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中三个大男人抢着抱襁褓中的女婴。
屏翳在沧海的连声催促之下,方才不情愿地将宝宝交还给沧海,突然一拍巴掌:“我说哪里不对劲儿了!我姐姐的女儿认沧海做干爹,现在沧海的女儿又要给凌霜做干女儿,怎么看这里面都没有我什么事呀!”
对于屏翳的间隔性脑抽行为,楚梓一以贯之地采取无视政策,只是抽抽嘴角,扭身坐到一盘的休息椅上。
护士来抱孩子,沧海只得恋恋不舍地将女儿交给护士,眼睛却依旧追随着护士的身影,直到看不见女儿,方才说道:“你可以自己生一个亲女儿!”
谁知说完之后,没有遭到屏翳断然地拒绝,沧海感到讶异,转身打量屏翳:“不是吧,你小子真要结婚?是不是上次听戏那个演员?”
钱屏翳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管,我不仅要有自己的亲女儿,也要有干女儿!凌霜这边远水解不了近渴,沧海这个重任只好交付给你了!你再给我生一个吧!”
此时恰好从护理室走过几名护士,闻言不由笑弯了腰。楚梓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这是燕大附属医院,也不怕传道你家老爷子和老老爷子耳朵里,到时候你就吃不消了!”
屏翳闻言有所收敛,楚梓继续问道:“想好给女儿起什么名字了吗?”
“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想用‘唯一’二字的谐音来拼写名字,叫做林惟懿。”林沧海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都怪我,该早下决心的,这一次险些要了眉眉的命!不过我敢保证的是,今后我们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屏翳、楚梓闻言面面相觑,都明白沧海是意有所指。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曾经的燕大三公子,他们的默契程度让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往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走廊的另一端,东儿悄然而立,默默观望着虽多年未见却默契依旧的三人,曾经多少次,希望看到眼前这一幕。可是为何真的上演了,她却没有想象的快乐。似乎,曾经的那段风雨、曾经的爱情友情,她都无从介入!在他们面前,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小妹妹,不得融入之门!
“妞妞!”林沧海转头之际,正看见旁观的妹妹,忙笑着招招手,示意东儿走过来,“我有女儿了,我的小妹妹也要做姑姑了,怎么不来恭喜哥哥?就站在那边傻看?”
东儿乖巧地走到近前,平明不去抬头看楚梓,只是木讷地说了一声:“恭喜哥……”
沧海疲惫地摇摇头,他怎么能看不出妹妹情绪的变化,可是现在他实在太累了,展眉还没有醒来,而他甚至还没有将这惊天的消息通知远在异国的父母!
屏翳抬腕看看时间,不觉已近正午,便呼吁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吃饭,累了一宿再加上半天,不能空肚子回去!下午沧海还要照顾展眉,我们也别在这呆着了!”
可是楚梓却摇了摇头:“我有点困,先回去睡觉,晚上还要上课!”已经临近期末,各项总结、报表都要上交,此时正是大学校园中最忙碌的时节!
不待他人回应,他勉强站起身向外走去,脚步却似失了根基一般,身体微微摇晃!
屏翳迟疑了一瞬,便立即抢步上前,阻住他的去路:“是不是胃不舒服?留下来做个体检吧!”
“我没事,就是困……”楚梓淡然一笑,还故意打了个哈欠,回身对沧海笑道“失陪了,改日再聚。”
可惜他苍白的面色、微微浮肿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林沧海不动声色缓步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以医者的目光审视着他的身体,终于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手,在楚梓的胃部轻轻点按:“这里疼不疼?”
从对方的反应就可以知道,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了!楚梓终于捂住了胃部,疼得弯下腰去,脸色易发苍白。
屏翳投递过来担忧的眼神,可是沧海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大事,凡是做过胃部手术的人,一怕过饱、二怕长时间不进食,现在看来是第二种了,只要喝一些温热的燕麦粥或者小米粥,大概就会缓解一些。”向屏翳解释之后,他扶起楚梓,问道:“你平时都吃什么药?”
楚梓说了几个药名,林沧海听罢点点头:“看来从你出院之后,就没有定期做体检,这里面有两种药已经不适合你。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屏翳,你把凌霜带回去,熬些稀粥给他吃,等寒假的时候去做一个全面体检!”
直到两位好友离去,林沧海这才转过身,发现妹妹已经坐在椅子上,闷闷不语。他叹口气:“妞妞,和我一起去看看嫂子吧。”
“……好!”东儿听话地站起身来,跟在沧海身后,回到妇产科。
看着病房里昏迷不醒的嫂子,就如同一个睡美人。女孩莫名其妙萌生了一个想法:是哥哥,还是楚梓,在亲吻嫂子的额头后,她能够睁开美丽的双眸,给予爱人深情一吻呢?
