巫歌饶有兴致地一挑眉，立刻把目光看向巫宣。巫家嫡脉最年长的青年一直都是稳重清冷的，仿佛任何事都无法令他失态。此时也不例外，他白玉般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清淡：“你说吧。”
巫瑶脸色越发晕红，瞪着巫歌道：“三妹，我要和宣哥哥说话，请你回避。”
巫歌冷哼一声，正打算离开，却听巫宣道：“不用，你现在就说吧。”
巫歌十分诧异，一时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走是留了。而巫瑶的脸色立刻苍白，声音也有些尖利：“宣哥哥，你这是何意？瑶儿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对你说，可你为什么要留下她！”
巫歌急忙道：“行了我走，你们继续。”可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巫宣冷道：“站住。我还有些事没问清楚，你想去哪？”
巫歌立刻头皮发麻。她一点也不想参合那两位的事，可是这两位怎么就不放过她呢？
巫瑶已经摇摇欲坠，眼中恨意大盛：“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宣哥哥？”
巫歌一听不好，立刻插嘴：“什么选择不选择的，别误会了……”
“宣哥哥！”巫瑶根本没有理会巫歌，一双眼睛只看着巫宣，看着那个从来不会回头的哥哥，“我从小就知道……我有资格做你的妻子，我也一直为此而努力，可是自从她出现后，你却对我越发疏远。我不甘心，也绝对不会知难而退！宣哥哥，我在此郑重的问你，你会选择我吗？”
巫歌站在一旁尴尬极了。虽然巫瑶从小就跟在巫宣身后，但她一直以为是崇拜居多，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们可都是堂兄妹啊！！不行，她的眼睛都要瞎了……
巫宣轻叹一声，垂下眼睫，“抱歉，二妹。”
巫瑶抖了抖，豆大的泪珠滚落，伸手指向巫歌，“我不行吗？是因为她吗？是吗？”
巫歌立刻摆手：“喂喂跟我一点也关系也没有啊！”
巫宣修长的眉轻蹙，“与她无关。”
“我不信！爷爷刚才的意思很明白，必须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不是我就是她！”巫瑶的泪珠如雨般落下，“哥哥，为什么我不行？我一直都——”
“够了瑶儿。”巫宣神色越发冷淡，“你这样很让我为难。”
为难……巫瑶浑身一震，惊惶地瞪大了双眼。她一直真心喜爱的人，却因为自己感到为难。她不想这样，真的不想！可是在此时，她不得不争啊！
她从小就知道，巫家嫡脉为了保持血统纯净，嫡脉之间可以相互结合。到了他们这一代，嫡脉只有他们两个后人，所以她一定会成为哥哥的新娘。哥哥是那样优秀，那样高高在上，一直将她甩的远远的，她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他。所以她从小从不懈怠，希望可以成为配得上宣哥哥的伴侣。那个时候，巫宣虽然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却对她还算温柔。
可是在巫歌到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第一眼看到巫歌，她就心生警惕。明明是一个乡下丫头，却在资质与容貌上丝毫不逊于她。而且巫宣对她十分看重，多有照顾。凭什么！明明是她先陪在宣哥哥身边的！
她开始针对她，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的赢过。明明十年前，大家都只宠爱她一个人的，十年的时光，却抵不过一个外来的野丫头？为什么？
你为什么是莫语姑姑的女儿！
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为什么分享爷爷对我的宠爱！
你为什么夺走族人对我的期待！
你为什么霸占宣哥哥的目光！
你为什么十年前没有死！为什么在乡下生活时没有死！为什么历练时没有死！
巫瑶死死咬住嘴唇，内心掀起滔天巨浪，表面上却缓缓流下泪来：“对不起，宣哥哥。”
她垂着头，长发遮住楚楚可怜的娇美面容，轻声道：“可我……是真的喜欢你。”说完，她用团扇遮住哭泣的脸，匆匆离去。
巫宣注视着巫瑶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巫歌见巫瑶走了，终于松了口气。这可真是太尴尬了，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算巫宣不让她走，她也得赶紧跑。
巫宣注视着巫瑶远去的方向，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一直都是这么高深莫测，如果是那只白痴凤凰，现在恐怕一脸苦恼的抓着头发吧……
咦，她怎么会想到那只蠢凤凰身上去呢？
巫宣微微一叹，“好了，我们走吧。”
巫歌猛地回过神来，“去、去哪里？”
“琴室。”
“等等……”巫歌下意识地开口，“我今天才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肚子也好饿，能不能明天？”
“不去吗？”巫宣微微挑眉，语气清浅，在巫歌分明听出话语中的威胁，假如她敢答“是”，后果自负。
“去去去！”巫歌欲哭无泪，“不就是琴室吗，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