想到这里,女孩不由一阵恶寒:为什么她想到的会是楚梓呢?她忙抬起头来,却正遇上林沧海投递过来的关注眼神,忙笑了笑:“哥,嫂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
“我也不知道……”林沧海坐在床边,温柔地摩挲着爱妻的发丝:“也许今天晚上就能醒,也许要过好久才可以。不过,只要眉眉还活着,上天对我,就是最大的眷顾!”
当晚,沧海将喜讯通知给父母,父母在另一端听得又是欣慰又是抱怨。因为林父无调不得回国的工作性质,林母当即表示要立即回国看望孙女。沧海忙温言劝阻,许诺过一段时日就会携妻携女前去看望。自始至终,他都没敢告诉父母,展眉仍在昏迷中的事实。放下电话之后,唯有沉重的叹息。
东儿默默凝视着哥哥,无端心疼。默默祈愿,嫂子能早一点醒来。
雪花自天际飘洒而下,一年光景转瞬即逝。
步入大学之后,东儿感受到,时间越发匆匆,转眼间一个学期已告结束!那年的春节,让人难以忘怀——除夕前一天,徐展眉终于睁开双眼,清亮的眸子转动着,宛如新生一般!
东儿看到,哥哥笑得流出了眼泪!她相信,若嫂子一辈子不醒,哥哥也会守护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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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适的大年初二,厨房中锅铲齐响,不时传出一阵阵饭菜香气,顺着厨房的门缝飘散到客厅。
楚梓和屏翳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侧。楚梓依旧是满面端谨,正低头仔细审视一组图标,薄削的嘴唇不时小声念叨几个数字。阳光刚好照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板上,借由地板的反光,反射到他的身上。楚梓穿着乳黄色的宽领长毛衫、卡其绿的宽大粗布裤子,就坐在距离阳光不远的地方,让人顿时感到了偏偏浊世佳公子的意味。
在他身边不远处,百无聊赖的钱屏翳把报纸翻得刺啦刺啦响,从第一版一直翻到了最后一版,终于放弃地抛掷在茶几上:“没意思!”
厨房飘来的饭香终于吸引了屏翳的注意力,他猛地吸了几下鼻子,胃里便开始咕咕作响:“沧海出国这么多年,竟然做饭大有长进了!”
“嗯……”可惜楚梓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是胡乱应了一声,便继续处理那一组看似复杂的数字!不时用笔改动一下,认真的神情,让屏翳不忍心再去打断。
林沧海终于围着围裙出现在客厅里,他一手拎着保温盒,另一只手却举着一个硕大的托盘:“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钱屏翳巴不得这句话,忙跑上去接过托盘,却看里面摆着三个家常炒菜、一碗肉菜、两小碗米饭、两碗馄饨。他不怕烫地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送,却被烫得连连呼气,口中竟还喊着:“好吃!好吃!”又指着馄饨,少见多怪道,“你还记得做元宝汤!”
沧海无奈摇头:“没人跟你抢!一点吃相都没有,亏你还生在了书香门第!”他所这话便坐在楚梓身边,捡拾起方才被屏翳抛掷到茶几上的报纸。
屏翳早就开始大快朵颐,一口气吃下去半碗饭才抬头:“沧海,你还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绝世好老婆呀!没想到你厨艺这么精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说着摇头故作叹息。
“今日怎么样?当初怎么样?”林沧海有些不解对方的哑谜。
这时候被数据困扰了一上午的楚梓终于抬起头来,口吻平和:“早知你能烧出这么美味的饭食,当初我们两个就不该去装可怜打秋风了!”
林沧海抽抽嘴角:“我这也是去美国之后才学的厨艺,还特地报过一个中国菜的班呢!我经常加班,上下班时间不一定,又不忍心让眉眉半夜起来给我做吃的,所以才去学的。”
屏翳蓦然抬起头来,着意看了一眼沧海,又望向楚梓。林沧海此时方悔失言,是展眉醒来让他放松了不少,而重新拾取的一段友谊让他感到弥足珍贵,眼下说话竟也开始不管不顾起来!他歉意地望向楚梓,不知该否道歉。
可惜楚梓只是欠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口水问:“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眉来眼去的!”放下水杯,他浑不在意地拿起碗筷,开始享受面前这一餐饭。可惜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对于饭菜的满意度,自然无从提起。